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拜爾軍的哨探正在悄悄靠近冰巖城。
和他們預想的一樣,城門大開,城頭上沒有守軍,這里根本沒有做好戰斗準備。
哨長朝部下遞了眼色,部下分散著埋伏在了周圍,他壓低了皮帽,踩著厚厚的積雪來到了城下。
城門兵呵斥一聲,哨長趕緊停住了腳步。
“你是什么人?”
“販酒的商人。”
“夜間禁止入城!”
說是禁止入城,可城門卻開著,這是冰巖城乃至大部分拜爾國城市的傳統。
哨長當然懂得規矩,他拿出錢袋,給城門兵長塞了兩個銀幣,兵長看了看銀幣的成色,問道:“知道酒館在哪嗎?”
哨長點點頭,兵長叮囑一句道:“知道就別亂跑。”
說完,他示意部下放行。
哨長的身影在夜色中漸漸消失,楚伊特脫下了兵長的衣服,換上了神罰者的長袍,悄悄跟了上去。
哨長先去了巴耶夫大公的城堡,靠著冰冷的墻壁,學了幾聲鳥叫,不多時,有人從墻里丟出了一枚信筒。
哨長收好了信筒,悄悄離開了城堡。
楚伊特不動聲色,他知道這封書信的內容,因為這封信就是他寫的。
拜爾王的大軍距離冰巖城還有兩天路程,在過去的五天時間里,每晚都有哨探到城里打探消息,楚伊特已經摸清了哨探的路數,他們先去大公的城堡,然后再去大教堂。
曼達在兩天前控制了大公,楚伊特自然能篡改大公的書信,書信的內容非常簡單,城里一切正常,派務士人忙著交易糧食,他們的首領猛達拜庫噶也沒有任何防備,讓國王陛下放心進兵。
但大教堂那邊就有點復雜了,列奧還沒能完全控制大主教,因此楚伊特至今未能截獲大主教的書信。
今晚必須采取行動,哪怕引起對方的懷疑,也得知道書信的內容,無論曼達還是列奧,他們都覺得大主教沒有看起來那么簡單。
哨探來到了教堂,向門口的修士討了一碗水喝。
喝完了水,哨長道謝離去,他已經拿到了書信。
哨長在教堂停留的時間太短,楚伊特沒有出手的機會,他脫掉了神罰者的長袍,換上平民的衣服繼續尾隨。
哨長沒有急著出城,這么短的時間內在城門出現兩次,難免會引起城門兵的懷疑,他在城里轉了一圈,還在酒館里喝了幾杯,賭了兩局,盤算著時間差不多了,他離開了酒館,朝著城門走去。
沒走幾步,酒館的主人突然追了出來,高聲喊道:“外鄉人,你沒給酒錢!”
哨長停住了腳步,他知道自己給過酒錢,但也知道拜爾人有欺負外鄉人的傳統。
這種時候自然不能生事,他回過頭,微笑的看著店主道:“可能是我忘了,一共多少錢?”
“你喝了一桶麥酒,要五個銀幣。”
一桶麥酒…一個人怎么可能喝得下一桶麥酒?
哨長沒有多問,掏出五個銀幣塞給了店主,轉身要走,又聽一個姑娘喊道:“爸爸,他剛才摸了我!”
哨長回過了頭,看到一個濃妝艷抹的姑娘站在了店主身旁。
哨長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事,也知道該用什么樣的方法解決,他朝著店主笑道:“我喝多了,可能不小心碰到了這位姑娘。”
店主一呲牙道:“你說不小心?”
“這樣吧,我給這位姑娘兩個銀幣,算是賠罪了。”
“兩個銀幣?”店主怒道,“你把我女兒當成什么人了?”
那姑娘啐口唾沫,破口大罵道:“誰給你的膽子敢到我家里來撒野,今天你要是不留下二十個銀幣別想離開這!”
哨長沒帶那么多錢在身上,他解下了錢袋,丟給了店主:“都給你,我只有這么多了。”
店主把錢袋倒空,只看到了六個銀幣和幾個銅子,顯然他對這個數目不滿:“過來讓我搜一搜,看你身上還有沒有值錢的東西?”
哨長眨了眨眼睛,看來這件事情都換個方法解決了。
“我說咱們適可而止好嗎?”
