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巴克恩突然在城下調撥兵馬,原本集中的陣型變得稀疏了不少,在攻城戰中幾乎派不上用場的騎兵被安排到了隊伍兩翼,看起來好像要開始一場平地戰。
變化來得太不尋常,征戰半生的龍格森立刻提高了警惕,他想把事情報告給國王,可他的信使卻被攔在了王宮門外。
國王拒絕接見任何人,甚至包括龍格森本人在內。
龍格森想不出國王又出了什么毛病,王都在打仗,國王居然連戰報都不想聽。
無奈之下,他只好把消息告訴給了政務大臣,盡管這不合規矩,盡管他對政務大臣依舊有些反感,但這是他在王都里唯一值得信賴的人。
看到了敵軍的變化,政務大臣立刻做出了正確的判斷。
“敵人想分兵,他們騎著戰馬是為了快速移動,并不是想讓騎兵作戰。”
龍格森道:“看來他們還是想從城西攻城。”
“別那么武斷,”政務大臣搖頭道,“或許是城西,或許是城東,也可能是城北,我父親常說一句話,我們能想到的事情,敵軍也能想得到。”
龍格森盯著政務大臣看了好一會,這句話他非常熟悉,當初萊西奧將軍也曾和他說過很多次。
“我叫人去城里探查,看看有沒有動靜,大部分守城的軍械都在城南,萬一敵軍從其他城門攻過來,我們得早作準備。”
龍格森剛要走下城頭,卻被政務大臣攔住了:“你哪也別去,就留在這里,城里的事情交給我,你一步也不要離開陣地。”
“可如果敵軍真的…”
“大將軍,你習慣攻城拔寨,想必忘了防守的要領,”政務大臣道,“我父親還曾說過,防守的時候,最重要的是看準敵軍的位置,現在敵軍還在這里,你就必須留在這里。”
政務大臣帶上一百多名衛兵,率先在城西開始了調查,查了整整一上午,一無所獲。
回到府邸,簡單吃了午餐,政務大臣剛想出發去城東,卻見龍格森的千夫長喬吉亞走了進來。
“大人,將軍有重要事情和您商議,敵軍的陣型更加分散了,兩翼出現了不少馬車。”
政務大臣皺了皺眉頭,很明顯,這還是敵軍分兵的征兆,分兵的規模可能會變得更大。
這還有什么可商議的?該說的不都說了嗎?以龍格森的能力,這點變化他該知道怎么應對。
“這件事我知道了。”政務大臣隨便敷衍了一句。
喬吉亞道:“大人,如果您需要幫助,我可以留下來協助您,這也是大將軍的命令。”
“感謝你的好意,”政務大臣笑道,“我想龍格森將軍比我更需要你,回到戰場上去吧。”
喬吉亞走到門口,突然回過頭道:“我在來時的路上發現了一些奇怪的東西,本來應該先向將軍匯報,但城中的事情由您負責,我覺得也可以先給您看看。”
喬吉亞把一塊漆黑的石片交給了政務大臣,石片上刻著一條豎線,一個圓圈和幾個小點。
看起來沒什么特別,好像是一塊失敗的雕塑,政務大臣拿著石片看了片刻,驀然起身道:“看來你是對的,我的確需要你的幫助,你手上有多少人?”
“我只帶了五十名士兵。”
“五十人,足夠了,立刻跟我去城東。”
政務大臣認識這枚石片,這是神罰軍中一種古老的傳信方式,雖然已經廢止多年,但政務大臣依舊清楚的記著這枚石片的含義。
純黑色的石片并不多見,只要丟棄在路上,很容易被其他神罰者發現。
石片上的豎線指的是神罰之劍,意味著今天將有戰爭,圓圈代表太陽,意指戰斗地點在東面,星星的數量很密集,意味著作戰時間在深夜,簡單幾筆已經傳遞了足夠的信息,凡是撿到這枚石片的神罰者都有義務參加這場戰爭。
城里的神罰者終于要行動了,可為什么他們用這么落后的方式送信?這太容易讓人發現,而且臨時集結起來的神罰者又能有多少戰斗力?
“這個問題得好好想一想,”政務大臣一路自言自語,“必須要好好想一想。”
入夜,巴克恩率兵從城南進攻王都,龍格森對此并不感到意外,他知道巴克恩的糧食所剩無幾,對方在任何時候進攻都不會讓龍森感到意外。
戰斗按部就班,兵力的劣勢不會改變,城墻的優勢也不會改變,雖然國王沒有親臨戰場,但經歷過生死之戰的士兵們已經學會了該如何面對戰爭。
圣光閃爍,箭矢翻飛,在地獄的門口,士兵們從容的完成著自己的使命。
不必理會陣亡的同伴,不必恐懼更不必悲傷,多殺一個敵人是對他們最好的祭奠。
一群神罰者聚集在城東的街頭,他拿著簡陋的武器瘋狂沖向了城門,領頭的神罰者高聲呼喊道:“為大主教報仇!”
其余神罰者高呼著大主教的名字:“霍威特!霍威特!”
當城門近在咫尺時,提前埋伏好的斯坦頓帶領手下的執法官和富商們在城墻之上亂箭齊發。
執法官們的箭法很差,有人甚至不懂得開弓。
富商們的箭法也好不到哪去,雖然他們手下有不少能打的家丁,但也都是些游俠流痞,和真正的軍人相差甚遠。
可就是這樣一支臨時拼湊的軍隊,竟把神罰者趕殺殆盡,原因有兩個,首先他們在城墻之上,位置上占了太大便宜,其次他們的對手十分不堪,戰斗力甚至還不如他們。
而且政務大臣還留著后手,就算斯坦頓擋不住神罰者,還有喬吉亞率領的五十名士兵為他們殿后。
“五十人,足夠了!”政務大臣對斯坦頓說過同樣的話,他就是這么輕視這群神罰者,因為他知道真正的威脅根本不在這里。
看著歡呼雀躍的斯坦頓,喬吉亞搖搖頭道:“治安官大人,先別這么高興,你殺掉的不是巴克恩的士兵。”
斯坦頓皺眉道:“那他們是誰的士兵?”
“他們是霍威特的余黨,你剛才不是聽到了嗎,他們一直高喊著霍威特的名字。”
斯坦頓嗤笑一聲道:“我最討厭自作聰明的人,城外的敵軍也喊著霍威特的名字,可他們就是巴克恩的軍隊。”
“那不一樣,”喬吉亞看著神罰者的尸體,長嘆一聲道,“雖然他們都在為了霍威特戰斗,可他們真的不一樣。”
城北的窩棚里,滿身膿瘡的老人聽到了城東的消息。
“都死光了,”老人點點頭,“他們是勇敢的人,對得起死去的霍威特,現在該我們了,是時候給巴克恩大主教送上一份禮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