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達把三頭犬的尾巴割下了一截。
三頭犬的尾巴有六尺多長,被曼達割下來這一截差不多有一尺。
不是因為三頭犬大意了,而是祂并不擔心曼達從祂背后下手,祂是真神,一個五階信徒在祂面前和一個嬰兒沒有太多分別。就算祂把尾巴伸到曼達面前,用凡間兵器都割不破祂的皮。
可祂沒想到曼達有如此鋒利的手指,鋒利到了祂只感到些許涼意,竟沒有感受到疼痛。
等祂感受到疼痛時,曼達已經把斷尾收進了背囊,正準備跳進冥河里。
三頭犬揮起巨爪把曼達拍倒,這一次,祂下了重手。
曼達被拍在了巖壁上,那感覺已經不能用疼痛來形容了,他像一張肉餅一樣從巖石滑了下來,身體隨著巖石的棱角上下起伏,整個過程絲滑而順暢。
三頭犬緩緩走向了曼達,所有的頭全都鉆了出來,所有的眼睛全都注視著他。
雖說傷得很重,但不是沒有逃跑的可能,曼達還能站得起來,只是他不確定自己能不能跑得過三頭犬。他在等待一個更好的時機,可貌似他等不到了。
這次不會再有戲謔,也無法再分散三頭犬的注意力,曼達清楚的感受到,現在的三頭犬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要了他的命。
最大的那顆頭準備先把曼達叼起來,然后再由其他的頭把曼達撕成碎片。
祂不會給曼達反擊的機會,也能保證曼達絕對逃不掉,曼達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能做的事情只有一個。
當五十張血盆大口一起逼近曼達的臉頰,曼達把背囊里的黑水晶拿了出來。
雖然不知道這東西該怎么用,也不知道它有什么用,但這是曼達唯一的機會。
當水晶出現在面前的一刻,三頭犬原本張開的大嘴合上了。
祂像遭遇了噩夢一樣,打了個哆嗦,發出了咆哮。
準確的說,是五十聲咆哮,聲音整齊一致,就連曼達也聽不出任何分別。
祂的斷尾還在流血,祂的憤怒仍未消退。祂沒有上前也沒有后退,一百只眼睛依然盯著曼達。
曼達摸索著地面,艱難的撤回身子,慢慢站了起來。
三頭犬的爪子抓撓著地面,祂在警告曼達不要亂動。
曼達沒有理會祂的警告,一步一步走向了岸邊。
三頭犬好幾次想沖上來,可看到曼達手里的黑水晶,始終有些猶豫,直到曼達跳進了阿刻戎河,祂一直留在了原地。
說來真是滑稽,曼達至今仍不知道這塊黑水晶的用途,卻靠著它救了自己一條命。
在河底一通狂奔,曼達靠著一口氣沖上了對岸。
他躺在岸邊喘息,三頭犬還在對面望著他,也許是祂不能跳下冥河,也許是祂懼怕曼達手里的水晶,總之祂沒有追過來。
即便如此,曼達也不想再看見祂,他拿著水晶,沿著河岸原路返回,直到三頭犬徹底在視線中消失,曼達才找了個角落坐下,拿出神像,等待赫爾墨斯的下一步指示。
神像上不見半個文字,曼達試著向赫爾墨斯祈禱,但無濟于事。
他拿著三頭犬的一截尾巴,自言自語道:“我已經完成了任務,難道你覺得這還不夠長嗎?”
他試著用尾巴蹭了蹭神像,神像依舊沒有反應。
他又試著把斷尾上的血滴到神像上,這一次,神像亮了。
兩行文字出現了,是琥珀麗文,絕跡多年的古文字之一。
“如果你沒有斬斷三頭犬的尾巴,繼續和祂戰斗,否則你無法離開冥界。”
“如果你斬斷了三頭犬的尾巴,將它吃下去,你將晉升為六階信徒,你將學會離開冥界的方法。”
兩句話,傳遞了大量信息。
第一,這是一場沒有退路的晉升,如果不是曼達拼死抓住了唯一的機會,他會被活活困死在冥界。
第三,他就快成功晉升了,可接下來的挑戰有點難度。
他拿起了鮮血淋淋的斷尾,舔了舔嘴唇。
讓我吃這個?
