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縣作為毗鄰葡萄牙占據的澳門,所以香山縣令并不好當。雖然看來比起隔海的寶安縣要好上不少,但是容易牽扯到洋務的職務,總是不那么吸引人。
所以鮑堯品這個同治九年恩科的三甲第兩百六十九名進士,就被任命為香山縣縣令。
雖然香山縣涉及到洋務,但是畢竟葡萄牙人實力不濟,他這個縣令還算不難當。做人最重要是知足,對比隔壁的寶安縣,鮑堯品這個縣令就好過多了。
最近法國人突襲了馬尾,歷年苦心經營的福建水師損失慘重,多年船政的成果毀于一旦,聽說沈葆楨,沈大人被氣的臥病不起。
總督府隨即下令,命沿海各州縣立刻組織民壯,巡視海岸線,謹防法國艦隊的出現。
這番通差事讓鮑縣令忙活了一陣子,腿肚子都跑大了,這不終于安排妥當后,鮑縣令終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不過鮑縣令注定是勞碌命,休息不了。
一名衙役氣喘吁吁的跑進來,并且高呼著。
“大人,不好了。”
“大人我,好得很,何事如此慌張。”
被吵到的鮑縣令立刻出來申飭了這名衙役。
“不是,大人外海來了兩艘大兵艦。”
“什么!”聽到這個消息的鮑縣令立刻上前抓住衙役的肩膀。“來的兵艦后是否看清還有其他船只。”
被抓住肩膀的衙役,面露難色。“這個就不知道了,我們一看到兩艘大兵艦,劉頭立刻讓我回來稟報大人。”
沒能從衙役口中得到更多情況,鮑縣令立刻下令道。“馬上備轎,本官要親自去查看。另外立刻召集民壯,準備跟本官一探究竟。”
看得出來,鮑縣令也是一個有擔當的人,并沒有像其他人一樣亂了方寸。
不過隨后的消息讓鮑縣令懸著的心放下了來。
轎子還沒有出城門,只見劉班頭騎著匹快馬就趕了過來。
“怎么回事?”
看到趕來的劉班頭,鮑縣令立刻問住了他。
“誤會,這是誤會。”
累的氣喘吁吁的劉班頭喘了一口氣才繼續說道。“這是我們的大兵艦,之前我心急,就讓賈二趕來回報了,結果是一場誤會。”
一聽是誤會,鮑縣令那顆懸著的心放了下來,不過他還是要仔細詢問一番。
“仔細給老爺我好生說說。”
隨后在劉班頭的口中,鮑縣令總于理清了來龍去脈。原來今天一早劉班頭就帶著人像往常一樣巡視著海岸線,不過這回巡視到賈家村時聽到有慌張的村民來報,在他們賈家村的海面上出現了兩艘大兵船,還有從大兵船上放下了幾條小船,上面能看到金發碧眼的洋鬼子。
發現有洋鬼子的大兵艦,村上的族老立刻就想到縣上的告示,這可能是什么牢子叫法蘭西的洋鬼子,于是一面派人去縣里通報,一面組織村民轉移。
而劉班頭在聽到賈家村的報告后,感到事關重大,立刻就讓賈二來報告,另外他帶著人去看看虛實。
結果等到趕到賈家村的時候,倒也是看到了洋人不過在洋人旁邊還有穿著大清官服的人,這樣奇怪的組合讓劉班頭感到奇怪,派出兩個膽大的人靠近后才知道,原來這兩艘大兵艦是朝廷的,而那些洋鬼子也是朝廷請來打仗的,洋鬼子打洋鬼子,這讓劉班頭感到自己腦袋不夠用,不過他也知道這事不歸也是不該他過問的,立刻騎上訊馬,趕過來匯報。
在聽完劉班頭的話后,鮑縣令立刻下達了兩條指示。“別召集民壯了,趕緊讓人采買一批豬羊瓜果,做好了送到賈家村去,要快。”
隨后鮑縣令在劉班頭發的帶領下,立刻奔赴賈家村。
“下官不知道劉大人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鮑縣令一到賈家村立刻就趕到的劉步蟾面前,說著客套話。
“賈縣令不必如此,本官也是匆忙決定,打擾貴縣了。”
雖然劉步蟾不過身為游擊,但是在他趕往意大利的時候,李中堂為了讓他有足夠資格統領這支艦隊,特意給他加了道臺銜,所以也當的起鮑縣令這個從六品縣令的一口大人稱呼。
“哪里,能得到劉大人接見,下官蓬蓽生輝,另外下官略備薄酒,還望大人與幾位大人,讓在下以敬地主之誼。”
鮑縣令不知道萊費爾與戈梅斯的身份,不過看到兩人與劉步蟾交談勝歡,所以也一并稱為大人。反正洋人見官大一級已經是慣例了,也不差鮑堯品這一遭。
