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對未來的美好憧憬,曼達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開酒館,本來就不是早起的生意,在肚子不太餓的情況下,曼達甚至有睡到黃昏的打算,可他卻被門外的叫罵聲吵醒了。
誰在罵街?附近沒有其他人家,這罵聲大概率是沖著酒館來的。
酒館剛開張,就有人來找麻煩?曼達很想出去教訓他們一頓,可又舍不得被窩里的熱氣。
罵吧,就當他罵空氣,反正也罵不疼,曼達本來不想理會,卻發現胸口的險兆吊墜變得越來越燙。
有危險?他們想干嘛?難道想燒房子?
曼達披上了衣服,拿起根木棒來到了門口,卻發現情況比他想象的更加嚴重。
門口站著兩個士兵,他們不是在罵空氣,而是在罵沃姆。
這蟲子這么快就飛回來了?難道伯爵都沒請他吃頓飯?
沃姆面無表情的看著兩個人,他不喜歡吵架,但也不擅長忍耐。
從氣味和體態上判斷,這兩個士兵是純粹的盲鴨,只要沃姆出手,他們活下來的概率微乎其微。
可他們是軍人,又或者是某位貴族的衛兵,真要殺了這樣的人麻煩可就大了。
看到曼達拿著木棍,一名軍人把長劍拔了出來:“鄉巴佬,我猜你沒見過血。”
曼達順手把木棍扔進了火塘里:“兩位客人,請到里邊坐,我給你們生火。”
“誰是你的客人?誰會來你這種鬼地方?我們是蓋薩克子爵的家臣,來收取稅金的。”
沃姆一臉木然道:“先讓我看看你們的文書,至少要讓我看見蓋薩克的子爵的族徽。”
一名軍人走上前來,往沃姆的衣服上啐了口唾沫:“看見了么,這是我賞賜你的族徽,帶在你身上還挺合適。”
沃姆看了看身上的唾沫,不經意舔了舔嘴唇。
軍人笑道:“你想嘗嘗味道么?”
曼達一驚,這是沃姆的習慣動作,他要動手了。
“兩位老爺,”曼達趕緊擋在了沃姆的身前,“既然是來收稅的,請先給個數目。”
軍人道:“沒做過生意嗎?酒館每個月要交二十五個銀幣,這點規矩都不懂?”
一個月二十五個銀幣,一年下來要三個金幣,昨天曼達還在抱怨每年三十個銀幣的行會會費,而今天這兩位士兵就讓他領教了稅金的威力。
和官方對抗顯然是不明智的,做生意交稅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曼達拿出了二十五個銀幣,一名士兵收了銀幣,另一名士兵揮劍斬斷了門上的木桿。
“我以子爵大人的名義警告你,下次再敢撒野,我就砍了你的頭!”
兩名士兵走了,曼達用碎布把兩截木桿纏在一起,重新插在了門上,畢竟這是酒館的招牌,在這個時節,帶葉子的木桿實在太難找。
“你為什么把錢給他們?”沃姆對剛才的事情十分不滿,“他們看著就不像貴族的家臣!二十五個銀幣也太多了!”
這有什么可懷疑的?有誰敢打著子爵的旗號出來行騙?曼達懶得跟他解釋,反問一句道:“你怎么回來的這么早?伯爵都跟你說什么了?”
“伯爵說了很多,可我不能告訴你。”
這家伙還是一如既往的討人厭,曼達伸了個懶腰道:“開張做生意了。”
“等一下,要先祭祀神靈。”沃姆回到臥室,一眼就發現桌布被換了,好在曼達準備好了借口。
“我昨晚也祭祀了一次,希望多點生意上門,結果不小心把桌布燒了。”
“你自己擺的祭臺?”
“是的,不就是七根蠟燭么?”
“你根本不知道祭臺的布置方法,還敢做這種愚蠢的事情!”沃姆非常生氣,“如果招惹了某種未知的力量,你會死掉不說,還會牽連了酒館!”
