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凱恩神像好一會后,克萊維克斯·凱拉索斯做出了回應,聲音不帶一點溫度。
“刀刃為吾之半身,一如吾為刀刃半身,恐懼亦是如此,吾等力量來自刀刃與怒火,而非恐懼,吾等渴血,吾等弒殺,獨有死亡才可尋得生命真諦。”
克萊維克斯又開始踱步,甚至把背后交給了他們,完全不理睬他的追隨者們。
每一個夢魘神龕都有自己獨特的文化,詛咒之夜的文化便非常特殊,可能是為了保證上位者時刻的警惕和自我強化,因此在這個神龕中,武士們是可以對主教發動突然襲擊的,若是襲擊失敗,只要挑戰者逃離神龕,那么主教便不可再行追擊,或者事后追究。
但主教克萊維克斯并不喜歡這種文化,實際上他鄙夷這種伎倆,他是通過正面決斗贏得了主教的位置,因此在他成為主教后,時常逼迫屬下和自己戰斗,或者故意露出破綻吸引對方偷襲。
因此在場的八人都很清楚,他只是在拷打,戲弄他們。
至于原因嘛——
現在這位夢魘主教很生氣,因此他才召集了八個倒霉蛋。
不久之前他得到消息,他和他的那個情人,白銀之牙的坎蒂絲所生的女兒被幾個猿猴巫師殺了!
而且更鬧心的是,血伶人經過檢查,發現他的女兒已經失去了復活的可能,她的靈魂完全消失了,一點殘渣也沒有剩下,只有被惡魔殺死才可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這也是靈族最悲慘的結局,靈魂徹底被饑渴女士吞噬。
雖然克萊維克斯很難說與坎蒂絲有什么感情,但他曾經作為執政官的保鏢在白銀之牙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也曾經和坎蒂絲在宇宙中度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愉悅的掠奪時光,至少在對方生下那個女兒時,他還是頗有些成就感的——
能夠讓一個貴族女士為自己孕育生子,對于科摩羅大多數男性靈族來說,就已經是十分顯赫的成績了,克萊維克斯雖然現在貴為夢魘主教,但他出身其實連真子都不是,以前只是一個給人干臟活的半生子。
因此他一直視自己的女兒為驕傲,并非出于親情,而是一種屬于戰利品,或者說獎杯的驕傲。
現在,他的獎杯卻被人給砸毀了,他如何能不憤怒!
更糟糕的是,總部神殿在不久前傳下指令,要求所有主教在這段時間內不可以離開自己的神龕,并且要對自己神龕所處的區域嚴加防范——主要是幾個連接亞空間的混沌之門。
科摩羅的混沌之門幾乎都在夢魘神龕中,夢魘們不僅僅是凱恩的信徒,也是時刻警惕混沌入侵的守門人。
因此克萊維克斯盡管聽到了老情人的哭訴,卻根本無法去復仇,這讓他的內心幾乎被怒火所吞噬。
再憋下去,他覺得自己可能會發瘋。
“恐懼要利用它,更要掌握它!”
現在克萊維克斯離追隨者們很近,大概只有三步。
對夢魘來說,三步是一個很短的距離,但還不足以發起一次干凈利落的攻擊。
因為他們很清楚,克萊維克斯不會給他們第二次進攻的機會。
“用刀刃直面恐懼,那才是真正的力量!”
克萊維克斯再次面對追隨者們,語氣中傳達出對他們毫無作為的失望。
“我們必須擁抱恐懼并與它融為一體。在很久以前我們的祖先制造了如此深遠的恐怖,整個銀河系都在恐懼中顫抖,那些背信棄義的叛徒,懦夫,逃離了這種恐懼躲藏在他們創造的世界里,我們在黑暗之城里的同族也同樣畏縮著,用別人的恐懼與痛苦來掩飾自己的恐懼與痛苦。”
他再一次停下來,在燃燒著的凱恩神像映襯下投射出陰影,在某個時刻那黑色的輪廓被烈焰和煙霧吞沒了,似乎變成了戰爭之神的形象。
“我們不會逃避恐懼,讓那些誤入歧途者去設法束縛凱恩所賜予我們的恩賜吧!我們不會回避我們的恐懼,恐懼于我們會變成充滿仇恨和無法抑制狂怒的生物,這不是我們所恐懼的,我們的擔憂毫無意義,我們所恐懼的是度過毫無成就,毫無意義的一生!草率死亡并被大敵吞噬,在那之前沒有在銀河中留下恐怖的印記,這就是失敗,這就是我們的恐懼。”
克萊維克斯從神像旁走開,那彎曲的克萊夫寬刃刀依然保持在一個悠閑的位置。
“你們沒有一個人配得上這個位置!你們沒有一個人敢于挑戰我,你們對死亡的恐懼壓倒了憤怒,這令你們變得軟弱。“
“死于您的刀刃是一種失敗,一種浪費。”
一個追隨者斗膽發聲,卻換來了夜梟般的笑聲。
“哈哈!然而,如果你想成功,如果你想成為主教并獲取你的地位與榮耀,你必須敢于挑戰!不冒風險就無法成功,勝利是失敗的孿生姐妹,死亡是生命之父。”
克萊維克斯搖了搖頭并略微降低了他的刀刃,當他再次說話時,所有人透過聲音感受到了他的疲憊,但大家也知道這同樣是一種詭計,一種假裝軟弱的表現。
“難道沒有人敢于站出來面對我嗎?你們感受不到這種渴求?難道你們還不夠憎恨我嗎?“
空洞的問題,他們都想成為主教,他們都感受到了這種渴望對內心的折磨,這就是克萊維克斯所說的恐懼存在的根源。
他們當然憎恨他,他的斥責,他的侮辱,他的諷刺和厭憎足以引發熾烈如燃燒的凱恩神像般的仇恨,主教持續的冷嘲熱諷令他們感到持續的痛苦,但正如過去那些挑戰者死亡所展現的那樣,凱恩并不會獎勵那些在盲目憤怒中進攻的人。
在烈焰與煙霧之中站立的夢魘們都有自己的想法,但所有人都明白,凱恩的內心是冰冷的,血手之神要求殺戮必須冷酷而精于計算。
“接受恐懼并讓它成為你自己的,踏入—”
克萊維克斯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一個學徒急匆匆的走了進來,卻沒有馬上說話,而是看了其他夢魘一眼。
他這個動作讓克萊維克斯有所意識,于是揮手遣散了眾人,接著將學徒帶到一處僻靜的角落,這時對方才低聲下氣的對克萊維克斯說道:
“主教,馬勒絲夫人來訪。”
“嗯?她來做什么?”
克萊維克斯發出了困惑的聲音,因為坎蒂絲的緣故,他和這位毒舌陰謀團的執政官還算比較熟,雙方也合作過很多次。
不過近期,因為局勢十分敏感,而夢魘神龕必須保持中立,他也就有一段時間沒有和對方有往來了。
“她是怎么來的?”
“乘坐一架帶有白銀之牙陰謀團標志的黑色高級快艇。”
克萊維克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隨后對學徒說道:
“請對方到血刃殿的側廂中等候,告訴她我一會便到。”
“是。”
“別走大路,從側門走。”
“是,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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