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巨大號角一同發出尖銳而粗啞的呼吼,那震耳轟鳴在空港中回蕩。
之后它們的粗啞咆哮緩緩消逝,如同逐漸遁入神話的遠古巨獸所發出的暗淡呼吼,隨之而來的尖銳樂聲——兩百把銀色的小號和喇叭奏響了明快的凱旋樂曲。
身著全副儀式性盔甲的索什揚和馬扎爾如同雷云中的半神般站在平臺上,此處是空港的北部入口。
為了這個盛大場合,穹頂的橫梁上鋪展著兩個戰團的旗幟,兩旁還懸掛有諸多帝國部隊的旌旗。
古里曼深吸一口氣,他聽到閘門升起的聲音。
時候快要到了。
喇叭的齊鳴震撼四方,一縷人造陽光灑向了精美的石刻上。
隨后,在金屬閘門的吱呀摩擦聲中,遠方的星海出現在索什揚面前,隨之而來的還有那個人——
馬拉金從陰影處中現身,未著頭盔,面無表情、
他長長的金發在人造的微風風中飄揚,如此俊美,如此憂郁,如此無法捉摸。
這位慟哭者的戰團長,將自己的戰盔夾在左手臂彎中,用完美步調邁向前方。
他最為重用的副官在兩邊亦步亦趨,那位戰士將一柄動力矛雙手握在身前,那矛柄的末端有一個蒼白的顱骨。
所有戰士的肩甲上覆有黑白色調馬賽格,上面是一顆落淚的血紅之心。
在稍后的位置,是戰團的旗手,他以驕傲的姿態高舉著一面與他們的肩徽色調一致的淚之戰旗。
他們沿著階梯走入廣場,穿過太空港,對沿途歡呼的士兵幾乎不做任何回應。
看到出現的人,馬扎爾領主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所有靠近他的人,都能夠感覺到他的那種不加掩飾的厭惡感。
索什揚卻表現出百分之百的歡迎態度。
他邁開腳步,走下高臺,迎向慟哭者的隊伍。
但他沒走幾步,便停了下來。
因為他察覺到了劍刃劃過劍鞘的一聲輕響。
隨后向他繼續向前走去。
“我是馬拉金·羅福斯。”
慟哭者的戰團長開口到,他的行禮更像是點頭打了個招呼,同時左手反握著一柄出鞘的閃亮利刃。
“歡迎你們,我是索什揚·阿列克謝。”
索什揚說著,握住馬拉金的手。
“感謝你能接受我的邀請,我聽說你們是幾艘戰艦同行?”
“我們的戰團母艦,還有兩艘護衛艦。”
馬拉金的聲音顯得不冷不熱。
“僅此而已。”
“我依然歡迎你,帶著兄弟之誼。”
索什揚說著,松開了手,語氣顯得頗為遺憾。
“可你卻手握武器來見我?”
“不錯,但我的另一只手是空的,我們不知道你的兄弟之誼里究竟有什么,星界騎士之主,所以我空著一只手,也握著一柄劍。”
“你現在對它有何看法?”
“我覺得挺好…”
馬拉金帶著悵然的語氣說道:
“…至少它不是我所擔心的陷阱,我知道很多人都想要殺死我們,以消滅叛徒的方式昭顯他們對帝皇的忠誠。”
“我從未視你們為叛徒,雖然發生了那些事…但我相信圣潔列斯之子的忠勇。”
“是嗎,但我注意到了你說話的語氣,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那個名字如同毒蛇的嘶聲般從馬拉金口中道出,仿佛他想把一個穢惡的字眼啐出來。
“休倫,他也曾用兄弟之誼蒙騙我們。”
“那場叛亂我已有所了解。”
索什揚沉重的點點頭。
慟哭者戰團,作為圣血天使的子團,一度擁有2艘戰斗駁船,9艘打擊巡洋艦,22艘護衛艦,這樣的虛空力量比大多數戰團都要強。
可是現在,他們只剩下一艘孤零零的戰斗駁船,和兩艘護衛艦。
造成這一切的,真是源于數年前的一場大叛亂。
它也是自荷魯斯之亂后,規模最大的阿斯塔特叛亂,造成這場叛亂的人,真是馬拉金口中的休倫——星空之爪戰團的戰團長,特魯夫·休倫。
這場叛亂爆發自M41.901,徹底結束于912年,恰好也是星界騎士在世界引擎上覆滅的這一年。
叛亂的起因源于于休倫在大漩渦星區的獨裁統治和他對十一稅的抗拒,泰拉高領主無法容忍一個戰團挑戰帝國的權威,于是一場持續十多年的大規模戰爭便爆發了。
這場戰爭前前后后卷入數十個阿斯塔特戰團,其中一部分戰團出于捍衛阿斯塔特尊嚴和盟友的緣故(相比阿巴頓,休倫真才叫及時雨,公明哥哥,在叛亂前便以仗義好客出名,很是籠絡了一些戰團),加入了休倫的陣營,與忠誠于泰拉的戰團作戰。
慟哭者正是這樣一個不幸站錯了隊的戰團。
這次錯誤的站隊讓他們陷入了悲慘的結局中,在909年時,戰團在與米諾陶戰團交戰時遭遇埋伏,主力艦隊幾乎全軍覆沒,兩艘戰斗駁船之一的風暴之女號被奪走。
無奈之下慟哭者只能選擇投降。
戰后統計,他們只剩下不到300個戰士。
而他們站錯隊的原因,說起來又十分可悲且可笑,由于戰團建立于詛咒建軍其間,一直都被其他戰團和帝國勢力所排斥,也得不到任何公正的對待,只有休倫肯與他們稱兄道弟。
沒有任何利益的牽絆,純粹便是出于“兄弟之誼”。
也正是這種渴望被認可與接納的心態,讓他們受到蒙蔽,最終走到了帝國的對立面。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們對帝國的忠誠始終未改,這樣讓他們在投降后獲得了救贖的機會。
在審判庭的裁決下,他們被沒收大部分財產,并懲罰去兇險的邊疆進行一次百年的贖罪遠征。
贖罪遠征算是帝國對阿斯塔特比較常用的懲罰手段,被派遣進行贖罪遠征的戰團,通常會被沒收母星,然后前往最危險的戰局,并在遠征期間內得不到任何新兵和物資上的補充。
這個懲罰對于慟哭者而言,已經是最好的結局,因為他們本身就是艦基戰團。
可是人員,艦隊的損失依舊慘重,且更可怕的是,慟哭者原本就不太好的名聲,變得更加糟糕了——所有他們遭遇的戰團都公開的唾棄他們。
這種對自尊的打擊,才是慟哭者們痛苦的根源。
他們忠誠依舊,卻得不到任何人的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