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頓沉眠的第一日,不滅公主號以及護航的艦隊已經離開了原本用來補給的最后一個港口,轉而向浩瀚無垠的大海駛去。
自會議結束后,大多數人彷徨的內心也逐漸安定下來,海上為期一個月的生活也就此拉開了帷幕。
由于卡蘭希爾是專門挑選了一年中最為適合遠航的季節,蘇醒之月。
剛好避開了夏日的雷雨與秋季的狂風,這個月算是暴風雨前唯一稱得上是風暴可以休憩的月份。
這也是為什么不滅公主號自北地而下,直至蘇美里恩,只遇到了一場風暴,而且那場風暴還疑似人為。
但就算這樣,不滅公主號上的水手以及領航員都沒有放松片刻,海上是多變的,蘇醒之月雖然是適宜遠航的季節,但并不是說絕對沒有風暴。
這些擁有專業海上技能,還擁有地理氣象方面知識的杰出水手,在真正出海,駛入這片天地都被藍色海洋所充斥的海域后,得到了真正的施展。
海員們褪去了懶散的模樣,變的格外精明能干,在不到一天的時間里,掌舵手已經根據領航員給與的情報,轉舵偏航,以此來繞過了海獸群,還有一群正在波濤中起舞狩獵的沙華魚人,以及一個正在醞釀的海上微型龍卷風。
這倒不是他們小心謹慎,而是這都是來自卡蘭希爾的命令,規避一切任何有可能影響到船隊航行的因素,其實按理來說,無論是沙華魚人還是海獸群,面對不滅公主號這種龐然大物,少于一百只的恐怕連覬覦之心都不會產生。
它們大多還是樂于去襲擊那些出海捕魚的漁夫,從他們的漁網還有船艙中掠奪鮮美的食物,當然,數量足夠多了之后,它們也會嘗試著上岸進行更進一步的掃蕩。
簡單來說,和陸地上的哥布林,地精,狗頭人,其實也并沒有什么不同,只不過是環境不同罷了。
“也不知道公主殿下怎么想的,像那種魚人崽子,來五十頭我都不怕!”
偏航意味著時間的增多,自然會引起一些爭論,有些水手認為自己效忠的這位公主殿下膽子未免太小,連沙華魚人群都不敢撞見,遠遠就繞開。
難道大象要給螞蟻讓道嗎?
這是大多數水手的想法,他們服役的船只很多,比不滅公主號小上不少的帆船更是比比皆是,在海上也漂泊了數十年,對于海洋生物的理解沒有人比他們更深刻了。
在近海很難孵化出龐大的沙華魚人帝國,大多在剛剛形成規模就會被周邊的地區召集冒險者進行圍剿,可以說以礁石洞穴為居住點的兩棲生物,在面對有著精心準備的冒險者,打出百比一的戰損比也并不是不可能的。
因此,在他們看來,讓路繞道簡直是無稽之談。
“可那又能怎么樣?不然,你上去去勸那位美麗的公主殿下?告訴她近海唯一的危險往往來源于人類,而不是海獸?”
有人斜撇著眼,佝僂著身子,躲在陰影中擦拭著未裝填的弩箭,這是獨有的三叉弩箭,箭刃銳利且帶有放血槽,而流血不止在海洋中代表著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血腥味能夠引來附近一切饑餓的捕食者,如果時機恰當的話,那些沉睡在深海中的巨獸也偶爾會上來透透氣,順便吃點已經芳香四溢的“小點心”。
“我只是覺得公主殿下太過小心而已。”
那人嘟囔著給自己倒了口水囊里的朗姆酒。
“可我們已經再也承受不起半點折損了,倘若出海的第一天就戰斗,那還有一個月,路上又要經歷多少次不必要的戰斗,船艙內的大人可是不能被打擾的,難道你真的自襯認為我們就可以解決的嗎?”
有似乎理解卡蘭希爾想法的水手也插了一嘴。
但贊同的還是少數,畢竟在他們看來,就算是成千上百只沙華魚人,那些膽怯的家伙也不足為慮。
真正的海上男兒可不怕這些,但聊到這些,有些人總是難免會聊到這趟航行時需要擔心的地方。
比如有人笑著開口,聞到。
“那薩姆特,你說,你最害怕什么?你在海上航行也有不少年了吧!如果讓你去跑船,你最不想跑的是哪條航線?”
