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累了就要讓我做這種事?你不是有很多部下嗎?”
“他們沒有秩序掌管者的威嚴,也沒有秩序掌管者的力量!”
“秩序掌管者是給你當苦工的嗎!”
“最初的攪拌,必須要做到絕對的均勻,如果你信得過我的部下,可以讓他們試試,千萬不要忘了,這關系著奧林匹亞山的存亡。”
雖然爭吵聲不斷,但赫爾墨斯始終沒有放下手中的木棍,最初的攪拌必須做到絕對的均勻,在這件事上,祂相信赫淮斯托斯不會胡來。
赫淮斯托斯坐在銅罐邊緣沉思許久,緩緩低語道:“我沒想到,你真的會放棄這場戰斗。”
“不然怎么樣?和他們一起送死嗎?”
“如果你認為沒有勝利的希望,為什么不阻止他們?”
“我阻止的了嗎?雅典娜接管了海神的權柄,冥王也站在她那一邊,就連提豐都成了她的幫手,我還能做些什么?”
“以你的實力,完全可以殺了雅典娜。”
“然后眾神一擁而上殺了我,在我的名字后面加上恥辱兩個字。”
“也許他們加在一起都殺不了你。”
“然后呢?”赫爾墨斯笑道,“這山上只剩下我和你,我們再決斗一下,看誰能成為眾神之王?”
赫淮斯托斯長嘆一聲:“眾神真的那么不堪嗎?”
“沒有那么不堪,他們只是需要一些教訓。”
“他們渴望回到從前的日子,他們依然希望能主宰這個世界的一切。”
“我渴望過很多事情,可渴望不是給愚蠢開脫的借口。”
“或許他們有機會呢?”赫淮斯托斯眨著眼睛看著赫爾墨斯,“或許拿上了克洛諾斯的鐮刀就有機會呢?那可是世間最強大的神器!”
赫爾墨斯搖搖頭道:“哪怕是克洛諾斯自己拿著鐮刀,也只能在神罰之主面前勉強自保,鐮刀放在雅典娜手里能有多大用處?”
“如果是在提豐手里呢?”
“兩種可能!”赫爾墨斯思考過這個問題,“第一種可能,提豐根本不懂得使用鐮刀的方法,被神罰之主打成重傷,第二種可能,提豐用鐮刀擊敗了神罰之主,接下來就該向眾神動刀子了,別忘了提豐當初做過什么,他隨時可能再做一次。”
“還有沒有第三種可能呢?”
赫爾墨斯沉默半響,點點頭道:“有,我懷疑克洛諾斯別有用意,鐮刀是祂安身立命的武器,不該輕易帶到凡間。”
“很多神靈都愿意把神器留在凡間,其實那是更安全的選擇。”
“可事實證明這么做是錯的,謝爾泰根本沒有保護神器的能力,剛拿出手就被奧德修斯搶走了。”
“你覺得那把鐮刀像真的么?”
“我覺得挺…”寒風吹來,赫爾墨斯在風中凝固了很久。
祂把臉緩緩轉向了赫淮斯托斯,赫淮斯托斯紅著臉道:“不要這么看著我。”
“你說像,是什么意思?”赫爾墨斯問。
“像就是非常相似的意思。”赫淮斯托斯回答的非常淡定。
“你早就知道那把鐮刀是假的?”
“也不能說就是假的,其實是七成真。”
“什么叫七成真?”
“鐮刀的主人跟我這么說的。”
“鐮刀的主人為什么要對你說這種話?”赫爾墨斯差點跳了起來,“你幫克洛諾斯做了一把假鐮刀?”
赫淮斯托斯點頭道:“祂給錢了!”
“你竟然會做出這種事!”
赫淮斯托斯挺起胸膛道:“賺錢吃飯,不是什么丟臉的事。”
“你做的假鐮刀,能割開奧林匹亞山的屏障?那可是連神罰之主都做不到的事情。”
“所以說是七成真!”
赫爾墨斯發現有些道理沒法講,因為在赫淮斯托斯看來,祂已經把一切道理都講清楚了。
赫爾墨斯理順了一下思路,問了一個關鍵問題:“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
“那樣不公平,”赫淮斯托斯看著赫爾墨斯道,“克洛諾斯給我錢,讓我做事情,我自然要替祂保守秘密,這是公平交易的準則!”
赫爾墨斯愣住了,赫淮斯托斯說的沒毛病,公平交易是赫爾墨斯的信條。
“克洛諾斯給你的錢指的是什么?”
“這就更不能告訴你了!”赫淮斯托斯神情嚴肅道,“這既出賣了克洛諾斯,也出賣了我自己,你什么都沒給我,就想從我嘴里套話,你覺得這公平嗎?”
沒毛病,還是沒毛病,邏輯性就是這么的強,滴水不漏。
“你現在為什么要把實情告訴我?”
赫淮斯托斯道:“因為我感覺這件事情不會輕易結束,萬千神靈的生命遭到威脅,或許祂們死有余辜,我可以視若不見,這與我也沒什么干系,可如果連你也受到了傷害,這對我來說就不太公平了,一場生意的代價不該有這么大。”
“感謝你的信任。”赫爾墨斯凝望這赫淮斯托斯。
“我們的友誼和手足的情誼,終究不能用價錢來衡量。”赫淮斯托斯回望著赫爾墨斯。
“如果克洛諾斯出了雙倍的價錢呢?”