這里沒有生火的可能,貌似只能吃生的。
吃生的倒也沒什么,上輩子就是這么過來的。
可這是三頭犬的尾巴,也不知道有沒有毒。
完成晉升之后,就能學會離開這里的方法,曼達基本猜出了自己的技能。
赫爾墨斯的六階技是,自由進出冥界。
獅子女和羅瑪趴在草堆里,看著鸚鵡城外的敵軍。
謝爾泰帶了一萬多人駐扎在鸚鵡城下,他的軍隊并沒有形成真正的包圍,如果莫里茨想逃跑,他能找到很多出路。
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謝爾泰對莫里茨非常了解,莫里茨是個懂得放棄的人,他故意給莫里茨留下了逃跑的機會。
這一戰術非常成功,莫里茨天天向七星山寫信求援,并且在每一封書信里都表達了將要放棄鸚鵡城的想法。
實際上,莫里茨沒有放棄鸚鵡城的權力,他只是名義上的領主,鸚鵡城的實際管理者是曼達的部下。
可如果莫里茨一旦出城投降,全體軍民的士氣會遭受毀滅性打擊,在此之前他已經放棄過一次鸚鵡城,那一次放棄讓神圣使者羅曼·威爾金斯把難民帶進了城里,整個鸚鵡城變成了人間地獄。
領主和子民之間一旦失去了最基本的信任,這座城市也就失去了所有的凝聚力,莫里茨如果再次投降,很可能導致軍民太潰逃,屆時鸚鵡城將不攻自破。
看清楚了敵軍的情勢,獅子女和羅瑪悄悄離開了城下,回到了三十里之外的營地。
之所以把營地扎在三十里外,是為了躲避敵軍的偵查,她們只帶了三千多人,如果謝爾泰做足了準備,完全可以通過一場戰斗殲滅他們。
回到營地之后,獅子女理清了戰術,雙方兵力相差懸殊,不能強攻,必須要和鸚鵡城一起出兵,里應外合是唯一的取勝機會。
同行的托卡、茉艾拉和刻斯托都贊同獅子女的想法,但羅瑪至始至終一語不發。
獅子女看著羅瑪,皺眉道:“你倒是說話呀?”
羅瑪面帶慍色看著獅子女,獅子女眨眨眼睛道:“差點忘了,你不會說話。”
羅瑪比劃了一番手語,尤朵拉翻譯道:“我沒見過莫里茨侯爵,但他的名聲不好,你們信任他嗎?”
獅子女搖頭道:“我們不需要信任他,掌控軍隊的是我們的人。”
羅瑪又比劃:鸚鵡城有多少人?
托卡道:“不到三千,大部分士兵都被調去了脆石山。”
羅瑪搖了搖頭,一邊指著地圖,一邊用手語比劃:謝爾泰的軍隊很強悍,他的營地很堅固,就算我們和鸚鵡城同時出兵,兵力仍占劣勢,我們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取勝,鸚鵡城士兵出城作戰,莫里茨會失去控制,他一旦出城投降,后果可想而知。
獅子女猶豫半響道:“留下一半兵力控制莫里茨,剩下一半出戰。”
羅瑪搖頭:那樣我們的士兵更少,取勝的希望更加渺茫。
獅子女道:“那就從脆石山調集一些士兵。”
羅瑪還是搖頭:脆石山失守,兩條道路全被打開,敵人會派來更多兵力。
獅子女道:“我們也可以籌集更多兵力。”
羅瑪:謝爾泰的家底比我們厚的多,一旦戰爭陷入僵持,我們必敗無疑。
獅子女怒道:“那你倒是想個辦法!”
羅瑪指著藍紗河:截斷水上通道,讓他們無路可退,失去補給,把他們困死在這里。
獅子女搖頭道:“你在說什么蠢話?我們在水戰上已經輸了一次,蒂拉的水兵幾乎全軍覆沒!”
羅瑪用手語比劃:不是水戰,是攻占港口,讓敵軍的船只無法靠岸,水路和陸路同時被切斷,就等于徹底中斷了敵軍的補給,一萬大軍的消耗非常龐大,至多一個月,敵軍將不攻自破。
托卡問道:“敵軍應該會在港口布下重兵吧?”
羅瑪搖頭:不會,在來到七星山之前,我對西南的認知一直停留在過去,我認為西南弱的不堪一擊,謝爾泰大公的狀況應該和我一樣,他已經擊潰了我們的水軍,就不會再對水路做出太多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