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往往是沒有選擇時間和地點的余地。
一個平日白給都嫌無用的垃圾高地,在勢均力敵的血肉磨盤戰之中,可能就是一個營一個團的損失。
殘余的心靈種族邊打邊退,已經退到了一上一下兩個區,再無一步后退的空間。
往上的那個區域,是司法塔,平日用來處理文書、儲備宗卷的地方,同時,也是審判者的物質層面主機的所在地。
往下,是“大坑洞”,民間傳說之中無人生還的恐怖監獄,同時,也是贖罪者的本體所在的區域。
司法塔的塔樓式結構,讓每一層的爭奪變成了血腥的消耗戰,而各種塔樓內的防御機關,也相當殘酷而有效。
而大坑洞作為地下監獄,更是從開創之后就沒有一個成功的逃獄者,其內的各種防御、安全設備完全沒有人性,整個機關從設計之初就沒有考慮讓活人離開。
這極度陰間的設計思路,也讓攻關變得極其困難,一個個只容一兩個人進出的狹小通道,只能讓人命來填。
事實上,當發現遭遇戰完全沒法打的時候,兩個AI已經理智的安排人員退守最終要塞了。
別誤會,不是它們體惜自己的族裔,畢竟,AI和心靈種族能否算同族,還真的挺難說的。
他們這種做,主要是因為作為防守方的心靈種族實在太過拉胯,如果沒有主場優勢和防御型建筑,恐怕已經全軍覆沒。
時間有時候并不能治愈傷痛,隨著戰斗的進行,很多心靈種族莫名其妙的倒下,他們并沒有任何外傷。
他們有的是強撐著肉體上的不適,有的是用心靈力量維護肉體平衡,隨著時間的推移,心靈和肉體的力量都在消退,就自然暴斃了。
這無疑,是最讓人絕望的場景。
打著打著,明明沒有任何傷害,就突然倒地暴斃,對友方的威脅感相當給力。
狹小而困窘的戰場,讓防守方的戰士們被分割,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避免了士氣的低迷造成的大崩潰。
誰都是有家庭的,不管是看守還是囚犯,當他們得知“遭到恐怖襲擊”的不僅僅是這座城市而是整個世界的真相的時候,他們能否堅持下去的意志力都是值得懷疑的。
逃避?投降?自暴自棄?AI在思考后,向己方的人員隱瞞了真相。
而由于環境的變革當大部分心靈種族的心靈溝通被廢掉,語言不通的當下,大部分心靈種族還真是以為只是這座城市遭遇到了恐怖襲擊,身體的不適是因為中了毒氣。
腦洞最大的,也大概就是從對手的外貌特征,感覺是遭遇了外星人襲擊,甚至沒有人想到過是機器人背叛。
畢竟,鐵人的外形結構和本地的文化設計完全不同,即使看起來像是人造物,也和心靈種族的審美觀、設計思路完全不合,而由于本地的心靈技術太過發達,他們的科技、機械造物一直處于少數派......都有心理之力構成的超級AI了,也沒必要從頭發展電氣文明和科技造物。
他們的自動機械,是真的自己動.......類似AI的構成單元,只不過是更小型的可操控性機械。
所以,這些“機械”也遭受了世界的修正,心靈之力的缺乏,讓他們就如上了岸的魚,感覺莫名的呼吸不暢,仿若逐漸被勒緊喉嚨的將死者。
無奈的心靈種族,只能將更多的心靈之力寄予其中,竟可能的拖延它們的使用壽命。
但隨著時間推演,槍炮沒有了彈藥,心靈種族一個個倒下,族裔已經到了危險的時候。
“......最多1700個剎那,司法塔將陷落,2500剎那,大坑洞也將陷落.....”
AI計算出絕望的時間點,而每個突然暴斃的戰士,都讓這個時間點不斷的提前。
他已經不抱希望,只是下意識的竟可能堅持久一點。
突然,一個信號彈在天空炸開,那是一個和平鴿的圖案,是約定好的.......
