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踏在走廊上的步伐,桑托·喬爾的情緒愈發陰郁暗沉。
是他主動請纓來給索什揚帶路的,如果是在過去,任何知曉這個秘密的人都會被他殺死,但現在他只是一個囚徒,一個祈求者,沒有任何選擇的余地。
桑托·喬爾沮喪地咬牙,激活了磁梯。
平臺加速載著兩人下行,
戰靴將他們固定在地面上。
索什揚站在桑托·喬爾身后,目光偶爾掠過周圍的黑暗。
隨著磁梯的陣陣轟鳴,桑托·喬爾安靜傾聽著自己伴時間流逝而逐漸加速的心臟搏動,他拳頭松了又握,腦海勾勒著即將到來的畫面,感受著喉間逐漸凝聚的咆哮。
磁梯震顫,
停下了。
兩人走出,
踏入一條無光的走廊。
但索什揚停頓片刻,他強化的視覺正竭力試圖適應這片黑暗,但它們并未成功,這條走廊被足以屏蔽最敏銳鳥卜儀的技術所包裹,這片黑暗徹底而濃厚不可穿透。
根據桑托·喬爾的說法,他們所走的這層甲板在官方記錄或是截面圖上都不存在,它是船上的一塊空洞,一塊不可追溯之處。
一切在此處所發生之事都無法對現實產生任何影響,因為它們從不曾發生過。
鮮血騎士們在此產生的一切行為舉止都將被抹消,被這片黑暗徹底吞噬。
索什揚向前邁步,這里與其他走廊不同,地板翹曲和凹陷,四處都是因廢棄而生銹,
通風格柵已被焊接關閉。空氣中充滿了鮮血和糞便的惡臭,他不由得回想起了浸透污血的戰壕、仿佛熱騰騰內臟堆積所蒸騰出的臭味。
兩側墻壁上點綴著艙口,每個艙口都通向一間小牢房,
大部分牢門都開著,沒有人被關押在里面,破碎的手銬是他們曾經存在的唯一線索。
最終,桑托·喬爾停在了一扇門前,隨后拿出了一個圣血天使標志的章戒,然后用其按下了門鎖上的凹槽。
隨著緩慢而刻意的磨削,門分開了。
突然,隨著大門打開,一陣咆哮聲驟然刺破黑暗和寂靜。
這是一種內心發出痛苦而憤怒的叫喊聲,但還有別的東西——一種聽起來幾乎是野性的嘶啞的咆哮,索什揚從未聽過一個人的喉嚨里能發出這樣的聲音。
“這里是誰?”
他輕聲問到,而桑托·喬爾則凝視著黑暗,似乎對那咆哮置若罔聞。
“托比·弗羅斯特兄弟,三連的突擊隊長。”
正當索什揚想要聚焦照明光束看清里面的黑暗時,一聲怒吼伴隨著鎖鏈發出的尖銳聲。
下一秒,一頭黑色的野獸向他沖了過來,但在接近索什揚一臂之遙的距離時,纏繞在其身上的鎖鏈使之摔落在地。
同一時間,其他牢房的嘶吼聲越來越大,仿佛其他野獸也察覺到了附近的闖入者。
索什揚皺著眉將照明轉向地面,第一次清晰的地看見里面的野獸。
這是一名星際戰士——盡管與他之前認識的并不相同,眼前失智的野獸是對帝國半神戰士的黑暗模仿,腫脹的靜脈如同要穿過前額和頸部的皮膚,張大的嘴中滿是駭人的利齒,眼睛虹膜只剩一片血紅,仍然在地板上扭動著,發出連續不斷的咆哮,身上的黑色盔甲上面印有血紅色的鹽漬,肩甲和胸甲上掛著破爛不堪、沾滿鮮血的卷軸。
桑托·喬爾看著地上扭動的戰士,用悲哀的聲音說道:
“......他曾在859.M41于科林星系戰斗中獨自殺死兩個綠皮頭目,在871.M41于廢船的戰斗中殺死數百個基因竊取者和一個巢主,在889.M41于歌利亞星區的戰斗中單挑殺死吞世者的一名冠軍,于902.M41的戰斗中第一個沖上混沌叛軍的陣地。”
看著這樣一個功勛赫赫的戰士變成這般模樣,索什揚也感到非常悲哀,于是他轉過頭,輕聲聞到:
“恕我冒昧一問,黑怒究竟是什么?”
桑托·喬爾聞言一愣,隨后搖搖頭。
“索什揚戰團長,你還真是問住我了......具體內中細節我說不上來,唯一知道這是原體逝去后便留給軍團的詛咒,陷入黑怒的戰士會回到原體戰斗時的記憶中不可自拔,這是戰團記錄里唯一的相關記載,或許死亡的牧師能知道更多,但......戰團最后一位死亡牧師已經在五百年前陣亡了,之后再也沒有繼承者,因為這些東西都是牧師們口口相傳的,因此相關的知識也遺失了。”
“這........”
就是此時,地上的戰士突然動了,只見他好似捕獵的猛獸般猛地竄起,而身上的鐵鏈在一次緊繃后,某些銹蝕的部分再也承受不住。
咣的一聲,他竟然掙脫了束縛!
谷龗</span托比·弗羅斯特的眼前一片模糊。
除了模糊,什么也沒有。
泰拉,這是…
泰拉。
模糊。
敵人、兄弟、鮮血、狂怒。
背叛,沒有比這更大的背叛了,最值得信賴的兄弟摧毀了最偉大的理想,唯有回以最深沉的憤怒。
世界頻閃著,震動著,深紅的閃光與黑曜石般的裂縫布滿視線,在無盡的爆發中相撞。
眼前的景象逐漸褪去,皇宮的城墻變成一道縹緲的陰影,霧氣在黑紅之間消散不見。
只剩下敵人。
讓一切沉入深紅的夜色。
憤怒從一陣又一陣傷痛中涌出,任何復仇都顯得過于輕微,只能訴諸無盡的懲罰,在殺戮中釋放的暴力還遠遠不夠。
憤怒沒有高峰,總會涌來更多,總會有另一個層次的憤怒,狂怒的巨塔升到無限高處。
憤怒和饑渴。
他看到了唯一重要的東西:屠殺。
他再一次身處泰拉,呼喚著死去了一萬年的人,回答這些人的話語。
他在他們身邊又不在他們身邊,消失在無邊的歷史之中,報應就是一切。
狂怒即將降臨。
他高聲呼喊,聽見自己的聲音,但這聲音沒有語詞,取而代之的是憤怒的贊歌。
它,響徹每一重現實,每一重妄想,不同的話語熔鑄在同一陣咆哮中。
敵人忽然又煙消云散。
已經把他們消滅干凈了嗎?
但憤怒依舊爆燃不熄。
下一刻,鮮血撞擊大腦的喧囂中響起一陣模糊的轟鳴,步伐鏘然,巨影近逼。
當他將怒火轉到聲音的源頭時,只見叛徒聚集起一支裝甲部隊。
保護城墻!終結圍攻!
他砸進叛徒陣中,盡管敵人數量變多,卻只是徒增無盡的殺戮。
降下正義,潑灑鮮血。
到處都是鮮血。
把叛徒撕成碎片。
此時,一個聲音正在呼喚他,渺小而遙遠,渴望他的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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