“不必了。”面對鮑縣令的宴請,劉步蟾直接拒絕了,當然他也給出了理由。“等一會制臺大人可能要來,鮑縣令的美意,我們就心領了。”
一聽兩廣總督要來,鮑堯品當然不會生氣,反而感覺之前的決定是正確的。
“劉大人客氣了,既然制臺大人要來,那么下官這就讓人準備。”
隨后鮑縣令立刻吩咐下人趕緊派人去將香山最好的廚子叫來,另外再去采買一批食物。至于去迎接督臺大人這就不必了,誰不知道,曾國荃曾督臺最不喜歡繁瑣的禮節,讓其看到自己已經在準備就好。
大約在一個時辰之后,制臺大人的儀仗就出現了眾人面前。
這位曾制臺果然與其他人不同,居然騎馬而來。一到他們面前,這位曾督臺立刻笑著對迎上來劉步蟾開口道。“好你個劉子香,居然讓我從廣州趕到香山來迎你,可知罪。”
一聽曾督臺的話,劉步蟾立刻跪了下來,并且解釋道。“還請制臺大人恕罪,下官這也是迫不得已。”
他們的艦隊停在香山也是迫不得已,廣州他們這船去不了,而且為了防止被法國艦隊甕中捉鱉,所以根本不能去廣州。考慮到安全以及方便聯絡的考慮,他們才趕到香山。
“好了,我不過是和子香你開個玩笑。想你不遠萬里指揮致靖二艦回國,也是大功一件,怎么會怪你呢。別說你讓我來香山迎接,就是到防城我都沒有意見。”
曾國荃的話讓劉步蟾好一陣感動,隨后他想起跟隨自己一起的兩位意國艦長,起身后立刻向曾督臺介紹起來。“制臺大人,這兩位是意國的萊費爾與戈梅斯上尉,目前致靖二艦都由他們指揮。”
“感謝兩位不遠萬里幫助我大清對于幫助我們的朋友,一定不會讓其失望。”
由于曾國荃不會說外語,所以劉步蟾充當了翻譯,讓兩者交流不成問題。
“曾總督閣下的客氣了,我們不過是盡自己一分力。”
這樣雖然能交流,但是讓兩邊都不算多滿意,不過多少算還行吧。
而在這時候,鮑縣令適時出現了。“諸位大人,下官已經備好酒席,諸位大人是否先入席,邊吃邊談。”
這正好緩解了氣氛,只見身為兩廣曾國荃,隨即開口道。“既然主人有請,那么我們就做一回客人吧。”
隨后一行人上席就坐,酒過三巡之后,曾制臺這才開口道。“子香,接下來你們作何打算呢?”
沒錯這才是曾國荃的目的,他看中這兩艘大兵艦,雖然他知道這是李少荃的心頭肉,但是現在福建水師崩壞,只要拔入盤子就是菜。所以他才急忙丟下其他公務從廣州奔到香山是為了什么,還不是希望這兩艘船能夠繼續呆在南海,不讓孤撥的艦隊在東南施虐,影響民心。
不然就一個劉步蟾,哪還值得身為制臺的他,急匆匆趕來相見。制臺怎么說都是一方大員,日理萬機沒有那么多閑工夫。
面對曾制臺的詢問,劉步蟾面有難色,因為這個問題還沒有商量出結果。因為按照他的本意,那就是趕緊抵達津門,向李中堂復命。不過可惜,兩位意大利艦長的想法卻是需要留在南海,襲擾法國的運輸險,趁機會找落單的法國軍民船只下手。
雖然劉步蟾可是強行下達命令,但是船上負責操作的都是意大利官兵,他也不好用強,所以一路上都沒有商量出個結果。
而現在曾制臺的詢問,恰好如掐住他七寸一般,讓他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不過雖然劉步蟾不說話,但是有人卻想談。
“劉,總督閣下在問什么?”
身為致遠號艦長的萊費爾,自己也是貴族出身,所以察言觀色本事不低,這時候開口詢問起他。
面對萊費爾的詢問,劉步蟾雖然可以隱瞞,但是這種情況只要暴露了,那么他注定要吃掛落,就連李中堂都不會為此保他,所以他只能如實相告。
兩位意大利艦長聽到劉步蟾翻譯曾國荃的話,都眼前一亮。“麻煩請轉告曾總督閣下,我們非常愿意率領兩艘軍艦,繼續打擊法國的海上實力。”
于是這一場主賓盡歡的宴會異常的成功,只有劉步蟾心情有些復雜。
不過這件事現在已經已經不由他來掌握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幸好他們的船只在加爾各答好生的保養了一番,所以現在不用擔心保養的問題,不然就只有去日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