“通告所有人,堅持就能活下去。我們的援軍來了。”
司法塔的下面,已經爬滿了黑壓壓的一片鐵人。
他們不僅從內部進攻,還直接在外面進行攀爬,強行突破任何薄弱點......原本就不是要塞設計的司法塔,也是有窗戶和通風設備的,當鐵人開始不惜代價的攀爬強攻,他們失守的比計算之中的還要快。
另外一個據點,大坑洞也至少稍微好了一點,外圍已經擠滿了鐵人,他們堆積在一起的模樣,就像是正在排水的管道。
眼前都是黑壓壓的鐵人,看不到還能活動的本地守軍。
鄭禮剛剛抵達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么讓人絕望的一幕。
救援?怎么救?這一霎,鄭禮都有點猶豫了。
“我展開?”
宋瑩的臉色也很難看,雖然之前預想到了鐵人的數量會相當多.....但這隨便一看都是五位數的鐵人軍團了,情報錯漏的太離譜了吧。
她本來就是被當做“移動軍團”、“可展開要塞”帶過來的,一人成軍是基礎,一人鞏固防線是拿手好戲,一人構建防線都是可以試試的。
但現在,鄭禮卻搖了搖頭。
“不行,你展開之后無法移動,這種數量也超過了你的極限,那是讓你去死......用備用計劃吧,保護我。”
深吸了口氣,最終,還是要用哪一張底牌。
“如果有時間訓練、模擬一下就好了.......”
對著葛莉莉笑了笑,鄭禮試探的伸出了手。
20分鐘前,鄭禮是這么說服她的。
“要我的力量?我拒絕,弱者和懦夫都沒有資格使用我。”
“首先,我并不是懦夫......直說了,劍主的強弱其實并不是看他本人的,他和靈刃、靈族組成的戰斗組合,才是他的綜合實力。你就不想看看我的真正力量嗎?不想看看你我聯合起來,會達到什么地步?”
“不想,沒興趣,你當我傻,會中這種激將法?”
“給個機會,就一次機會......最基礎的契約就行了,如果我的計算沒有錯誤,那是一種相當強大的力量,一種可以碾壓諸生的神話王牌,是我.....你我能力質變的關鍵點。”
最終,不知道是“僅此一次”成功了,還是“完全未知的強大力量”成功了,葛莉莉答應給鄭禮一個機會。
“.......希望我的判斷都是正確的吧。契。”
此時的鄭禮,并沒有鏈接過多的靈族。
阿窮、夢苓雙劍,加上剛剛最低契約的“墨麒麟”,就是全部了。
但這,已經足夠了。
“神話聞仲”的三組件,第三眼(天眼)、陰陽雙鞭、坐騎墨麒麟已經齊備了。
那么,它的第二個神權異能就被激活了......實際上,第一個由神話衍生的神權異能早就誕生了,當鄭禮湊齊第三眼和陰陽雙鞭的時候,“金剛護體”就被激活了。
這是一個偏通用的肉體強化能力,能大幅提升基礎強度和防御能力,就是傳說中聞仲的“先天道體”,刀槍不入僅僅只是天賦的基礎。
當時還在劍圣賽的時候,鄭禮得到這么實用的實戰異能,當即作為一張王牌.....這能夠極大的提升鄭禮的肉體強度,拉近他和其他職業戰士的(時間造成的)硬件差距。
但它依舊只是一個被動能力,不是鄭禮最渴望的主動攻擊能力。
不管是“宙斯”還是“聞仲”,都已經拼到了最基礎的神權了,卻都是看似無大用的被動,但真的把這些拼圖湊到一起,再聯系那偶然想起的“噩夢戰場”,鄭禮就知道,他肯定有攻擊類能力,而且是能夠把所有拼圖都用上的超級攻擊能力。
“再來一個,就夠了,最好是很有分量的.......”
這一刻,鄭禮的確在賭,賭他和葛莉莉契約之后,就能激活聞仲的核心神權,而且那神權還是自己預期之中的那一個!
賭輸了怎么辦?那就回頭就是,這種數量比,下去就是送人頭,根本沒有打。
贖罪者我也不救了,自己的小命更重要,只要不貪不冒進,該有的遲早都有.......
“看來,這把,我賭贏了。”
鄭禮笑了出聲,“墨麒麟”果然是“聞仲”的核心配件,三件套達到了最低標準線,那主動性的攻擊性神權被激活的一刻,鄭禮就知道該如何使用。
“這股力量.......有趣,快點使用出來!”