“你在跟誰說話?母豬養的蠢貨!”店主一揮手,幾名伙計拿著棍子前后堵截,不少酒客探出頭來大聲笑罵,看來今天不想惹事也得惹事了。
哨長準備踢翻一個伙計立刻離開,可沒想到那名伙計身手不賴,竟然躲開了這一腳,俯身沖上去抱住了哨長。
哨長大驚,但見幾名伙計加上店主和他的女兒一起沖了上來,在眾人的歡呼聲中,一場群毆開始了。
扭打之間,那名身手敏捷的伙計偷偷抽走了哨長身上的信筒,哨長全無察覺。
那伙計正是楚伊特,是他給了酒館老板兩個金幣,讓他故意來找麻煩。他走進了一旁的巷子,拿出一把別致的小刀,在沒有破壞封泥的情況下,取出了信筒里的書信。
讀完一遍,他把書信放了回去,用最快的速度把信筒復原,不動聲色的放回了哨長的身上,等他的身影消失后,毆斗也差不多該結束了。
哨長是二階信徒,對付幾個盲鴨綽綽有余,店主和他的伙計挨了不少打,為了兩個金幣,他們可不想把命搭上。
哨長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店主還想找楚伊特多要點錢,卻怎么也找不到楚伊特的身影。
楚伊特跑的比哨長還要急,這封書信之中有致命的消息,大主教告知軍隊不要攻打冰巖城,而是去伏擊羅瑪的軍隊,現在羅瑪的軍隊已經到了半路。
得立刻把這消息告訴曼達,楚伊特來到了城堡,距離大門還有兩百多尺,忽然感到雙腿變得僵硬。
他抬頭看了看門口的衛兵,衛兵們像泥塑一樣一動不動。
糟了,曼達還在向巴耶夫學習技能,現在的城堡處在特殊的狀態,它或許根本不在這里,或許已經飛上了天空。
冥河島嶼!立刻送信!
楚伊特艱難的活動著雙腿,離開了城堡的控制范圍,找到僻靜處,寫下一封書信,攥著符咒投進了冥河島嶼。
他站在遠處,盯著寂靜的城堡,等待著曼達。
曼達感應到書信了嗎?他為什么還沒出來?
曼達沒有感應到書信,經歷了一連串失敗,他正在專心致志做一次大膽的嘗試。
他放棄了普通的神力,試著用原初之力在體內制造神力的圓環。
失敗了,原初之力的威力過于強大,曼達控制不住,沒法形成圓環。
于是他又試著普通的神力制造圓環,技能的效果和之前大同小異,城堡只是顫抖,卻始終沒有離開地面。
他讓巴耶夫大公再做一次演示,巴耶夫再一次讓城堡飛上了天空,而此時正是楚伊特投遞書信的時候。
曼達沒有意識到一個問題,當城堡飛上天空時,處在了某種特殊的隔絕狀態,他無法感應到自己的符咒。
等城堡落地之后,曼達發現了維持圓環穩定的方法。
神力不是一次灌注的,要逐漸加大用量,體內的圓環越明亮,能承受的神力也就越多。
他再次偷走了巴耶夫的技能,由少至多,由淺入深,緩緩灌注神力。
在一陣劇烈的顫抖的過后,城堡離開了地面。
曼達極力的克制著自己的興奮,努力的維持著神力的圓環。
城堡在緩緩上升,速度比巴耶夫施展技能時要慢得多。
巴耶夫是天體之神的信徒,在技能上自然比曼達更有天賦,但曼達還有彌補天賦的方法,他有原初之力。
他緩緩把原初之力灌注到圓環之中,城堡上升的速度瞬間快了幾倍。
城堡外面的樹木消失了,冰巖城的燈火消失了,所有能看到的景色全都消失了,只能看到濃濃的夜色。
那是什么?是云嗎?
巴耶夫最高只能飛到兩百尺,他從來沒有平視云朵的機會。
原初之力不斷輸入,圓環變得越發明亮,曼達放聲大笑,笑過兩聲,他趕緊把技能收了回去。
他站在原地發了一會呆,然后走到窗邊,呼吸了兩口稀薄的空氣。
然后他坐回到椅子上,腦海里回蕩著前前世的一首歌。
有一句非常特別的歌詞,叫三萬英尺的距離。
三萬尺夸張了,但一萬尺還是有的。
原初之力的威力比想象中要大,這次明顯飛過頭了。
飛過頭也沒關系,解除技能下去就是了。
曼達重新發起技能,嘴里喊了聲:“解除!”
技能沒有解除,城堡繼續上升。
曼達趕緊停止了技能,自嘲的笑了笑:“開個玩笑而已,哪有說句話就能解除的技能。”
那到底該如何解除技能?
貌似自己從來沒有留意過。
他只想飛起來,卻從來沒有留意過巴耶夫解除技能的方法!
曼達蹲在地上,使勁搖了搖巴耶夫。
巴耶夫睜著眼睛,他沒有陷入昏睡,但他的身體比石頭還要僵硬。
他怎么變僵了?
他是天體之神的信徒,他在飛行的城堡之中不應該受到任何限制。
到底是什么狀況?難道和技能有關?只有技能的擁有者才能不受限制的活動?
貌似是這個道理,曼達現在沒有用原初之力抵抗技能,也沒有感受到僵硬感,他的行動沒有受到任何限制。
貌似想要下去只能先把技能還給巴耶夫,曼達來到那名護衛身邊,準備吸取他的技能把巴耶夫的技能置換出去。
可他失敗了,僵硬之下的護衛身上吸不到任何技能,他和一塊石頭幾乎沒有分別。
這回玩脫了!下不去了!
曼達坐在了地上,冷汗一層一層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