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趙將軍醒醒,司空喊你到夏口城巡視呢,進了城再歇不遲。”
第二天一早,趙云是在難得的微醺未褪狀態下被喊醒的,之前兩天從江陵趕路到夏口,騎兵部隊都非常疲累,在李素的招待下,連帶著趙云自己都喝多了。
當然,他非常自律,也談不上宿醉,一喊就醒那種。
聽了身邊侍從的招呼,趙云醒了醒神,內心也是有點驚訝的,隨后又是一種“早就習慣了驚訝”的釋然。
又被伯雅說到做到了!
昨兒喝酒的時候,他好像是說“且放寬心歇息幾日,看我破夏口”。
結果哪有“幾日”!明明是睡了一覺醒來夏口已經拿下了!
“呼…罷了,這么多年了,早就習慣伯雅的屢出奇計了。再奇的計,屢多了也習慣了。”趙云簡單洗漱,喝了一碗侍從遞給他的熱茶,釋然長嘆。
他喝的茶,并不是之前周瑜等風雅之士慣喝的紅糖奶茶,而是純粹的半發酵、無糖無奶苦茶。
劉備軍中的高層文武,自從六年前開始習慣了喝奶茶,喝著喝著經驗越來越豐富,習慣了茶葉中的苦澀味,對奶和糖的依賴也就漸漸下降。
他們普遍發現了加奶糖的茶更加提神醒酒,微發酵后的質地也更養胃。喝茶的茶品和逼格,也儼然高出關東諸侯那些茶齡較短的官員,有形成鄙視鏈的趨勢。
加上這個時代的保鮮和存儲技術不行,茶葉多少都會被發酵,很難長期存儲無發酵綠茶,于是乎大家都開始喝類似于烏龍茶、滇紅、深度發酵黑茶(類似普洱茶)來醒酒養胃。
在大帳里隨便吃了點墊墊肚子,趙云就策馬入城,跟李素一起巡視夏口、視察情況。
城內只抓了一千多個守城的輔兵、農兵俘虜,著實沒什么軍事改造的價值,所以李素只是跟趙云粗略檢閱了一下,就吩咐把這些人甄別后遣散歸農。
趙云昨夜睡得太沉,竟沒有聽到典韋帶兵攻城的動靜,得暇才問起李素具體戰況,李素輕描淡寫地幾句帶過,表示一切勝利都在計劃中,沒什么好意外的。夏口既然城破,呂蒙突圍部隊的徹底戰敗消息,怕是也快傳回了。
忙活到中午,李素聽說趙云早上只是隨便吃了點,就留他一起再吃點好的,順便一起等消息,頗有后世謝安留張玄喝酒下棋等淝水之戰戰果的氣勢——
要不是趙云一介武夫不會下棋,李素肯定是要拖著他下棋了。
現在么,只能是改成李素陪趙云喝酒,然后找自己的從事張松陪下棋。
酒席就擺在郡守府,為了適合拖時間擺龍門陣,菜色都是那種休閑雅致、不太容易快速吃飽的消遣貨,難得連蝦蟹都烹飪了好幾道,吃起來很費事,讓趙云這個北方人很不習慣。
他心中有時也狐疑:伯雅祖籍中山郡,那也是北方人,怎么吃蝦蟹和南方水產這么悠然自得呢?哪怕有隨軍婢女給他剝蝦剝蟹。
午后,未時三刻,酒棋正酣,黃忠終于親自騎著快馬趕回了夏口城,手上拎著個白布包。
他也不讓人通傳細節,只說黃忠回來復命,就咚咚咚往里闖,似是想給李素一個驚喜,不想假口于人通傳具體戰功。
這種裝逼的戲劇性時刻,誰都想讓自己最高光。
走到宴會廳里,黃忠還沒開口,李素先拿著圍棋在棋盤上又放了一手,對面的張松一臉“司空棋藝真是精湛”的佩服表情(裝的),李素頭也不抬問道:“此刻才來,怕是呂蒙掙扎抵抗許久,不識時務吧?”
