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書記。”
“李棟來了，坐吧。”
萬書記笑著招招手，李棟坐下來余光瞥了一眼邊上茶幾放著報紙微微一頓，中國青年報上面文章太眼熟了，這不是自己寫的外商不是上帝論嘛。
這家伙真登了，只是標題改了點，可能是外商這個敏感字眼編輯這邊有些拿不準，好在李棟投稿信中說了，標題可適當斟酌，內容方面倒是一字沒改。
“寫的不錯。”
“中央內參上刊登這篇文章。”
“啊。”
李棟猛地一下站起來，開玩笑，內參轉載了。
“你們南大很不錯嘛。”
萬書記笑笑讓李棟坐下來說。“先有真理標準，現在又加上你這篇文章，北大和清華可都被你們壓住了。”
“我比不了胡老師。”
李棟可沒有自大到跟著哲學系的胡老師相提并論，兩者沒有可比性，人家冒著巨大風險，自己只是順勢而為，風險不大。
“文章寫的好，你做的也好。”
好一頓夸，李棟都不好意思，嘿嘿笑笑，怕萬書記找自己不光光夸自己的吧，果然話鋒一轉。“年輕人就該有這份氣魄，不怕事，認準道理堅持到底，可別躲貓貓了，這可不好。”
李棟心說，自己只是不想惹事，咋的還要自己當炮手。“你說的是。”
聊了一會，萬書記問了一些關于外商打交道一些事情，畢竟跟著外商打交道好一些事項，大家不太明白，即使老練的萬書記同樣如此。
“別的倒是沒什么。”
“一些問題我都寫在文章上了。”
“只是一條。”
李棟考慮一下說道。“對于一些我們國家傳承技藝如皖南宣紙制作技藝，這些都是國寶，不能輕易展示，萬書記，這我也就私下說說，畢竟外商都是帝國主義，我們需要借鑒他們可也得防著他們。”
“你說的有些道理啊。”
萬書記點點頭，這事算是記下來。
其他李棟沒再多說，畢竟自己說的已經不少了，再多就有點太過超前了。“萬書記你也休息一下，我就不打擾你了。”
離開萬書記休息室，李棟來到接待室。
“萬書記找你？”
“嗯。”
雖然李棟和梁天聲音不大，可接待室不算大，吳天明和高子陽等人還是聽到了，高子陽越加確定了，李棟和萬書記有特殊關系。
“難怪了。”
屯田正一或許是看著萬書記面子，要不然這事說不通啊。
中午稍作休息，下午下到車間，按理說這里李棟根本進不去的。“萬書記，我就不進去了吧。”涉及軍工，李棟還是懂的。
“進來看看也給他們提提意見嘛。”
得，你老這是害我，中午郭書記啥情況，我還不知道，這家伙果然郭昆和劉向陽廠長看著李棟帶著點怒氣，這是把自己當成告狀的了不成。
誤會啊，李棟真心無奈了，只能硬著頭皮上了，自己打定主意了，見著啥都說好，除非別人惹我。李棟最喜歡偉人一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禮尚往來，你敬我一尺我退了一尺，以怨報德是不可能，以德報德李棟一直挺認同的。
走進工廠，李棟沒多看，自己不懂機械知識。“這些機床是什么時候的啊？”
“多數都是五十年代的，全是好東西。”
劉向陽一臉自傲的介紹道。“你看，這些都是蘇聯產的，皮實耐用，很少出毛病。”
“咦，這是？”
李棟掃了一眼發現英文字母，這玩意看著像美國貨，仔細一看得，民國的東西，這還再用著。
“五十年代的機床設備，有些老了，該退休了。”
萬書記嘆了口氣，繼續向前，這邊不知道郭昆是怎么回事竟然隨口問了一句李棟。“大學生，看的懂不？”
“還行吧。”
“口氣不小嘛。”
李棟心說，你怎么也算一書記，別這樣好吧。“美國產的，有些年頭，可惜了。”
“可惜，哪里可惜了。”
這家伙聲音不小，一下眾人全看了過來，連著萬書記都停下腳步了，劉向陽眼神有些不善看著李棟。
“太落后了。”
李棟一看這架勢不說點啥，這是不準備放過自己。
“落后，這設備可是極好用的。”
一個老師傅跑了過來。“年紀輕輕，不懂就別亂說。”
“李棟你給人家師傅說說。”
李棟苦笑，你們這是鬧啥，真要自己說，別說李棟真懂一點點。“那我就說說。”
“大學生給大家講課，大家都過來聽聽。”
李棟總覺著這話有點不懷好意，不過算了，說就說了，小樣子，李棟小火也給點了起來。“先說說設備，東西放在四十年前那是好東西，可現在呢。”
