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西面,十數騎馳出了城門,迎著那撲面而來的風雪前行。
為首者濃眉怒目,鋼針一般的濃須,身形魁梧,身后邊還跟著兩個如同復制粘帖的年輕壯漢。
正是程大將軍以及老大、老二父子三人。
在這三個體魄相近的壯漢身后,則是那位老喜歡戲弄晚輩,在劍南道蹲過一段時間的李績李兵部。
馳出一段距離之后,看到程咬金仍舊意欲前行,李績直接就急了眼,趕緊策馬馳前攔住。
“老程,老程,你急啥,咱們奉旨來迎,得講講規矩…”
“我這不是想早點看到我家老三嗎,成成成,老大老二,你們哥倆給我去前邊瞅瞅,看看你們三弟到哪了,趕緊接他們過來。”
程處默、程處亮轟然應諾一聲,當即策馬狂奔而去。
只是他們這才剛剛離開沒多久,就又從長安城內躥出來了一票跟程三郎等人縱橫長安紈绔圈子的年輕人。
聽得程大將軍的招呼,一聲吆喝,潑啦啦又全攆著程處默與程處亮的身影而去。
李績打量著這幫子年輕后生,其中就有他的兩個兒子,看著這幫子家伙呼嘯而過后,忍不住拉著臉吐了句槽。
“這幫子小年輕,該成家的都成家了,卻都還沒個正形。”
程咬金哈哈一樂,大步地來到了親兵們已經收拾出來的一處路邊避風處,抄起小馬扎大馬金刀地坐下。
“行了,誰沒年少輕狂的時候,就他們,比咱們弟兄當年年輕的時候還差得遠呢。”
哥倆剛剛坐下不一會,就看到了從東邊又有一輛馬車,還有十數名騎從簇擁著朝著這邊趕來。
李績探腦袋一瞅,直接就樂了。
“哎喲,沒想到,房相居然也親自出動了,看樣子也是想他家二郎嘍。”
“廢話,自家兒郎,誰會不想,老房!老房!”
程咬金站起了身來,雙手拿攏在嘴前,就這么扯著大嗓門吆喝起來。
吼得一干路上往來的商旅行人都紛紛側目相望,就連那坐在車中的房玄齡與盧氏也被驚動了。
房玄齡兩眼一翻,掀開車簾,就看到了高大魁梧的程咬金就在路邊,朝著自己揮著大巴掌。
旁邊正是李績這位兵部尚書,也沖自己嬉皮笑臉地點頭腦袋算是打招呼。
“夫君怎么了?”
“沒想到程知節那老…嗯,為夫得下去應付應付,外面風大,娘子你就在車里呆著就是,我去去就回。”
長安,大唐帝都所在,哪怕是到了寒冬臘月之際,北風呼嘯之時。
長安諸門內外,往來的行人商旅仍舊是數不勝數。
大家都對于這只在冬日里行軍的隊伍不以為意,而程處弼等人此刻正歸心似箭。
走著走著,程處弼就聽到了隊伍前方傳來的吆喝聲,趕緊策馬馳前。
就看到了兩位兄長還有一干狐朋狗友連袂而來,此刻正在那里跟李恪嘻嘻哈哈鬧著一團。
看到程處弼與那房俊也趕到之后,又是一陣熱鬧。
只不過為了不耽擱隊伍,他們一干人等退到了官道旁邊寒暄。
看著這幫子老兄弟,李震這家伙都開始留起了小胡子,李德獎了總算沉穩老練了不少。
但大伙湊到一塊之后,卻絲毫感覺不到陌生。
“你們三個家伙,在那瀘州可越是發達了,特別是殿下你。
別人是去立功的,你倒好,既立功,又立家,風流性子一點沒變。”
“俊哥兒咋樣,聽聞你可是在雅州立下了大功,這只隊伍,莫非就是那些瀘州獠練出來的兵馬?”
“正是,此番奉陛下旨意,特地帶他們番上,怎么樣,雄糾糾氣昂昂的,精氣神不差吧?”
“可以啊,我說老三,你小子啥時候整出來的那個操典,也不跟我和你大哥泄個底。”
“知道不知道,爹說是他多年練兵的心得都說給咱們弟兄三人聽,只有三弟你心生感悟設法編撰成書。
就我和你二哥不成器,成天只知道喝酒吃肉,也不知道搞點兵書出來。”
一開始還滿滿感動的程三郎整個人都方了,呆愣愣地看著唾沫星子橫飛的大哥與二哥。
這是爹是真親爹,罷罷罷,爹樂意要好名聲就給他唄,反正操典上落的是自己的名字就成。
再說了,自己是他親兒子,能說啥?
“爹說的沒錯,小弟我就是聽了爹的那些心得,加了點自己的理解搞出來的。”
程處弼正在跟兩位兄長信口胡謅的當口,那邊,隨著李器的吆喝聲,所有人都看到了連續十來輛車,都滿載著油紙傘。
這下子,留了撇小胡子的李震直接就樂了。
“我說三位賢弟,這樣不好吧?咱們弟兄感情那么好,不指望你們給捎點什么好寶貝。”
“可也犯不著弄這么從瀘州紙傘來送人吧?”
李恪頗有些唏噓地搖了搖頭,打量著那一車車的油紙傘,頗有些尷尬地道。
“這是瀘州及周邊諸州漢獠百姓們送給我們的萬民傘,可不是拿來送人的。”
“萬民傘?好古怪的名字。”
“哈,這才不簡單嗎,意思就是有過萬百姓給他們送傘,所以就叫萬民傘,是吧?”
“好在道理,若是千余百姓送的那就叫千民傘,百余百姓送的就叫百民傘。”
聽著那幫子混帳玩意嘰嘰歪歪,李、程、房三個當事人一臉黑線,恨不得抄起大棒棒把這幫子趕來相迎的老兄弟全給打跑。
當初得到了這些玩意的時候,他們還是很美滋滋的,數量多了點,可好歹代表著瀘州以及無數漢獠百姓的一份心意。
可是到了這幫子狐朋狗友的嘴里邊過了一道后,就讓人渾身都不樂意。
好在這個時候,程處默提醒了句,李績這位兵部尚書已然奉旨過來,另外親爹也已經在數里外等候。
程處頃決定不搭理這幫子滿嘴胡說八道的老弟兄,催促著一干人等上馬趕了過去。
急行了數里,終于看到了遠處隱隱的長安輪廓在風雪之中隱現。
更站到了大馬金刀,雙手叉腰站在路邊的,哪怕是周圍滿是護衛親隨,可是程大將軍,就是那樣的醒目與耀眼,讓人會下意識地把視線落在他身上。
程處弼快馬殺到,滾鞍下馬,朝著這位笑瞇瞇大步迎前來的親爹恭敬一禮。
“爹,孩兒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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