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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別離

熊貓書庫    長命酒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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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塵之走后。

  丁醒獨自待在洞府,心亂如麻。

  他覺得自己有可能迎來上宗的懲罰與問罪,心里不禁冒出一個大膽念頭,離開這座沒有公道的酒莊,永遠也不再回來。

  但他也明白,私自逃走代價太大,絕非他能承受,就算要走,也得等到伍天德事件徹底落幕,否則不止他要倒霉,還要連累丁塵之與丁家人。

  他又轉念一想,自己行的正、坐的端,磊磊落落不曾做過半點虧心事,興許上宗會明察秋毫,自己終會有驚無險,那又何必抱著懼怕之心呢?

  退一萬步說,即使真有橫禍從天降,怕也沒有一點用。

  丁醒必須勇于面對。

  當下不存一念,不作一想。

  他徹底沉靜下來,耐心等候丁塵之歸來。

  但讓丁醒始料未及的是,這位伯祖竟是一去不返,毫無征兆間,猝然與他分別,連面都無法再見一次。

  “孟嬸嬸,你怎么來了?”

  丁醒等了一個上午,不見伯祖,卻意外等來孟小湯的母親孟喬氏。

  他急忙起身相迎,恭恭敬敬的見禮。

  孟喬氏朝他含笑點頭,目有贊許之色:“好!遇事不驚,臨險不亂,阿醒你有奇氣,來日必能青出于藍,光耀你丁家門楣。”

  言罷又開始搖頭:“我家小湯遠不如你,那小子不成氣候!今早與他講了白蹄的事,他就開始抹鼻子,剛才返家看他,仍在嚎啕大哭,哎。”

  昨天孟小湯被伍昭英辱罵,心里氣不過,回家找父母請示做主,結果招來父母一頓責罵,只叮囑他勤懇修煉,旁的不管。

  如此他氣郁更盛,一宿都沒有睡好,準備第二天起床后繼續勸說父母。

  誰知卻聽到白蹄殺人的血腥變故,還聽說伍昭英告他刁狀,抹黑他參與謀殺伍天德。

  他本就膽小,這一下子,可算是嚇慘了,癱在家里,站都站不起來。

  丁醒此時無暇它顧,他并沒有打聽孟小湯的境況。

  先把孟喬氏請入坐,他站在一旁問道:“我伯祖晨時離家,至今未歸,嬸嬸可知是什么原因?”

  孟喬氏嘆聲更濃:“你伯祖與你孟叔叔,都已經離開酒莊,跟隨伍昭英的姑姑北上了!北境路途遙遠不說,上宗又令他們長期駐守,這一去,至少五六年都不會歸來!”

  丁醒聞聽這個消息,頓有愣神:“為什么偏偏挑了伯祖與孟叔叔,這與白蹄一事有關嗎?”

  他神態也顯不滿:“就算要走,起碼也該讓伯祖返家一趟,給我交待一下家務,莊上的做法太不近人情!”

  孟喬氏忙道:“這與莊上無關!”

  她露出一絲苦笑:“早上嬸嬸我也去了議事廳,見了從上宗歸來的伍媛芳,她壓根就不是為了侄女伍昭英斷腿的事才返家!”

  當下從頭到尾,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丁醒講了一遍。

  原來上宗瓊臺派最近正聯手幾座大巍宗門,朝北境擴充地盤,在冰華山內尋到一座優質靈礦,需要派遣門下弟子鎮守。

  但冰華山是苦寒的不毛之地,且有魔道修士流竄,日常會遇戰事,影響修行,諸宗門徒都不愿前往。

  瓊臺派為了守住靈脈,特別在門內舉辦一次大比,被淘汰至末位者,盡數派往冰華山,這也屬于強行征調。

  伍昭英的姑姑伍媛芳就是被上宗征調的一員。

  伍媛芳這次回家來,是為了帶走一批族中家將,陪她一同前往冰華山辦差,她其實并不愿意去,這是絕對苦差,先去的弟子要清理禍亂野修,不會有安省,修行會被耽擱,她心里原本就有火氣。

  等回家見了侄女伍昭英的倒霉模樣,大加斥責侄女貪玩成性、不思進取,竟讓一頭妖畜給打成重傷,也不管伍昭英父母同不同意,堅決要把伍昭英帶在身邊,前往冰華山歷練。

  伍昭英也是刁蠻慣了,見姑姑執意把自己帶往北境,她拒絕不了,就說:“侄女雖是被馬妖所害,但罪魁禍首是丁醒和孟小湯,姑姑把他們也帶上,盡管使喚,累死他們,也是應該。”

  伍媛芳聽了,便詢問丁醒與孟小湯的來歷,得知是兩個稚齡少年,自然不會征召,這完全是累贅,帶上做什么?沿途伺候他們,還是讓他們伺候自己?

  但丁塵之與孟懷義不同,他們都有健壯體格,且修行時久,吃苦耐勞,可以勝任冰華山靈礦的所有粗活與臟活。

  就這樣,伍媛芳調走了丁塵之與孟懷義,若非看在孟喬氏是女流之輩,且有孩兒要養育,也要一并調走。

  “本來,伍媛芳從莊上挑了二十余位隨從,給出半日時間返家料理俗務!誰知這時候,她有一位同門途徑,催促她盡快上路,一塊開拔冰華山,她擔心自己落單,便讓隨從各自煉了一張音符,然后就草草上路了!”

  孟喬氏講到這里,甩袖在茶幾上,擺出一件絲袋,一張淡黃色符紙,推給丁醒:“這是你伯祖委托我轉交給你的私人物品,從今天起,這座洞府與山下的四十畝桔園,也一并由你繼承!莊主知道你家的情況,特別準許你家的果稅,推遲三年再征收!”

  丁醒凝望著絲袋與符紙,陷入沉默當中。

  伯祖這一去,也不知是否還有再見之日,他把桔園傳給自己,像是在安排后事。

  此時已是五味雜陳,丁醒頓覺心里一陣空蕩蕩,好不難受。

  “你年紀還小,修行也才剛剛入了門庭,今后無論遇上什么難事,都可以來找嬸嬸!”孟喬氏最后言道:

  “但嬸嬸也幫不了你太久,嬸嬸娘家在獅井茶莊,前些天,小湯他舅舅與人斗法,不幸受了重傷,他表弟表妹一大堆,少人照顧,可憐的很,給嬸嬸的傳信都沒有斷過,所以三個月后,嬸嬸要搬遷去茶莊生活,你孟叔叔什么時候返家,什么時候才會搬回來。”

  孟小湯已經先被孟喬氏送走,倒也不全是孟喬氏怕被報復,而是她一介女流,單獨住在莊里,會引來閑言碎語,搬回娘家就不會有這種問題。

  上宗瓊臺派威臨巍國,統鎮一方,領地內的茶莊、酒莊、藥莊、爐莊有幾十座,獅井茶莊與金露酒莊一樣,俱都在其管轄之內。

  丁醒曾聽孟小湯講過獅井茶莊,距離金露酒莊有幾百里地,孟小湯這一走,今后恐怕也見不了面了。

  這一天,丁醒驟然失去了酒莊內的唯一親人,也失去了唯一朋友。

  他把孟喬氏送走后,孤自站在洞府前,俯瞰著山腳下的園田果樹,頓覺千斤重擔壓在身上,伯祖辛苦幾十年,才攢下這么一點家業,絕對不能在他手上給毀掉。

  早前那股渴望逃離酒莊,返回家鄉的念頭,在這一刻,忽然潰散了,丁醒知道自己不能畏懼,更加不能退縮,必須守住伯祖的桔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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