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體透過尖銳的針尖流入身體之中,給人以冰冷的觸感。
張曉陽睜開眼,看見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周圍的墻壁上封著特制的透明薄膜,似乎是為了隔絕出無菌環境而鋪設的。
張曉陽從臺子上坐起來,發現周圍沒有人。
他身上的傷口已經全部進行了清創、縫合,左手傳來一陣陣的幻痛…張曉陽突然意識到了什么,當即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左肩。
張曉陽本以為接觸到平整的刀口,或是包扎起來的繃帶,結果入手居然是冰涼的觸感。
張曉陽感覺自己的左手…動了。
當他抬起手來的時候才發現,那伴隨了自己快二十年,與自己一同長大的左手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泛著光澤的暗色金屬手臂 張曉陽試著控制了一下,發現手指隨著他的心意自由地轉動著…除了感受不到觸覺和痛覺之外,這支手臂完全和自己原來的沒有任何區別。
張曉陽從這只手臂上感受到了血肉相連的觸感,一開始他以為這是自己的幻覺,直到他看見幽靈公主的虛影從那手臂之中鉆出來。
幽靈公主那張半透明的臉上卻流露出了擔憂的神色,她說不出話,只能用手勢簡單比劃了一下,似乎在問張曉陽手感覺怎么樣了。
說實話,眼前的景象有點超出張曉陽的預料,但很快他就冷靜了下來并且弄明白了眼前的情況——在張曉陽重傷昏迷的時候,幽靈公主為了止血同時也是為了修復張曉陽的身體,利用自身的能力制造了一條金屬的義肢,然后在醫生的幫助之下與他的身體融為一體,成為了他身體的一部分。
而幫助張曉陽治療的醫生,自然就是救了他的人。
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幾秒鐘后,房間門被打開,一個女人端著咖啡從門外走了進來。
“你醒了啊,我還以為你會在睡得久一點。”雪倫走進這個臨時的醫療房,在張曉陽的床邊坐下來。
“我睡了多久?”張曉陽問道。
“沒多久,一天多。”雪倫說著抿了一口咖啡,“給你做了手術…你的身體還挺強壯的,醒來的比我想象中要早。”
張曉陽試著下床,但是他的身體相當虛弱,想要站穩都很難。
“你瘋了嗎?”雪倫的聲調頓時提高,她試圖組織張曉陽,“你都已經這幅模樣了,究竟還想要去干什么!?”
張曉陽眼神瞬間暗淡:“林嵐死了,而害死她的人還活著…我還有事情沒有做完。”
雪倫聽到這個消息之后,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聽到林嵐的死訊,她并沒有很驚訝——她早就已經從別的渠道知道了這件事。
況且就算不知道,看到張曉陽這個樣子,也能夠猜個七七八八。
雪倫將張曉陽扶起重新坐下,兩人并肩坐著,沉默的空氣籠罩了整個房間。
過了好一會,雪倫才緩緩開口。
“就算我勸你放棄復仇立刻跟我走,你也肯定是不會聽的吧…”雪倫低下頭,用手摩挲著咖啡杯,“所以你現在打算怎么辦?要去繼續和特衛局戰斗嗎?”
張曉陽左手握拳,然后緩緩地點頭。
“你會死的啊…”雪倫說到這里聲音都哽咽了,她怒視著張曉陽的眼中含著淚水,“你為什么就是不肯放棄呢?執著于仇恨難道能讓林嵐活過來嗎…你為什么就是不愿意聽我的話呢?”