那個剛才說五十頭沙華魚人都無所畏懼的壯漢,則揮舞著那雙紋著赤青色船錨紋身的雙手,臂膀肌肉隆起,顯得氣勢昂揚,說到著時,甲板閑暇的水手已經有不少人湊過來,海上的生活極為枯燥無聊,因此,聽著其它水手的過往經歷,是個不錯的解悶娛樂方式。
當然,大多數不要當真,畢竟水手的那張嘴,懂的都懂。
將狩獵到的一米長的怪物吹噓為將近一千磅也就是近一噸重的深海巨物是基本操作。
不過水手聚來也不是為了真聽這些,也只是單純的無聊,看看有什么瓜吃,更有甚者則是懷著惡意,打算戳破講故事人口中的漏洞,看著他人面紅耳赤下不來臺可是他們最喜歡看的一幕場景。
“我才沒有害怕的航線,只有娘們才會猶豫這猶豫那的,真正的水手可是不懼任何挑戰的!哈哈!”
那個名叫薩姆特的壯漢自然是不會承認自己有害怕的航線,但他的話說出則引來了一小陣噓聲,有了解他的水手則是露出一抹看好戲的神色,果然,沒兩秒,就有揶揄的拆臺聲傳來。
“可我記得七年前還是八年前,黃金之星號上,是誰哭著喊著說不要去新大陸航線的,還找了個借口,說要回家和自己未婚妻結婚,蘇珊?沒錯把,薩姆特!”
說話之人是眼角有爪狀疤痕的瘦弱男子,穿著適合戰斗與航海的黑色修身皮甲,馬褲,不過卻格外整潔,無論是鞋子還是服飾都是那么一塵不染,好似嶄新一般。
這在常年與風浪搏斗中,早已不在乎形象的水手中,是格外罕見的。
“哥爾法!”
薩姆特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
不過這只讓那名叫哥爾法的男子更加肆虐。
“嘿嘿,妖精之海中那些女塞壬的滋味怎么樣啊?薩姆特!”
“夠了,哥爾法!住嘴!”
說到塞壬兩個字后,薩姆特已經是羞紅無比,剛才說話時他已然忘記,這艘船上曾經有和他同是一條船上的船員,那時還是睡在船尾上下鋪的關系,兩人每天穿什么內褲顏色都是門清,更何況是曾經發生的事情。
周圍的目光頓時興奮起來,有些看向了薩姆特,這個魁梧健壯在水手中也可以稱得上是小巨人的男子,竟然和有些“海中妖姬”塞壬有所聯系,旖旎曖昧的氣氛頓時涌了出來,更有甚者直接忍不住開口催促道。
“哥爾法,說啊,當初怎么樣,塞壬又是怎么回事?”
