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
看著滿臉緊張的哈謝克,海斯撓了撓頭,說道:
“大叔你不是說打仗就那么一回事嗎?怎么......”
“說和干是兩回事,你個屁孩懂什么!”
話未落音,哨聲響起,隨后隊伍開始移動,來到飛行甲板,停在那里的巨大運輸機已經放下了坡道,通過遠方的觀察窗,已經可以看到有運輸機向星球飛去了。
在軍官們的拳打腳踢中,士兵們進入更擁擠的運輸機之中,每一架運輸機里都塞了1000人,分為上下兩層,所有人都只能站著。
隨著坡道閉合,機艙陷入無邊的黑暗中,海斯甚至能夠聽到身邊人緊張的喘息。
腳下突然的一震告訴所有人,他們離開了運輸船。
不知道過了多久,地面又開始震動,但這次更為強烈且持久,海斯隱約聽到哈謝克說起什么“大氣層”之類的。
此時,燈光亮起,一名中年政委拿著話筒出現在機艙靠近駕駛艙的位置,他的身邊是海斯認識的阿尹長官。
“......聽一聽由一位偉大的母親送來的信吧!這封信是寫給她在前線的兒子的!”
忽然,運輸機勐地震了一下,似乎還能夠聽見金屬剮蹭的尖鳴,士兵們都發出了畏懼的低呼聲,但政委依舊在康慨激昂的演講。
“帕金斯,我的孩子,我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人類帝國與偉大的王座!我知道你是在為最神圣的視野貢獻生命!”
啪——
一聲仿佛什么被撕開的聲音中,運輸機整個往下一墜,頓時所有人都本能的蹲了下來,試圖降低重心。
政委也左右看了一眼,隨后回頭好像詢問了些什么,當他回過頭時便繼續他的演講。
“這里每個人都知道你絕不會退卻!這里的每個人都為你而驕傲!”
突然,海斯聽到一種獨特的尖嘯聲,隨后一排突如其來的,不知道是敵人防空武器還是戰機射出的子彈從下發擊穿了運輸機的機腹部,直到擊中運輸機的頂部裝甲濺出火花。
那一瞬間,海斯聽到了慘叫,看到離自己不到二十米遠的距離迸射出的血霧和人體碎片,隨后他感覺自己的臉頰似乎沾了些溫溫的東西,伸手摸了一下,定睛一看,竟然是猩紅的液體。
“.......你的父親犧牲了!你的兄弟犧牲了!為他們復仇,向可憎的異端討還血債!”
運輸機越來越抖,偶爾有子彈擊穿機腹,因為人群密集總是能帶走一些人。
有些士兵崩潰了,蹲在地上尖叫起來,或者抱頭痛哭,政委見狀立刻怒吼道:
“閉嘴!都閉嘴!禁止任何怯懦行為!”
說著,海斯看著他突然拔出手槍,然后朝著最近那個渾身發抖不停哭泣的家伙扣動扳機,伴隨著那士兵頭顱被子彈擊穿,幾乎所有聲音都消失了。
政委們握著槍開始在人群周圍巡視,海斯渾身發抖,卻憋著一口氣不敢喘,也不敢看地上的尸體——今天是他這輩子見過最多尸體的日子。
終于,運輸機落地了,當艙門打開那一刻,當看到久違的陽光的那一刻,海斯卻幾乎窒息了。
巨大如山巒般的巢都正如火山般沸騰著,勐烈的爆炸不斷席卷著它的下部,同時它也向四周噴射著激光和火雨,巢都尖塔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巨型高射炮雖然被摧毀了許多,但還有相當一部分在虛空盾的保護下持續的清掃著天空,各種爆炸的巨響幾乎覆蓋了一切聲音,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和焦湖味,還有各種機油的氣味。
不只是他,所有機艙里的新兵都被震撼了,一時間竟然無人敢挪動腳步。
軍官和政委見狀連忙扯著他們的衣服將他們拽出機艙。
“快!快出來!”
海斯踉蹌著被人群推搡出來,軍官們拉扯著士兵們的衣服不斷讓他們加速,政委們則高舉團旗,站在高處搖晃吶喊。
“阿拉什司令官已經下令一步也不準后退!”
“德拉德星必將得到解放!”
“跟緊你們的連隊!任何膽怯者都會被立刻槍決!”
忽然,一陣巨響幾乎把海斯掀倒在地,他捂著耳朵轉頭看去,看到數百米外,十幾架巨大的自行火炮那斜指向天空的炮管正不停噴吐著烈焰,他依稀記得帝國步兵裝甲識別手冊上介紹過這玩意,好像叫石化蜥蜴。
“快走!快走!別磨磨蹭蹭的!”
海斯渾渾噩噩的跟著隊伍向前移動,個子矮小的他似乎就淹沒在了人潮之中。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忽然感覺腳下一滑,差點摔倒,他低頭一看,地上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暗紅色,鮮血混雜著泥灰讓周圍好似一片血色的泥塘,同時在各種嘈雜的聲音中,他聽到了慘叫和呻吟還有哭泣聲,透過人縫向外看去,看見道路兩側放著許多擔架,上面躺著許多不停掙扎的士兵,他們大多肢體殘缺,傷口血肉模湖還能看到森森白骨,甚至還有更慘的,其中一個雙腿和左臂都沒了,肚子也不知道被什么劃了一個口子,他的戰友正努力的把他的腸子塞回腹腔之中。
幾名穿著黑色盔甲,頭戴白紗帽的醫療修女正在擔架之間不停忙碌,但是她們人數太少根本應付不了那么多傷兵,很多傷員只能注射些麻醉劑暫時緩解他們的傷痛,還有些傷員則是交給醫療機仆進行簡單的縫合與固定,可即便如此她們那年輕的臉頰上也已經布滿汗水,每個人看起來都十分疲憊,手提香爐的牧師也行走在傷員之中,他們一方面為這些傷兵祝福提供精神上的幫助,另一方面也會給那些即將死去的人做最后的禱告。
每時每刻都有蓋著白布的擔架被抬走,但馬上又會有更多的擔架抵達。
剛走過這片醫療區,海斯的神經還沒緩過來,他就看到道路一頭迎面走來一群人。
他們每個人身上基本都帶傷,衣衫襤褸且灰頭土臉,不僅隊形散亂,包括軍官都無精打采,槍械和頭盔隨意的扛在肩膀上或者提在手中,好似一群行尸走肉般。
忽然,在不經意間,海斯與其中一人對視,他看到對方眼中的憐憫和絕望,那人的年齡也不是很大,看起來也就十八九歲,腦袋上纏著繃帶,似乎一只耳朵已經沒有了。
當海斯收回視線時,他們距離前方那燃燒的巢都已經很近了,爆炸的轟鳴依舊在持續,他只能踉蹌著腳步朝他人生從未經歷過的煉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