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都走了,公子蘇斯也想跟著走,曼達突然把他叫住了。
“公子,到你幫我的時候了。”
蘇斯看了看大公:“您說的那位朋友,該不會是…”
曼達聳聳眉毛,沒說話。
蘇斯又看了看世子,原來他就是今天的要驗證的對象。
這種場合下,最好什么也別說,蘇斯叫來了灶神信徒蒂妮安,蒂妮安來到了大公面前,深施一禮道:“我需要您的一滴血。”
謝爾泰伸出手,蒂妮安拿出一根精致的鋼針,刺破了謝爾泰的手指,把一滴血收在了一個鐵罐里。
謝爾泰望向了世子,蒂妮安走到了世子身邊。
世子身子一軟坐在了地上,一邊搖頭,一邊呢喃道:“父親,我是您的兒子,您不該這么做,您不該相信那個騙子的謊言…”
謝爾泰神情木然道:“我從不相信騙子的謊言,而且這件事與騙子無關。”
曼達一撇嘴,喃喃低語道:“我們有誰不是騙子?”
雖然世子奮力掙扎,但蒂妮安還是取到了一滴血,她封好了鐵罐,將之捧在手心,開始平靜的向女神祈禱。
曼達以為這會是滴血認親之類的套路,可聽到祈禱那一刻,他聞到了神力的氣息,這的確是信徒的技能。
祈禱結束后,蒂妮安把鐵罐直接交給了謝爾泰,她不想知道結果,這也算得上對謝爾泰的尊重。
“如果罐子里是嬌美的花朵,證明世子是您的血脈,如果是一條蛇…”
蒂妮安沒有往下再說,她規矩的退回到了蘇斯的身邊。
謝爾泰打開了罐子,曼達很好奇里面是什么,卻又不好上前去看,便給沃姆遞了個眼色。
沃姆斜著眼睛看了一下,沖著曼達眨了眨眼睛。
罐子里有東西在動。
謝爾泰重新把鐵罐封好,還給了蒂妮安,蒂妮安催動灶火,將罐子里的東西燒成了灰燼,這表示她沒有窺視大公的隱私。
謝爾泰面無表情的看著世子,世子縮在地上,抖作了一團。
注視良久,謝爾泰突然露出了笑容:“回去吧,孩子,你是我的兒子。”
世子喜極而泣,掛著眼淚對父親行了幾次禮,哆哆嗦嗦離開了大廳。
謝爾泰看了看蘇斯,蘇斯會意,帶著部下離開了大廳。
現在大廳里只剩下謝爾泰、曼達和兩名侍衛。
謝爾泰的怒火好像消失了,整個人變得空虛無力。
曼達面帶微笑:“你已經知道答案了,差不多也該啟程了。”
謝爾泰的聲音小到難以辨認:“讓我多留一晚,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做,而且我得體面的離開。”
“這可讓我有點為難,看在你為我做了這么多事的份上…”曼達對著謝爾泰的身后再次使了個眼色,不是對沃姆,而是對另一名侍衛。
那名侍衛和沃姆差不多高大,鐵盔的陰影蓋住了整張臉,沒有人能看見他長什么樣子。
他站在謝爾泰背后,用手摸了摸謝爾泰的脊背,在他的脊椎附近用力一扯,扯出了一條漆黑的蠕蟲。
謝爾泰身子一顫,捂著胸口劇烈的咳嗽。
這名侍衛是阿修拉夫,黑暗之神的五階信徒。
這條蠕蟲是他的符咒,當初他用一條蠕蟲差點逼死了曼達,在被俘虜之后,經歷了將近一年的勸導,他終于成為了曼達的部下。
他在謝爾泰身上下了三條符咒,三條蠕蟲在吸收謝爾泰的神力,有了沃姆和阿修拉夫的雙重控制,才能逼迫謝爾泰接受曼達的擺布。
謝爾泰想在妙音城多留一晚,這對曼達來說有極大的風險,但他還是答應了謝爾泰的要求,對于這樣的硬骨頭,不能逼得太狠。
而且謝爾泰說的也有一些道理,得讓大公體面的離開,傍晚歸來,連夜離去,無論如何這也不合情理。