“那我一個字都不會跟你說的。”
“你當真?”
“這就是公平交易!”
“說的…好!”
如果奧林匹亞山上有一位神靈讓赫爾墨斯揣摩不透,這位神靈一定是赫淮斯托斯。
祂不知道赫淮斯托斯和什么人有過什么樣的來往,也不知道赫淮斯托斯過去做過什么,將來還會做出些什么,祂不知道赫淮斯托斯現在有什么樣的實力處在什么樣的位格。
赫淮斯托斯做出了一把克洛諾斯的鐮刀,完全可以以假亂真的鐮刀!
但祂清楚一件事,目前赫淮斯托斯是個可靠的盟友。
“你什么時候替克洛諾斯做了這把假鐮刀?”
“快一百年了吧,我記不清了,”赫淮斯托斯搖頭道,“我沒想有意期滿你,我確實把這件事情給忘了,雅典娜又一直不肯把鐮刀拿出來,直到她用鐮刀割開了屏障,我才發現鐮刀是假的,那是我做出來的東西,我不會看錯。”
“一百年了…這一百年間,祂和神罰之主之間倒也相安無事。”
赫爾墨斯一邊攪拌這黏膠,一邊思考著克洛諾斯的用意。
“克洛諾斯能活到今天,全仗著那把鐮刀,那是世間最強的神器,也是唯一能傷害神罰之主的神器,神罰之主忌憚祂的鐮刀,才不該對祂下死手,可祂找你做了一把假鐮刀,意欲何為?”
赫爾墨斯叫出來一個分身,從赫淮斯托斯的貨架上拿來了兩個泥偶,做起了演示。
“第一種情況,神罰之主發現克洛諾斯的鐮刀被雅典娜搶走了,直接去對付克洛諾斯,克洛諾斯突然拿出鐮刀,趁其不備,重創神罰之主,克洛諾斯獲勝。
第二種情況,神罰之主忌憚雅典娜,集中精力對付雅典娜,克洛諾斯趁機在神罰之主背后捅刀子,克洛諾斯獲勝。
第三種情況,就是當前的局面,雅典娜主動用鐮刀對付神罰之主,雙方斗到兩敗俱傷,克洛諾斯再趁機從背后捅刀子,兩邊一起捅,克洛諾斯依舊獲勝。
以此推斷,無論哪一種情況,贏的那個總是克洛諾斯。”
說話間,赫爾墨斯的分身掰斷了人偶的腦袋,赫淮斯托斯看了一眼道:“那個人偶,至少兩顆珍珠。”
“先欠著,珍珠都被搶走了,”赫爾墨斯收回分身道,“好險,真的好險,假如我參戰了,雙方真的會斗到兩敗俱傷…”
“但你沒有參戰,所以贏得那個還是你。”
“太危險了!”赫爾墨斯不住的搖頭,“稍微有一點疏忽就萬劫不復了。”
赫爾墨斯還在后怕,潘神帶著曼達已經走到了面前。
赫爾墨斯抬起頭,盯著曼達,深情的看了許久。
曼達低著頭,他心里非常的緊張。
該如何表達激動的心情?眼眶里是不是該有一點淚水?
潘神微笑道:“他來了。”
赫爾墨斯點點頭道:“他是誰?”
曼達一哆嗦,醞釀了許久的感情瞬間消失了。
潘神訝然的看著赫爾墨斯:“他是您的兒子,您…忘了他?”
“是我的兒子!我怎么可能忘了他!”赫爾墨斯用一只手摟住了曼達,另一只手還在攪拌黏膠,“你終于來了,我打的兒子。”
“我一直等待著您的召喚,父親。”曼達的聲音開始顫抖,此前醞釀的感情慢慢回來了。
“你都長這么高了,我的兒子!”
“我,一直在您的注視下長大。”
這是什么狀況,祂不是天天盯著我么?
“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嗎?我的兒子!”
“我也非常想念您,我的父親!”眼淚就快出來了。
“你叫什么名字來著?我的兒子!”
“曼…”眼淚如決堤般掛滿了臉頰,曼達轉臉看著潘神道,“父親還好吧!”
潘神聳聳肩道:“大部分時間是好的。”
赫爾墨斯抓著曼達的肩膀,神色凝重道:“我需要你的幫助。”
“愿為您赴湯蹈火,父親!”
赫爾墨斯把手中的木桿交給了曼達:“拿上這個,慢慢的攪拌!”
“好!”曼達接過木桿,插進了巨大的銅罐中,“我需要使用什么樣的技能?”
“不需要技能。”
“是否要灌注神力?”
“不需要神力。”
“那我…”
“攪拌均勻就好。”
赫爾墨斯坐在赫淮斯托斯身邊,低聲道:“你能幫我再做一架天平嗎?”
“幾分真?”
“呃,你給我的那架天平是真的吧。”
“大概八分左右。”
“竟然不是純真的!”
“你給的材料不夠,我必須加一點別的東西!”
曼達看了看老山羊,問道:“這一鍋漿糊要攪和到什么時候?”
潘神神情嚴厲道:“別那么多問題,這是對你的磨練!”
曼達拿著木棍道:“你把我從凡間帶來,就是為了干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