“是啊是啊,不要賣關子。”
身邊的主角,外加吟游詩人口中常常以用歌聲誘惑水手下海的水中怪物,頓時就把一群人的好奇心給勾引起來了。
而哥爾法則是露出一臉揶揄神情,似乎在等待薩姆特的回應。
薩姆特則是垂頭喪氣,一臉的生無可戀,最后權衡下,還是無奈的對哥爾法說道。
“知道了,一箱半的份額,再多沒有了,該死!哥爾法,你每次沒酒都這樣。”
“嘿嘿,成交。”
哥爾法一臉奸猾,然后沉痛地對其它人說。
“不好意思,后面的忘記了,等哪天想起來再第一時間告訴大家。”
又是一陣噓聲,不過拿到了“封口費”的哥爾法自然不在乎這些,滿意地哼著小調離開了現場。
而原本氣勢洶洶的薩姆特也不太好意思待在這里,灰溜溜的回到自己房間,呼呼大睡去了。
只留下這個臨時聚起的水手據點,吵鬧依舊,熱度并沒有因為離開了兩名當事人而衰退半分。
因為已經有人開始科普起來海上他們所曾經遇到的事情。
比如在去往東大陸的“月之海”航線中,途中經過某片連起的不知名島嶼時,能看見整座島嶼的樹木之間,都有著肉眼難以看見的巨網彌漫在林間,不過只有在陽光角度正確時,才能發現,若是不知情況的水手船只想要貿然上島尋找水源補給,那可能結果就和那一處處港灣下,成為魚類的又一處新家,據說那里連通著幽暗地域,那里的蜘蛛都是卓爾所飼養的,但真相卻無人得知。
還比如更為遠洋更為常見的海怪,大多數水手若是晚上當值的話,一個月或者兩個月,總能看到深海中的巨物短暫的浮出水面。
巨物出現的方式也有很多種,例如水手能清晰的看見,比船只還要龐大的陰影從船底一晃而過,帶著陣陣波濤,隱匿在深海之中。
又例如海上漆黑的夜中,陡然海面出線暗淡的微光,猶如被云霧遮繞的月亮,等到你與它直視,才會發現那是一只大如塔盾的巨眼。
這種目擊數不勝數,當然能講出來的大多都是與那種巨物相安無事,真正起了沖突的還是少,畢竟那些人要么帶著巨怪的標志物返回港口,要么就已經伴隨著船舶葬身大海了,這種事件往往都是后者居多。
除了以上這些,執行正義,海上巡邏衛隊之稱的梭羅魚人、一切船只的噩夢克拉肯,以及將船只作為收藏品,游蕩在浩瀚海洋中會移動的海上墳墓,也稱之為旅途終末的地方。
在水手的口中討論的熱火朝天,直至一名老水手的出線,才將眾人的低語討論終結。
因為,他這次講的是所有水手都恨少討論的地方。
無風帶。
顧名思義,沒有風的海域。
雖然船只都會配備一定數量的風吟者,用來幫助船只擺脫無風或者微風時航速不夠的窘境,但真正踏入無風帶的深處,除了食物短缺,淡水缺乏的困境外,還要面臨更多的困難。
除了那些腦袋拴在褲腰上,來搏一搏富貴的水手海盜,走私者,大多數水手都是避免走無風帶的,畢竟天知道哪天就會陷入無風帶中,和那些再也離不開這的船只一起,溺亡于深海之中。
“你們說的我都或多或少聽過,但這一個,你們應該是沒聽過的。”
“這是我這一生中,遇到的最為詭異的事情。”
“會移動的無風帶。”
“那是我在風暴降臨之年,也就是十六年前還是十七年前的一次遠洋航行,地點我記得很清楚,也是這條通往新大陸的黃金航道,只不過那時候的船比現在多的多,我受雇于諾姆人開的一家商隊,當他們的領航員。”
老水手坐在木箱上,點上了一支水煙,幽幽的抽了一口,宛如骷髏版凹陷眼眶中,瞳孔沒有一絲亮光,宛如漆黑的海底,深邃無比。
只聽他繼續講道。
“那時我正因年紀輕輕已然成為領航員而志得意滿,再加上近海至遠海的范圍沒有多少危險,因此就沒怎么盯著海圖,大致目標不變即可,反正那一趟也不怎么急,他也在海港上船前,進入了賢者時間,暫時沒什么欲望,只想多睡一會。”
“可就是這偷懶的功夫,等我再醒來時,卻發現船只已經駛入了無風帶。”
“按理來說,這條航線離那條最為著名的哈爾刻奇無風帶還有數百海里的距離,是怎么都不可能出現在這的,但確確實實發生了。”
“那然后呢?”
有人追問。
“然后…嗬嗬。”
老水手輕笑,然后閉上了雙眼,似乎是睜開眼睛就能看到那幕畫面,而迄今為止在那無風帶發生的事件,它至今永生難忘。
“白天一切正常,風吟者讓船只向北航行了四十余海里便停住了,要等法術位恢復,可是…到了晚上,海面浮起了幽幽的綠色光點,當它們浮出水面時,才知道,這些都是水生食尸鬼,以及水生亡靈食人魔,甚至還有亡靈龍從海底浮起…”
“嶙峋的骨架上還盤繞者幾頭骸骨塞壬,就像它原本多出的尾巴。”
“那是亡者的海洋!我們闖進去了。”
它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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