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長安留守,現如今已然留在了洛陽的柴紹此刻深深地埋低了腦袋。
不知何時,已經悄悄地將那個裝滿治療心梗的硝酸甘油片的小瓶已經捏在了手中。
那邊,秦大將軍面若朱紫,不停撫著濃須,仰天長嘆不已。
哪怕是用頭發絲來思考,大家都很清楚,這種制鹽之術,怕是十有八九就是程三郎那小子搞出來的。
但是不知為何,會直接把功勞給安置在這哥仨身上。
畢竟,在場的這三位親爹都很清楚自家的娃娃是什么腦子,根本就不是搞發明創造的料。
不光是他們,怕是這滿朝堂的同僚都很清楚,那么問題來了,寫這份奏折,把故事吹得如此天花亂墜的。
十有八九,是齊王李恪與程處弼那兩只臭名昭著的妖蛾子所為。
具體他們為什么會這么做?唔…一幫武勛老漢不禁想到了之前程三郎登門勸說各家長輩放娃娃跟他一塊混的情景。
這小子可是拍著胸口告訴一干長輩,有他在,定然少不了一干弟兄們的功勞。
嗯,這會子他倒真是說到做到了,可有個問題,你們這兩只妖蛾子做事能不能低調一點?
哪怕是送功勞也沒你們這樣的好不好,簡直就是生硬地直接把馬嚼子直接按在了狗頭上,根本就不倫不類。
“二哥,你這是咋了?自家娃娃立了大功,你怎么還一副受了委屈表情。”
“就是啊叔寶老弟,寬心一點,這可是一件大功勞,小弟的娃娃都沒撈著,你家那小子撈著了你還不樂意還是咋的?”
“行了行了,二哥臉皮子薄,諸位弟兄莫說了。”
歸根結底,不論是李師道,還是柴紹,這二位算得上是一干大唐名將之中的斯文人。而秦瓊秦二哥也是個一向嫉惡如仇的正直之士。
偏偏這會子程三郎硬送功勞,自家娃娃欣然受之,齊王殿下瞎雞兒胡扯亂扯。這實在是太讓人覺得恥感十足。
李承乾,這位太子殿下,同樣也反應了過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過在他看來,除了服氣處弼兄的才智之外,就是很欣賞處弼兄這種讓身邊的好弟兄都能夠雨露均沾的大氣。
想想昔日的自己,還不一樣不知道受了處弼兄多少恩惠,正是處弼兄這種兢兢業業做事不求回報的真摯。
讓李承乾將處弼兄視為了生死之交,雖非血脈兄弟,卻勝似親兄弟。
房玄齡這位大唐名相,一邊讀一邊咳嗽,主要是久歷宦海的房大相爺偶爾也控制不住自己,只能干咳掩飾。
終于讀罷了這份奏折之后,房玄齡深吸了一口氣,朝著那位一直埋著腦袋,渾身顫抖的大唐天子一禮。
“喜陛下,鹽乃國之大政,歷朝歷代,都十分重視鹽政,不但因為此物于國于民都極其重要…”
“今有三位…年輕才俊能夠心憂百姓,覓得制鹽之良法,使朝廷受益,更使天下萬民不再心憂鹽價之貴…”
房大相爺嘰歪一通之后,朝著大唐天子表達了祝賀之意。
然后,文官都還沒站出來,以程咬金為首的武勛重臣紛紛出列,朝著天子大聲朝賀。
這下子,那些原本就很不樂意的文官,真有點坐不住了,就見一位文官大步出了列班,朝著御案后邊撫須含笑的大唐天子一禮。
“陛下,臣覺得食鹽改良之法,確乃朝廷與萬民之喜,不過臣覺得,這份奏折的內容,不但有夸大其辭之嫌。”
“臣甚至覺得,到底是誰發明了這食鹽改良之法,都值得商權…”
聽到了這位文官的嘰嘰歪歪,原本就有些尷尬地朝著陛下朝賀的李道宗、柴紹與秦瓊都心中一梗。
哪怕是他們很清楚,這份功勞,怕是是程三郎相讓的,可是這只能算是他們那幫小年輕自己鼓搗出來的。
結果這會子,居然被人直接一針捅破,這種感覺,頓時讓這三位大唐名將羞怒交加。
恨不提抄刀把那個敢說出真話的勇士直接亂刀剁成肉泥,以泄心頭之火。
李世民聽到了這位官員之言,表情顯得古井無波地打量著這位領侍御史顧御史。
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這位領侍御史,昔日在處弼賢婿的手底下,可是吃過不少的明虧暗虧。
這會子,定然是乘機來雞蛋里挑骨頭來了。
他這一開口,不少曾經被程三郎得罪過的御史臺官員也紛紛站出來為顧御史站臺助拳。
程大將軍得見此情景,不樂意地涼笑一聲,就要跟這幫子弱不禁風的御史打打擂臺的當口,聽到了御案后邊傳來了一聲輕咳。
跟陛下搭檔多年的程咬金自然明白這是陛下給自己的暗示,只能悻悻地撫著濃須,靜待陛下表演。
所有人的耳邊都響起了這位大唐天子那不怒自威的嗓音。
“顧卿,朕亦覺得,你說的話,似乎也有幾分道理…”
聽得此言,顧御史頓時兩眼一亮,趕緊再次俯首。“陛下圣明…”
李世民的大手將那份已經放回御案上的奏折拿了起來晃了晃。
“既然御史臺諸卿,皆覺得這份奏折之中所奏之事值得商權。”
“既然如此,那朕覺得,的確應該好好監察才是。”
“而顧卿乃領侍御史,直言敢諫,朕心甚慰,那顧卿就辛苦你一趟,前往青州大都督府,好好查驗,看看此功勛之真偽…”
隨著陛下的嘴皮子開合,原本滿臉興奮的顧御史的表情漸漸地僵硬,紅潤的臉龐也漸漸地泛白。
陛下,你怎么能這么干?臣也就只是想要雞蛋里邊挑根骨頭,惡心一下那幫子得意忘形的粗鄙武夫而已。
你居然讓我去青州查訪此事之真偽,等于是就把臣直接推到了那票手段毒辣的粗鄙武夫的對立面。
看看那秦瓊、李道宗還有柴大將軍他們瞪得猶如要吃人的眼珠子,還有程大將軍那副猙獰的笑容。
再想一想,那個足智多謀,手段陰損毒辣的程三郎,還有柴令武、李景仁、秦懷道等年輕人倘若知曉自己前去青州的目的,呵呵…
顧御史覺得明年的春天,想必自己的墳頭之上,已然是芳草萋萋,自己那美麗的妻子,只不定就只能抹著眼淚改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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