看來沃姆很在意這座酒館,曼達平攤雙手道:“好吧,以后我再也不碰祭臺了。”
“一個月二十五個銀幣,這簡直就是搶劫,這生意還怎么做!”完成了祭祀,沃姆依舊喋喋不休,在曼達印象中,他從來沒有說過這么多話,也從沒像現在這樣在乎錢財。
當天沒有生意,直到第二天入夜,終于有客人上門了。一個穿著青藍長袍的中年男人身后跟著五名士兵,他們一進門就拿出了蓋薩克子爵的徽章和征稅文書。
“我叫羅蘭多,蓋薩克子爵的家臣,我們收到了杜尼森的消息,這里有一家酒館開張了,按照子爵大人的律法,每個月要上交二十五個銀幣的稅金。”中年人的態度非常友善。
曼達同樣以友善的笑容回應,這個笑容就像長在了他的臉上一直定格到了深夜。
騙子!之前那兩個士兵竟然真的是騙子!這兩個無恥的騙子騙走了二十五個銀幣,還打斷了酒館的招牌!
我活了整整兩世,竟然被這種拙劣的騙子給騙走了二十五個銀幣!
恥辱!愚蠢!惱羞至極的曼達真想找塊石頭把沃姆撞死。
沃姆長嘆一聲道:“我提醒過你那么多次,卻還是無法阻止你的愚蠢,這種愚蠢的行為會招來神靈的厭惡,酒館的生意會越來越差!”
還真的讓沃姆說中了,接下來的三天沒來一個客人,到了第四天下午,來了一個珠寶商人,曼達一陣驚喜,珠寶這東西,真真假假,最考驗眼力,大生意上門了。
這位商人大概三十六七歲,身材挺拔,目測身高超過了一米八,一頭金色長發,一個非常扎眼的鷹鉤鼻子,再加上一雙深藍色的眼眸,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穿著一身黃綠相間的長袍,戴著紫色的尖頂帽子,帽子上面繡著一只獅子,應該是某個家族的族徽,身邊還跟著兩名仆人,看來身份很不尋常。
仆人把大大小小的首飾擺在了桌上,商人一口喝掉了一杯葡萄酒:“我來這里主要是想拜會蓋薩克伯爵,順便做點生意,那兩串項鏈,那對耳環,那兩只手鐲,還有那只發冠,這都是給伯爵的禮物,你們不能動,其他的東西隨便挑選,順便提醒一下,那個最便宜的戒指也要兩個金幣,這種事情不是你能做主的,把你的父親叫來吧。”
“能做主的,能做主的!”曼達連連賠笑,趕緊又給他和仆人們一人添了一杯酒,然后開啟斗雞眼,一件一件仔細審視這些首飾。
按照販子開出的價格,最便宜的也要兩個金幣,看來利潤空間不大,得多花些心思去找,或許能淘一兩件物超所值的…
曼達突然怔住了,商人再次喝掉了杯子里的葡萄酒,抹抹嘴道:“怎么樣,選好了嗎?”
“啊,”曼達木然的點點頭,“一杯酒十五個銅幣,你們喝了五杯,一共七十五個銅幣。”
“急什么,酒還算不錯,再來一杯!”
“不行,”曼達搖搖頭,“一杯一結賬。”
“哪有這么做生意的?”商人指了指桌上的首飾,“選好了哪一件告訴我,我給你算便宜些,省的給來給去太麻煩。”
“我不怕麻煩,先把酒錢結了,”曼達活動了一下肩膀,神色猙獰道,“拿出你的錢袋,動作快一點。”
整整一桌子首飾,沒有一件是真的,最貴的一件價格不超過二十個銅幣。
商人皺了皺眉頭,嗤笑一聲道:“早說你買不起,又何必浪費我的時間。”
說完,他把一枚銀幣拍在了桌子上,收拾好桌上的首飾,帶著兩個仆人轉身就走。
曼達看了“銀幣”一眼,珠寶是假的,銀幣自然不是真的,這個“銀幣”是鐵做的,價值兩個銅幣上下(主要是手工費)。
“這位客人,請等一下。”
“不用找了,幾個銅幣而已,算你今天運氣好。”珠寶商健步如飛,眼看就要走到門口,忽見曼達搶先一步關上了大門,咬牙道:
“我的運氣不算太好,心情也不算太好,七十五個銅幣不算太多,你要是拿不出來,我就把你把你塞到壇子里腌成咸肉!”
珠寶商拔出一把短刀,舔了一口刀背,獰笑道:“看你是個孩子,我不想和你計較,你要不知死活,可別怪我手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