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青安的聲音很溫柔,很甜。
宛若摻了蜜的漿水。
有些發膩。
寧青安很少對女人說甜言蜜語,但并不代表他不會。
癡男怨女的事,向來是世界上最奇妙的東西。
有一句話說的很對:女人通常不會記住讓她笑的男人,但一定會記住讓她哭的男人。
比如某個女子曾經被某個渣男傷害過,她決意要報復對方,并且找了另外一個男人來做自己的伴侶…
可是當那個渣男再次站在她面前,用溫聲軟語來提及以往的美好記憶時,這個女子有八成的幾率會再次淪陷。
很荒謬。
卻很真實。
祝玉妍是陰葵派的掌門人,她手下的陰葵派人數眾多,分布在江湖與朝堂之中,身份隱蔽。
殺掉她很簡單,但卻想要完全代替她掌握陰葵派卻不容易。
就像一個蟻巢,殺死蟻后之后,那些無數的螞蟻都會瘋狂的混亂起來,消失不見。
而且祝玉妍的性格孤傲之極,若是強逼的話,恐怕她會用出“玉石俱焚”的決技,寧可爆體而亡,也不會接受屈辱的順從。
作為魔門八大高手排名第一的“陰后”,祝玉妍曾經的威名更在石之軒之上。
如今寧青安的喚魔經只能算是小成,祝玉妍雖未達成大宗師,但想要強行喚醒她的魔性意識恐怕也需要月余時間。
喚魔經的確是劇毒的毒藥,但如何把它喂入別人的口中,同樣需要一點技巧。
祝玉妍心中不可能沒有戒心。
石之軒曾經將她傷的那么深,可如今卻極為反常的將邪帝舍利送到她的面前。
太突兀了。
她沉默了片刻,冷哼一聲舒展天魔帶徑直卷向石之軒。
細長的天魔帶裹住邪帝舍利,瞬間帶回,沒入她的袍袖之中。
“石之軒,我不管你存的什么心思…但圣舍利,我就收下了!”祝玉妍冷笑幾聲,臉上忽然又冒出殺氣:“但別指望我會因此而放過你,待到我養好傷之后,我第一個殺的就是你!”
石之軒臉上的表情越發灑脫,他徑直向前走了兩步,任由祝玉妍的劍鋒在自己肩頭刺入,笑道:“玉妍,若是想殺我何必等到日后?現在只要你長劍一揮,我石之軒的命就是你的了。”
祝玉妍聞言臉色冷了下去,“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石之軒徑直閉上眼睛,張開雙臂,一副引頸待戮的姿態。
他不說話,卻以行動表示了自己的態度。
祝玉妍沒料到石之軒居然真的擺出毫無防備的姿勢,她握著劍柄的手微微顫抖。
心中有一個聲音在不住的告訴她:對準這個男人的喉嚨刺下去!只要刺下去,他帶給你的一切恥辱就可以煙消云散!從此之后,你便是完整無缺的陰后祝玉妍!
祝玉妍的目光露出一絲兇戾,她手中的劍也慢慢割開石之軒的長袍,緩緩移向他的脖頸。
一抹冰寒落在石之軒的喉嚨上。
劍尖已經刺破了石之軒咽喉的皮膚。
此刻,只需要祝玉妍素手一推,便可以結果威震天下的“邪王”石之軒的性命。
山澗也被恐怖的殺氣籠罩著。
但足足過去了二十息,祝玉妍卻徑直把劍收入鞘中,身體凌空而起,踏著石之軒的肩膀向遠方遁去。
只留下一句話:
“石之軒,莫以為我會因此而原諒你,下一次見面,就是你的死期!”
祝玉妍的身影消失在荒山之中。
石之軒閉上眼睛,再重新睜開。
他的兩只眼睛中,出現了不同的情緒。
一個是極致的嘲諷,那是石之軒原本的人格,他似乎在說:時隔多年,祝玉妍你依然沒有半點長進。
另一個,則是無比的淡漠。
但很快,那嘲諷的眼神被壓制了下去,石之軒沉默了片刻,邁步向寧青安的方向走去。
他的本體意識現在已經完全失去了身體的掌控權。
只是在偶爾受到刺激的時候,才能和魔性意識爭一爭…
寧青安張開的雙臂緩緩收攏,從方才的狀態中脫離出來。
他向著祝玉妍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知道她已經逃不掉了。
至于她離去前說的那句話,幾乎已經等同于女子對犯了錯的男伴,想要原諒又抹不開面子般的撒嬌道:“哼,別以為這樣就能哄我開心…”
陷入深情中的男女,無論身份高貴還是低賤…通常都會變成白癡。
魯妙子如此,祝玉妍也是如此。
而且就算祝玉妍不信石之軒的話也無妨。
只要她拿走了邪帝舍利,一切都會順水推舟。
她無法拒絕邪帝舍利的誘惑,就像老鼠偷走了一塊奶酪,即便明知危險,它也會試探著咬一口。
而且這塊奶酪,也不是誰都有資格試吃的。
寧青安特意在邪帝舍利內留下不到兩成的精元。
祝玉妍若是讓魔門其他高手當小白鼠,那汲取精元之人如邊不負,甚至可以憑此機遇壓她一頭。
魔門之人不講倫理綱常,若是邊不負實力超過祝玉妍,說不定會直接逼她讓位。
祝玉妍也肯定清楚這一點,所以她絕不敢輕易讓別人代替自己。
若是讓婠婠汲取…就更簡單了。
她本就是祝玉妍選定的繼承人。
寧青安可以屠掉祝玉妍,直接扶持婠婠。
總而言之,從祝玉妍拿走邪帝舍利的那一刻起,這個局,她便破不了了。
就在此時,邪極宗四大魔頭之間也決出了勝負。
令人意外的是,最后活下來的居然是一開始就被三名同門針對的丁九重!
他拖著幾乎要被打碎的身體走到寧青安面前,滿臉血污單膝跪地:“邪極宗丁九重,原奉大人為主!效犬馬之勞!”
石之軒緩步踱來。
“你跪錯人了!”寧青安平靜的看了丁九重一眼,指著石之軒道:“你應該跪他。”
丁九重無比艱難的抬起頭,看了過去,驚叫道:“石之軒?”
而與此同時,石之軒走到寧青安身側,緩緩躬身抱拳行禮。
丁九重愣住了。
他的心中無比的紛亂起來。
寧青安看著他的表情,像是猜出來他此時的想法,平靜的點頭道:“不用因為沒有跪拜我的資格,而感覺自己是個廢物。”
寧青安停頓了一下,說道:“雖然你確實是個廢物…”
丁九重臉色頹然,幾近精神崩潰。
“但我不在意。”寧青安轉身,向山外走去。
石之軒站在他的身后,靜靜的看著丁九重。
丁九重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他艱難的挪動著身體,向石之軒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