當然,留下來的前提是謝爾泰還在控制范圍之內,原本打算在他離開妙音城之后,立刻把三枚符咒全都取出來,現在只能取出來一條,這樣可以保證大公活著,但又沒有力量使用技能。
當天晚上,謝爾泰睡在了城堡的偏廳里,沒有理會等在寢宮的夫人。
次日天明,謝爾泰召集群臣,宣布了兩件重要事情。
第一,西南的戰斗還沒有結束,他今日還將出征,領地上的事情繼續交由大政務官曼達·克勞德賽打理。
第二,他在歸來的途中發現藍紗河沿岸有盜賊出沒,燒殺擄掠,為害一方,這伙盜賊必須被剿滅。
曼達十分詫異,他對待政務向來不夠勤勉,可妙音城通過藍紗河源源不斷向鸚鵡城運送糧食,他從來沒有聽說過和盜賊相關的傳聞。
難道這群倒霉的盜賊被謝爾泰碰巧遇上了?
不可能,他一路都被鎖在船艙里,就算有盜賊也不可能看得到。
這里面可能有陰謀…
正揣度間,謝爾泰已經布置下了任務,他交給世子一千士兵,讓他去藍紗河剿匪。
這是什么企圖?想讓他兒子掌握兵權?
他想讓他的兒子反抗自己嗎?就憑一千士兵?就憑他兒子那可憐的智商?
會議結束后,謝爾泰離開了妙音城,來到了港口,直到這時,他才說出了真實意圖。
“感謝你為我留住了體面,請把這份體面維持到底,我不想暴露家丑,但也不能讓他威脅到我的親生兒子,讓他死在戰場上吧。”
原來是這個意思,不得不承認貴族對聲譽的看重,這件事情曼達自然樂意效勞。
謝爾泰走了,蘇斯也走了,他趕回了龍隱城,把消息告訴給了貝薩流大公。
看著蘇斯拿回來的文書,貝薩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第一封文書來自于三年前,也就是曼達剛剛來到鐵山鎮的時候。文書的大致內容是國王命令曼達以克雷奇·蒙奇克的身份暫居于此,暫時觀察神罰者的動向。
第二封文書是國王同意冊封曼達·克勞德賽為騎士,讓他繼續使用克雷奇·蒙奇克的名字。
第三封文書是國王同意冊封曼達為勛爵。
第四封文書是國王同意冊封曼達為子爵。
第五封文書是國王將曼達召到王都…
如果這些文書是真的,就證明曼達隱姓埋名這么多年,都是在國王的命令之下。
可問題是這些文書是真的嗎?作為貴族的頂端人物,貝薩流對這種事簡直聞所未聞。
驗證的方法倒也簡單,文書上面有政務大臣的印章。
可等問起政務大臣時,他卻給了一個模糊的答案:“應該是真的吧。”
“什么叫應該是,真的就是真的!”
是真是假,政務大臣心里清楚,這些文書根本沒有存在過。
“你覺得真假很重要嗎?”政務大臣反問道,“我們需要的是盟友,我們要奪回王都,我們需要的是一個沒有神罰者的王國,謝爾泰已經證明了曼達的身份,難道我們要幫著德恩科去傷害我們的盟友嗎?”
貝薩流沉思許久道:“我們不能被一個騙子一直戲耍。”
“我從不認為他是騙子,我現在告訴你這些文書就是真的,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可以向陛下諫言,讓他承認曼達·克勞德賽的身份,這才是我們該做的事情。”
貝薩流長嘆一口氣:“也就是說,羅姆路國今后要出現一個克勞德賽伯爵?”
“不是伯爵,是侯爵,”政務大臣道,“冊封儀式,應當如期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