連“山羊座”都為這種力量而興奮,她想象能力使用的盛況,當即面紅耳赤興奮起來,催促鄭禮快點行動起來。
“別急,這能力是有使用前提的......呵,還真是齊備了。”
鄭禮抬頭看天,這的確是一個相當適合的戰場的,這破裂的世界,抵抗自然類神權的效果差的出奇。
“宙斯之怒。”
首先,需要一個足夠給力的雷元素源頭,之前的鄭XX還是“聞仲”的時候,沒有宙斯神權都是自己發電的......但那怎么可能比得上真正的天雷。
天空之中烏云開始聚會,在鄭禮全力全開的當下.......葛莉莉開始干涉了。
她直接把靈能借給鄭禮,作為靈族反哺劍主,此時的女子紅著眼,渴望看到雷霆鞭打大地的一幕,渴望讓自己的隱藏力量完美的展現。
有神話靈族的全力支援,讓鄭禮松了口氣,他之前都不敢全開“宙斯之怒”,擔心抽干了自己的靈能讓剩下的步驟無法完成。
而天空之中的響雷和烏云,直接打破了戰場的寧靜。
鄭禮被發現了。
鐵人們看到了天空上的異變,也相互警告......有飛行單位已經靠近鄭禮,卻被兔子和林巧翼輕易的擊落。
這年代飛行單位都是相當吃靈能的,擺脫重力束縛的持續耗能本來就相當不劃算,這些鐵人之中的空騎士,大概也就是飛起來偵查的水平。
兔子空騎兵圍繞著鄭禮盤旋,卻也不急著攻擊。
而人類的抵達,對于還在圍攻本地人的鐵人軍團來說,就是晴天霹靂一樣的消息了。
信息在彼此傳達,智慧生命都看向了天空上的雷云,那么,自然不會忽略那正在制造雷云、召喚雷霆的存在。
敵意、殺意的眼神如果能夠殺人的話,鄭禮現在就已經萬箭穿心了。
但他卻很享受這種感覺,甚至渴望更多.......
“人造玩偶們,你們的造物主人類爺爺來懲罰你們了!一群沒有人心的叛徒!”
在擴音設備的努力下,巨大的聲響在戰場上回蕩,那一霎,整個戰場都停頓了一刻,接下來,所有的智慧鐵人都憤怒了。
槍炮、投槍、空騎突襲,鐵人用行動來宣泄自己的憤怒。
但槍炮本來就威脅不到高空的鄭禮,空騎被兔騎兵輕易的攔截,而鄭禮還在努力的擴大雷云的面積,也給了下面更高的威脅感。
“轟隆!”
已經有轟雷落地,非常給面子的炸飛了一片倒霉蛋。
這也讓下面的鐵人越發恐慌,缺乏對空力量的他們,的確只是一群低階炮灰,如果這么被劈打,死的也太沒有價值。
只有鄭禮和同伴們才知道,這完全是老天爺給運氣,或者說鐵人本來招電,鄭禮的宙斯之怒根本不可控。
“愚蠢的鐵人,你們這些炮灰,是不是被真正的阿特爾人歧視?呵呵,當狗都當出光榮了........”
玩偶、人造、造物主、沒有人心、叛徒、被歧視、真正的阿特爾人,這一個個關鍵詞都是“鐵人”最忌諱的東西,現在輪流上陣,當即讓更多鐵人憤怒望天。
而這也是鄭禮需要的......
“神通.我視.奸邪忠肝。”
聞仲天眼的神通被激活,下面一個個鐵人紅的發黑,所有人都恨不得直接飛上來,然后徹底干掉這個揭人傷疤的混蛋。
在天眼的視野之中,敵意一個個被標識出來,但和之前不同,這一次聞仲有了更多的組件。
在那一個個紅色、黑色的敵意目標之中,鄭禮隱約看到了一條條透明的線,那是被凝聚成實質的敵意和仇恨。
這么多人恨我?想殺我?于是,鄭禮笑了。
他抬頭望天,攤開的雙手擁抱天空,而一左一右飛起了兩把細劍。
一個人明亮如晝,一個皎潔圓潤如月,她們相互盤旋,共同構建、牽引這片天空中的陰陽之氣,引導上面的烏云雷霆......
這一霎,鄭禮低頭。
雷鳴響起,背后的閃光閃過,讓他的笑容顯得有些猙獰。
“神通.雷罰。”
整個世界被雷霆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