“大家都是行家，那我就說一下，四十年末國外推廣了帶液壓的仿形裝置機床，不知道廠里有幾臺，不說五十年代中期發展出來的待遇穿孔卡，插銷板和拔碼盤等的程序機床，廠里有幾臺。”李棟沒有停下來。“而從六十年，數控技術開始用于機床到現在，發達國家普遍使用，甚至美國等頂級發達國家最新的機床早已經用在軍工上了。”
“我們落后不是一代二代，這是三代甚至四代了。”李棟本來是不想說的。
“那又怎么樣，我們照樣打的美國人節節敗退。”
“我知道大家心情。”
李棟發現四周工人眼神泛紅。“大家為了祖國軍工事業，奉獻了半輩子，我是打心里敬重大家，可我們落后了啊，科學技術發展可不會因為你愛國奉獻停下腳步。”
“大家的奉獻精神令佩服，可機床真的太老舊了。”
“你知道這些機床做過多少貢獻，為國家，為人民，你年紀輕輕懂什么。”
“就是，我們就是靠著這些機床打贏了美帝國，打贏了印度，打贏了越南，打贏了一切來犯之敵。”
“說的好。”
“年輕啥都不懂，學了點東西，就以為了不得了，真讓他上手，他懂啥。”
老師傅們帶頭，工人嗷嗷，郭昆和劉向陽幾乎放任。
“李棟別亂說話。”
梁天苦笑，剛跟著他說了，下午別亂說話，答應好好，這下一來就捅馬蜂窩，這不是找事嘛。高子陽沒說話，余光打量一下萬書記，難道是萬書記暗許的。
只是高子陽發現萬書記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不過神色還是有一點意外之色。“不會這小子自己的主意吧？”高子陽嚇了一跳，這膽子是不是太大了一點。
李棟也有點懵逼，不過自己不是膽小怕事，主要怕麻煩。“大家說的都沒錯，但是大家考慮過沒有，我們是用血肉之軀換取的勝利，我們付出犧牲太大了，如果我們武器更先進一些，如果我們戰斗機更好一些，甚至如果我們武器比敵人更先進，如果，我們有航空母艦，那是不是我們可以少一點犧牲，少一些家庭失去兒子，父親。”
“為什么，我們不讓我們武器更先進一些，讓射程更遠一些，拒敵千里之外，甚至萬里之外呢。”李棟一個個問題如同子彈一樣打進在場老師傅，工人心里。
“為什么，我們一定要用比敵人差一個時代，甚至二個時代武器和敵人戰斗，我敬佩敬仰為了祖國犧牲的戰士們，可我們為什么不改變一下讓他們少點犧牲呢。”
李棟看著圍觀工人，老師傅。“我們戰士是世界最勇敢，最有戰斗力的，他們配的上最好最先進的武器，而不是輸在武器上。”
“我有些激動，抱歉。”
說話，李棟抹了一把眼淚，眼睛微微泛紅，這一刻不光光工人和老師傅們沉默了，在場所有人都沉默了，是啊，為什么，我們的戰士不能使用世界最好最先進的武器保家衛國呢。
為什么一定要靠血肉之軀面對戰斗機，航空母艦，火炮，為什么呢，這一刻想要反駁李棟的工人也沉默了。郭昆和劉向陽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啪啪啪。”
萬書記帶頭鼓掌。“說的好，不過還是有些理想化了，發展不是一口吃個胖子，我們沒有這么好的胃口，也沒有這么好的肥肉，要發展，要走上強國強軍的路，要我們一代人甚至二代人不懈拼搏，不是說幾句話能做到的。”
“萬書記說的是，我們會腳踏實地，一步步前進。”
劉向陽忙說道。
“李棟同志，你說的，我們何嘗不明白，不過事情不想像你想的那么簡單。”
“其實沒有那么復雜。”
李棟這會真的真情實意希望廠子能好，希望生產軍工產品更好更先進。“我在南大的時候，曾經搞了些小發明，有幸得到南京機械廠的幫助。”
“他們設備和這里設備幾乎沒有區別，不過，廠領導一直對引進先進機械設備努力，前些天我剛得到消息，南京機械廠和日本一家機床企業答應合同協議，將會引進一批數控機床。”
“數控機床？”
這可是現在國內最先進機床設備，別說郭昆和劉向陽驚訝，萬書記也有些意外，這事別是這小子牽頭的吧，這小子還有這份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