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城很窮。
而石小山的家就在巴城最窮的縣通河。
通河縣有三十個鎮,永平鎮就屬于這三十個鎮之一。
永平鎮下面又轄十六個村。
大壩村屬于這十六個村之一。
這就是石小山出生的地方。
車子根本開不進大壩村,只能到永平鎮下車步行。
馬上就要進入冬季,巴城的天氣陰冷潮濕,讓人極不舒服。
好在天氣還不錯。
此次巴城之行一共四個人,算上何四海跟丁敏。
另外兩個也都是何四海的熟人,曹玉龍和阮元亮,之前就有過接觸,也知道何四海的存在。
至于巴城這邊出了兩個人,一位是巴城刑警隊的,一位是永平鎮派出所的警員。
永平鎮派出所警員卓天宇本身也是永平鎮人,對附近的村落也很是熟悉。
所以由他帶路,前往大壩村。
“石小山是殺人嫌疑犯,還真是難以置信。”
在去大壩村的路上,四周全是荒山野嶺,道路難走。
所以眾人隨便聊了起來,以解寂寞,漸漸地也就熟路起來。
“不過,石小山竟然是嫌疑犯,要不是你們是刑警,其他人說出來,我絕對不信。”
永平鎮派出所的卓天宇如此說。
“咦,為什么?你認識他嗎?”丁敏看了一眼旁邊的何四海,出聲問道。
“在永平鎮,很少有人不知道石小山的。”
石小山不但在自己村里人人夸贊,就是整個永平鎮人說起他來,都要豎起一個大拇指。
石小山的父親很早就去世了,他和母親相依為命,母親身體又不好,所以他早早就出去打工養家。
母親去世以后,他也就沒再出去,留在家鄉務農。
如果只是這樣,還不能讓人稱道。
在接下來的幾年內,他先是帶領全村種植草藥,雖然沒說賺多大的錢,但是日子肯定比以前好過了許多。
而且還不止如此,石小山自己出錢修建了一所學校,讓很多因為山路遙遠的孩子能得以就近上學,并且還資助了好幾個輟學的孩子。
而他自己快三十多歲的人,卻依然孑然一身住在原本的老屋,因為賺來的錢基本上都被他給花了出去。
所以這樣一個人,即使再小心眼的人,說起他,也要豎起個大拇指贊嘆一聲。
“所以說,要說他殺人,我真的是不太相信的。”卓天宇最后說道。
“小卓,你還是太年輕了,經歷少了,人其實都是有兩面性,人好和犯罪是兩碼事,不是說犯罪的都是壞人,也不是說好人就不犯罪…”
阮元亮是一行人年紀最大的,親手處理的案子不計其數,也最有發言權。
“我記得十年前經手的一件案子,搗毀了一伙黑勢力團伙,這伙黑勢力逼良為娼、橫搶硬奪、雇兇殺人,無惡不作,影響很壞…”
“可是他們的團伙老大,在家鄉求橋鋪路,孝順父母,和睦鄰里,說起他來人人稱贊,可是呢,就是這樣一個人,犯下滔天罪惡,最終被判死刑…”
“判處死刑那天,他們家鄉還上了聯名書,希望法院能輕判他的罪行,但是犯罪就是犯罪,不能用做的好事來衡量做的壞事,甚至抵充罪行…”
“如果這樣,對那些被害人,是很不公平的,又有誰為他們發聲呢?”
眾人聞言沉默下來。
這些道理其實大家都懂,可是當事情真的發生在眼前之時,不自覺地會受到主觀影響。
“前面就是大壩村了。”卓天宇指著前方說道。
眾人撩眼望去,果然隱隱就見有個村落,炊煙裊裊。
可等眾人走進村子,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后。
“請問一下,石小山在哪里?”
路上遇見一位扛著鋤頭的村民,大概準備下地去。
大概是因為卓天宇一口的本地口音,所以村民也沒多問。
“村北邊,順著這條路往里,到十字路口往北走,門口有一顆香椿樹的就是他家了。”
眾人摸索著往前,一路上又問了幾個人,最后還是在一個孩子帶領下,終于找到了石小山的家。
村子里的房子建得根本毫無規律可言,岔路太多了,哪有第一位村民說得那么簡單。
一行人來到石小山家的時候,他正蹲在門口吃飯。
石小山果然如同龍學明所說的那樣,一副憨厚老實的模樣。
看到他們立刻端著飯碗站了起來,疑惑問道:“你們是…”
“我們是從合州來的。”丁敏說道。
眾人緊盯著石小山的臉,觀察他的反應。
石小山的反應很奇怪,臉色先是有點慌亂,但緊接著原本緊鎖的眉頭舒緩開來,鎮定下來,整個人竟然有一種徹底放松下來的感覺。
“你們找我有什么事嗎?”他輕聲問道。
“我們有件案子,想要請你配合一下。”丁敏說道。
石小山聞言沉默了一下,然后才輕聲道:“能讓我把飯吃完嗎?”
丁敏聞言,轉頭看向何四海。
何四海點了點頭,但目光卻看向石小山身后,一位從屋內走出來的老人。
她見到何四海的時候愣了一下,然后深深地嘆息一聲,露出滿臉的惋惜和無奈之色。
石小山說讓他把飯吃完,實際上他已經完全沒了胃口。隨便扒拉了兩筷子,最終還是放下碗,向眾人說:“我們走吧…”
“你們先走,我有點事,等會我趕上你們。”何四海對他們道。
聽他這樣說,從合州來的三人自然不會過問。
倒是卓天宇張口想說,但被一起跟來的巴城刑警隊的夏俊峰給拉住了,向他使了個眼色搖了搖頭。
夏俊峰也是一位老警察,不過話不多,一路上走來,沒說過幾句話。
但是他看出來,合州這一行人,是以為何四海為主的,因為幾乎每一件事,都先征求他的意見。
而且他們局長把這個任務派給他的時候,交代過他,只是讓他配合就行,少問少說話。
看著他們押解著石小山離開,何四海才把目光看向身邊的老人。
老人瞭望著石小山的背影,臉上滿是憂傷。
何四海沒說話,從旁邊拿了個小凳子坐了下來,靜靜等待。
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