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劉狗子說他爸爸的賠償下來了。”
“多少？”
“12萬。”
“哇，這么多，劉狗子這下又有錢花了。”
“也虧這狗東西會動腦筋。”
劉老爹是老窖村的村民，上個星期在市二院因急性心梗突然猝死。這本是正常的突發事件，但是他的兒子劉二狗卻從中捕捉到了訛詐的機會。
劉二狗子本名劉彪，二狗子是他的外號，上面還有個姐姐。這劉二狗本來靠家中拆遷補償能無憂無慮地生活，但是他有個嗜好：斗地主。
愛賭的都沒有好下場，即使賭得再小。
劉二狗就是這樣，開始10元10元地玩，一天下來也只是個幾百的輸贏，沒放在心上。后來玩上癮了，村里幾個痞子覺得10元底牌太小了沒意思，慢慢加大到100。
從這時起劉二狗開始輸多贏少。但凡愛賭的人都有個習性：不服氣。那些痞子也跟著起哄，說劉二狗牌技不行運氣不好的風涼話，劉二狗更不服氣了，賭得更大，當然，輸得也更慘。
玩了一年最后多輸了所有的補償，媳婦也跑了。
劉老爹被這個不孝之子氣出了心臟病。
劉二狗那次送他爹去市二院治療。
市二院是中西醫結合綜合性醫院，條件還不錯。倒霉的是那天剛好全院中央供氧系統維修，臨時停止供氧幾分鐘。
就這么幾分鐘的耽擱讓劉二狗子抓住了醫院的把柄。
可能是以為幾分鐘很快就會過去，二院急診科醫生沒放在心上，沒有像其他科室一樣準備好氧氣壇。
當劉老爹在診治的時候突然心梗發作，醫生才慌了神。這時候不只是誰喊了句：“氧氣壇沒氧氣了。”
盡管后來中央供氧恢復正常，但劉老爹最終沒搶救過來。
劉二狗子就認為是醫院沒有及時給氧，而且，這廝還挺賊的，在醫生竭力搶救他爹的時候，他偷偷躲在一邊錄像，將整個搶救過程給錄了下來，其中就有那句“氧氣壇沒氧氣了”。
劉二狗子在醫院里鬧，而且他手里有確切的證據，醫院又本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息事寧人原則，最后雙方妥協選擇賠償私了。
兩個無賴在附一醫院各個病區閑逛，逛到了急診科。
這時正是急診科忙碌的時候，誰也沒注意到他們倆鬼鬼祟祟。
“你看到沒？那個年輕的小伙子。”其中一人說。
“看到了。這個小伙子挺不上進的啊，人家都在救治病人，他空著手悠閑地在那兒晃來晃去。”
“你沒注意到他臉上的表情。”
另外一人問道：“什么表情？”
先前那個叫皮浩的提醒道：“你再仔細觀察。”
另外這個叫皮勇，聽了皮浩的話遠遠地看著林小北。
“他，他好像很疲倦，站在那兒像打瞌睡。”
皮浩點頭道：“對。”
皮勇不解，疑惑地望著皮勇。他們倆是同兄弟，來自老窖村。這個村是S市著名的城中村，因為拆遷賠償造就了很多土豪，同時，也滋養出了一批混混。
皮浩皮勇就是其中的兩名。這兩人和劉二狗子是同村的，也是嗜賭如命，也是輸得爹媽都不想認的不孝之子。
這兩人頭腦并不笨，劉二狗子拿到市二院的賠償后他們也動起了歪心思。
不過他們沒有像劉二狗子一樣把老頭子往醫院里送。皮浩的爹媽自已還在經營著小賣部，皮勇的爸爸媽媽每天去打太極拳跳廣場舞，兩家老人身體可好著呢。
這兩人“自力更生”，學會了另外一門“技術”：碰瓷。在學校門口故意往學生身上靠然后到地，在停車場故意挨著別人的車子假裝擦傷，在夜市里故意和人家爭吵然后突然“癲癇發作”…
每次都能訛詐到幾百上千，屢試不爽。然而當聽到劉二狗子一次搞了12萬，這兩貨坐不住了。12萬，相對于他們每次幾百簡直是搞大發了啊。
再說不斷碰瓷，次數多了漸漸有人認出他倆來，見到他們紛紛躲得遠遠的，還有人在議論。他倆的“生意”越來越難做了。
于是倆人琢磨把碰瓷技術拿到醫院來試試，反正這年頭醫患關系緊張，在醫院鬧事有理能獲得賠償，無理取鬧也不會受什么處分，最多很沒面子偷偷溜走罷了。
臉面對他們來說無關緊要。
皮浩點撥道：“這么年輕的醫生，上班的時候應該是熱情高漲才對。你看他精神萎靡，心不在焉，明顯不在狀態。這說明一點”
皮浩故意賣弄了一個關子。
皮勇催道：“說明什么？”
皮浩比皮勇狡猾，每次都是他出點子，皮勇出力，訛詐到的錢兩人平分。幾乎都沒有失手過，皮勇對他幾乎是言聽計從。
皮浩就是喜歡皮勇這種遇事都要問他的樣子，好像他是軍師皮勇是先鋒官。自古軍師不是比先鋒官高一個級別嗎？
皮浩慢慢分析道：“這個醫生這么年輕在這種狀態下還能在附一這樣大的醫院上班，說明幾點：第一，他不愛這個專業，不喜歡當醫生；第二：他業余生活肯定豐富多彩，夜夜笙歌，要不然白天上班怎么會打不起精神；第三：這樣的醫生能混進附一這樣級別的大醫院，說明他家庭背景非常不一般，就是肯定有錢有勢…”
皮勇聽著聽著眼睛都放出熠亮的光彩來，皮浩這分析簡直是太有道理了。
皮勇望著皮浩，眼神里充滿了崇拜之情。
家族里大人們從小就夸皮浩腦袋瓜兒靈活，小時候皮勇和他一起上學，老師經常夸皮浩聰明，說這娃兒要是培養好了將來絕對是國家棟梁之才。
可惜，皮浩從小在表揚中長大，愛耍小手段，結果聰明反被聰明誤，后來又迷上游戲機，逃課，初中沒畢業就退學了。一根好好的“棟梁之才”就這么毀了。
皮勇想我要是向皮浩那樣從小考試就考滿分何須如此？他勉強上了個中專后就和皮浩混在一起，心理上竟然還有一絲安慰，因為他的學歷比皮浩高！…
就在皮勇天馬行空臆想的時候，遠處林小北用手捂住嘴巴，打了一個深深的哈欠。
皮浩得意地說：“我分析得沒錯吧，這個醫生根本不靠譜，肯定是個中二，而且是個很有錢的中二。”
皮勇頓時心花怒放，這種人是他們最理想的碰瓷對象啊。12萬，可能還會更多。這些中二們眼中根本就沒有錢的概念，根據他們在中學門口訛詐的經驗，這些富二代根本不會不講價，你說多少就是多少…
“你快點說，我該怎么做！”皮勇簡直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