綦毋坐忘的悲鳴聲,充滿了被欺騙的憤怒,回蕩在羅漢汀上空。
戒空一不留神,手中念珠捏得粉碎,繩索斷開,剩下念珠大珠小珠,雨點般落在地上。
戒行后退幾步,“什么,蜀中劍仙!”
至于同陣營的戒嚴、戒平,都傻眼了,對視互問,“方斗是蜀中劍仙?”
松竹道士看到這里,拍手叫絕,“飛劍,竟然是飛劍!”
修道之人,畢生最大的愿望,縱然不能修成飛劍,也要見到飛劍的絕世風姿。
空中一道近乎透明的絲線,圍繞綦毋坐忘身邊,如同魚兒游蕩,伺機尋找機會下口。
“飛劍!”
松竹激動不已,沒想到方斗,竟然身懷飛劍絕學。
小道童搓著雙手,滿眼放光,“飛劍絕學,我一定要學到手!”
這時候,綦毋坐忘全身是汗,眼前絕對是蜀中飛劍,如同長了眼睛,始終盯著他不妨。
民間那些‘冠名飛劍’,實則都是飛刀、箭矢的路子,直來直往的一錘子買賣,哪有半點飛劍的靈動!
恰恰是正統飛劍,能批虛搗亢、尋隙而入,才是令無數生靈聞風喪膽的絕世飛劍。
“啊呀呀!”
綦毋坐忘接連變幻身形,飛劍始終跟著他,眼看著距離一步步靠近,再過幾個呼吸,就逃不出身軀洞穿的下場。
突然,他腳下踩到一物,竟是圍成圈子的鵝卵石。
“我怎么就忘了?”
綦毋坐忘恍然大悟猛地跳出圈外“快住手,我輸了!”
幸虧他開口及時這時候飛劍已經即將刺入鼻尖,將他頭顱洞穿。
待得他認輸飛劍猛地偏開,爆裂的聲音擦著耳旁掠過。
綦毋坐忘全身松懈滿是劫后余生的慶幸又聽到一聲驚呼,原來是飛劍入水,射穿水面,激起高達幾百米的水流足見力道強勁。
“承讓了!”
方斗拱拱手轉身走出斗法圈。
眾目睽睽,總不能下水去撿鋼杖,不然營造出來的逼格,還要不要啦!
瞧好巨鱷也在水下,讓他叼著鋼杖回來即可。
“方斗兄弟你瞞得我好苦啊!”
率先沖上來的,不是戒嚴而是歡喜的戒行。
這次可是意外之喜,沒想到最不受重視的方斗竟然是蜀中劍仙。
先前他和戒嚴私下談論,就曾提到若能請到蜀中劍仙此戰必勝無疑。
但是蜀中道路險峻,劍仙藏身群山之中,孤傲冷傲,一般修行之人都難以遇到,更別提接受邀請了。
沒想到,方斗竟然是劍仙,一舉挫敗綦毋坐忘,贏得干凈漂亮。
方斗謙虛不已,“誤會了,我可不是什么蜀中劍仙,這手飛劍術粗淺的很,不值一提!”
“謙虛了不是!”
戒嚴擠過來,親熱攬著好哥們肩膀,“早知你這么厲害,咱們還用的著擔心受怕,受戒空他們的氣。”
松竹道士過來,恭敬行禮,“方斗道友,不知你師承哪位?”
這可難住方斗了,他實在說不出來。
“呃,并無師承!”
松竹道士一愣,隨即理解點頭,“明白了!”
戒行低聲和戒嚴解釋,“蜀中劍仙,隔絕世俗,性情古怪,出世的弟子多有規矩,咱們要理解!”
“理解,怎么不理解!”戒嚴眉開眼笑,“傳出去,我也認識蜀中劍仙,太有面子了!”
“低聲,人家不一定樂意宣揚出去!”
另一邊,綦毋坐忘驚魂未定,對戒空、戒平詰難起來。
“對方明明有蜀中劍仙,為何不提前告知?”
戒空連忙解釋,“誤會了,此人并非什么蜀中劍仙,不過是市井間的無名之徒而已。”
“我誤會?那可是正兒八經的飛劍,若不是我及時認輸,這條命早就沒了!”
綦毋坐忘又指向方斗身上的道袍,“看見沒有,那是頂級的蜀錦織成的道袍,經過秘法煉制,刀槍不入。”
眾所周知,最頂級的蜀錦,都留在蜀道內,供當地最頂級的人物享用,其中就有超脫凡塵的劍仙們。
綦毋坐忘喘了幾口氣,“為了區區萬兩黃金,送了性命也太不值,戒空,我也是仁至義盡,望你能理解!”
戒平卻不答應了,“你一走了之,咱們怎么辦?”
僧團僅剩的兩個名額,難道按照先前約定,拱手讓給戒嚴和戒行?
“這是你們的事情?”
綦毋坐忘拱了拱手,“抱歉,此事我不再摻和,黃金我也不要了。”
戒空咬著牙,突然笑了,“道友遠來一趟,哪能空手而歸,我奉上黃金三千兩,萬望勿要推辭!”
戒平還要再說,被他一掌制止,“別說了,這不是福元寺的待客之道。”
綦毋坐忘吃驚,看了戒空半晌,嘆氣道,“戒空,你這氣度,我真是服了。”
“我法器還在對方手上,須得討要過來!”
他說完后,走向對方陣營。
戒平急了,“咱們斗法輸了,真要將名額讓給他們?”
戒空雙手合十,道了聲佛號,“這場斗法,早已公告四方,全寺上下都知道了,眼下大局已定,難道你還想抵賴不成?”
“反正羅漢汀上,就這么幾個人,咱們拼死不認,又如何?”戒平也發了狠。
戒空搖搖頭,“別說了,就這樣吧!”
他揮揮袖子,轉身離開。
戒平留在原地,臉色逐漸陰沉,“即便他們進入僧團又如何,長途漫漫,水土不服,折了一兩人也是正常,咱們作為替補加入進去,豈不是理所應當?”
“戒空,你愛惜羽毛,這些事情,我來做!”
綦毋坐忘此刻面對方斗,態度極其恭敬,“這位道友,先前多有不識,還請見諒。”
“那柄拂塵,是我心愛的法器,意義重大,還請歸還!”
生怕方斗不答應,綦毋坐忘取出一盒藥物,“此乃八公山特產,血玉鹿茸,小小禮物,不成意思!”
對方如此上道,方斗怎能不給面子,先前搶來拂塵,完全是為了給松竹出氣,眼下綦毋坐忘服軟,也不好繼續拿著。
巨鱷跳出水面,吐出拂塵,然后化光回歸。
綦毋坐忘取回拂塵,問道,“貧道可有緣分,得知您師承何方?”
“不可說!”
方斗硬著頭皮,故作神秘。
“明白!”
綦毋坐忘行了個禮,轉身離開,走到水邊,拂塵散落萬千絲線,化作一頭神駿白鹿,馱著他踏上水面,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