雪倫的哭泣讓張曉陽猝不及防,張曉陽他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張曉陽伸出手想要幫她拭去眼淚,但手卻在半空中停下了。他此刻一種感覺,擔心一旦為眼前這個女人擦拭眼淚,就會再也沒有心氣繼續為林嵐復仇了。
張曉陽在猶豫,他感覺到不知所措,在這個女人與另一個女人之間進退維谷。
但就在這個時候,雪倫伸雙手握住了他的手。
她將額頭靠在他的手背上,溫熱的淚水淌過他的肌膚,這讓張曉陽心中對她的虧欠更上一層樓。
雪倫已經幫助了他太多,但是他卻一直在讓她失望。
“對不起,雪倫…”張曉陽將手從血路的手心之中抽了出來。
雪倫抬起頭看向張曉陽,眼中帶著難以遏制的悲傷。
然后,張曉陽輕輕抱住了她。
“對不起,但是我必須去。”張曉陽輕輕拍著雪倫的后背,“不僅是因為執著于仇恨無法忘懷,更是因為我必去去拿回我失去的東西。
“我要拿回林嵐的遺物,還要替這座城市討回公道…這是我的責任。”
雪倫把頭在張曉陽的肩膀上,許久未曾說話。
過了一會,雪倫抬起頭看著張曉陽,她的目光異常堅定:“我和你一起去,我不會讓你獨自一個人面對一切的。”
張曉陽為雪倫擦去眼上的殘淚:“謝謝你,雪倫…我虧欠你太多。”
雪倫嘴唇微動了一下,似乎是欲言又止。猶豫再三后,雪倫還是開了口:“其實,林嵐的死…未必沒有轉機。”
眼下濱海市的局面已經亂成一團,收尾人的事情曝光之后,因為張曉陽中途攪局導致記者會中斷,繼而使得輿論繼續發酵引發了巨大的危機。
加之魔女狩獵造成魔女動亂,以及而東海海面上的核爆帶來的負面影響,眼下的事情已經不是更換一個特衛局局長能夠解決的了。
然而,陳嫣然作為被上級組織寄予重托前來穩定局勢的人,她就算是硬著頭皮也得上。
好在有關收尾人的事情,組織上派了相當有重量級的工作組來解決,永烈島方面的核爆,也有軍方的發言人出面解釋為軍事演習。
陳嫣然眼下要解決的只剩下兩個了,一個是魔女動亂的問題,另一個…則是張曉陽的問題。
魔女動亂問題其實也好解決,因為張曉陽已經替特衛局把前面最難以解決的部分給解決掉了。
那些被關押起來的魔女對于特衛局來說本是燙手山芋,放也不是繼續收容也不是。但張曉陽提前劫獄,把那些魔女全都送走了,這就相當于已經張曉陽替陳嫣然直接把這最燙手的山芋吃掉了,解決了她的心頭大患。
她撤銷了原先的魔女識別政策,給這場名為“識別”實為“獵殺”的行動畫上了句號。隨后對零零星星還在制造騷亂的魔女,一手大棒一手甜棗對她們進行剿撫。
大部分魔女都不是真的想干什么“舉大計”的事情,她們更多的只是被生活逼得走投無路,政策改變之后只要稍加忽悠加上陳嫣然自身往日積累起來的威信,很快就能平息這場魔女之亂。
而剩下的比較麻煩的問題…就是張曉陽究竟要怎么解決。
陳嫣然思考了很久,究竟要怎么解決這個問題。
想來想去,她的腦中只有四個字——和他談談。
就在陳嫣然這么想著的時候,她桌上的座機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陳嫣然瞅了一眼,發現是一個陌生的來電,于是半信半疑地接起了電話。
接起電話之后,電話的另一頭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如果我的情報沒錯,現在接電話的人,應該是你沒錯吧…然姐。”電話里另一頭的張曉陽沉聲說道。
陳嫣然聽到張曉陽的聲音后,很快“啪”地一下站了起來:“曉陽,你現在在哪里!?”
話一出口,陳嫣然立刻就明白自己失言了——張曉陽是不可能回答她這個問題的。
“打這個電話,并不帶表我想和你們妥協。”張曉陽看了一眼電話亭外的街景然后說道,“林嵐的死,必須要有人負責…交出李新連和丁毅真。”
陳嫣然沉默片刻后開口道:“張曉陽,你知道的,我們特衛局從不談條件…”
“我不是在談條件,我是在威脅你。”
“你…威脅我?”
陳嫣然有些難以置信,仿佛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
張曉陽說了一個地點,然后接著說道:“三個小時后,如果那個地方還沒有我要的人,我就在市中心引爆炸彈。”
“臭小子,你敢!?”陳嫣然已經怒不可遏了,“你難不成還想要在市中心再來一發核爆嗎?你信不信我立馬過去削了你!?”
“不,核爆什么的…我哪有那條件啊。”張曉陽慢條斯理地說道,“也就是云爆彈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