李素心里對于梁子湖、九嶺山一帶的地圖還是熟悉的,行軍速度路徑遠近了然于胸。如果呂蒙被一阻擊一嚇止就放棄抵抗,肯定不會費那么多事兒。從時間上算算那就至少是一場或者兩場惡戰了。
黃忠如同《新三國》電視劇上丟夏侯淵首級一樣,“咚”地把人頭包一扔:
“司空果然神機妙算,那呂蒙不識時務,我們都給過他兩次機會了,夏口城破嚇了他一下,周將軍梁子湖口堵截不讓他去鄂縣,又是一次,他非要不降,只能如此了。
好在殺了呂蒙一人后,剩下的吳兵倒也識時務,連戰兵帶農兵,俘獲了兩千人,全部歸降了。”
李素放下棋子,點點頭:“也罷,就這樣吧。呂蒙這人,打仗是有一股子愣勁兒的,算是個將才。不過既然沒有大局觀,也沒想讀書提升自己的大局觀,也沒什么好惋惜的了。黃老將軍以殺止殺,殺一人而降數千人,也是王師之道。”
李素內心當然也是有一點點惋惜的,畢竟呂蒙的軍事才華不錯,如果可以用就用。但既然立場死硬不可調和,殺了也就殺了。
他從來不會跟那些集郵癖穿越者那樣,對有名有姓的歷史人物就法外開恩網開一面、對于龍套無名之輩就不把人當人。因為李素很清楚幸存者偏差效應,不會墜入那種誤區。
歷史是人民群眾創造的,不只是王侯將相創造的。王侯將相只是在特定的歷史環境和時期下,成為了部分人民群眾利益和立場的代表。
黃忠果斷射殺呂蒙,讓剩下的人快速投降,那些人的命也是命。
另一方面,李素對于背信棄義的人也是比較唾棄的——當然,他不是說對于陰謀詭計、兵者詭道一貫唾棄。他前世的做人風 (本章未完,請翻頁)
第(2/2)頁 格,價值觀,就是認為要把外交、合同洽談和詭計兵法區分開來。
外交渠道和社會商業信用的存在,本來就是為了讓人類多一套溝通互信的機制,那樣才可以建立起信用社會、提高全社會溝通合作效率。
就好比無商不奸,不代表不用“重合同守信用”,用奸是在外交、法律和社會溝通機制的框架內用的,否則國際和社會合作的基礎就沒有了——
這些東西,不光是受害者需要用,連施詐者本身也是要用到的。就好比商業用計的人,你也得在有《合同法》的世界才能保障自己的經營利益,不能為了用計直接連《合同法》一起砸。
為了一錘子買賣,破壞一套自己將來也要用的社會互信合作機制,這是李素最唾棄的。李素前世學談判,但他最看不起的歷史人物就是張儀,因為張儀沒有技術含量,是一錘子買賣。
說話不算誰不會啊,無非是張儀看準了一個覺得“只要這個謊騙好了,以后秦就不需要再有任何外交信用了,因為天下的剩余部分加起來也斗不過秦了”的機會,來把他那次公然說話不算話的利益最大化。然后他就對于“未來的世界再也沒有外交”無所謂了。
當然這些暫時扯得有點遠了,現在夏口城內眾將,也沒人能理解李素,理解了也用不上,沒必要拿出來說。
將來班師回朝,跟劉備交差的時候,倒是可以深入聊聊,順便拉上諸葛亮一起聽聽,這涉及到如何在戰后重建國際和社會秩序,減少社會內部互信損耗。
李素認可了黃忠的功勞,表次此次戰役徹底結束后,一定向天子表奏進一步為黃忠升官。
黃忠如今已經有跟太史慈聯手擊潰孫策水軍主力、射殺孫策、現在還有全殲夏口突圍敵軍,三項功勞等著升官封賞了。
但誰讓后續還有幾個郡的地盤等著快速突進圈地呢,那都是放在地上白撿的功勞,所以也不差這一兩個月了,黃忠自己也不急,還想趁機多撈一點,到時候數功并賞一次性升高一點。
全軍氣勢如虹,在李素的分配下,在這個正月下旬,展開了追亡逐北的圈地戰。
太史慈是動作最快的,提前一天已經走了。黃忠和周泰,還有遠道而來的趙云,都需要略微修整恢復。
所以正月二十二日開始,先輪到趙云帶著兩千騎兵和若干水兵,沿著長江南岸先去柴桑、然后逆贛江而上收取最遠的廬陵,順便迫降黃祖,跟黃祖談談條件,如果他識時務迷途知返那就最好。
贛江水流不算很大,山區落差比較高,所以水軍逆流而上航行還不如騎兵沿著河岸跑快。沿途估計抵抗會比較微弱,趙云能就地籌糧,讓他圈地就快一些。
正月二十三、二十四,黃忠和周泰也各自領兵數千,順流而下分略各縣。主要是因為周泰在阻截呂蒙的戰斗中廝殺最慘烈、部隊需要的休整最久。
李素自己沒有繼續前進,而是坐鎮夏口,他得提防長江北岸的曹操萬一忽然腦抽幫孫權出頭。夏口這地方是江漢通衢,是淮南和江東去荊州絕對繞不開的一個要害。李素親自坐鎮夏口,就能鎮住曹操不亂打主意。
趙云抵達柴桑的時候,柴桑城已經被太史慈包圍了兩天了,兩人一合計,覺得眼下破柴桑城不是關鍵,盡量多圈地多突進跟周瑜的主力對峙才是關鍵。
所以太史慈把圍柴桑的工作暫時交給趙云,他自己帶著一萬五千人繼續東進。
正月二十七,黃忠、周泰也先后抵達柴桑,接過包圍任務,趙云前往廬陵。
柴桑城內其實并沒有留多少精兵猛將,周瑜把要保存的嫡系主力都撤走了,他知道這地方遲早腹背受敵內外夾攻,根本守不住。
柴桑守軍倒也有個別死硬之輩,總覺得還能打打看,見漢軍一波波視他們如無物、如入無人之境地繞城而過,分兵略定后方各城,一點都不怕柴桑守軍斷他們糧道。
于是,正月二十九這天,柴桑軍倒也有些不信邪的,看到漢軍一隊給太史慈運糧的、沒多少戰兵護航的船隊通過鄱陽湖口,就出去試探性劫一下,顯示一下自己的價值。
結果當然是這些不開眼的家伙,被周泰全殲了。
又過了兩天,二月初二,南方傳來黃祖徹底服軟、愿意歸降趙云、只要求保留太守待遇,可以放棄對廬陵郡地盤的實際控制。
趙云答應了黃祖的條件,于是廬陵全境都投降了。受降之后,趙云才發現,黃祖也是面臨內憂外患才被逼那么快歸順——
廬陵郡官場中層,似乎還有一些當初諸葛玄活著時候的門生故吏。這些中層文武聽說趙云打來之后,完全有可能做內應,黃祖想象得到自己死硬到底是什么下場。
既然黃祖和廬陵郡全部歸順了,豫章剩下幾個縣,包括核心之地柴桑,當然也撐不住了。二月初三,柴桑城內文武也達成一致,清除了幾個死硬,然后開門迎接王師。
二月初六,江夏、豫章、廬陵、鄱陽全境歸漢。太史慈帶兵一萬五千人在皖口跟周瑜朱治對峙,同時江北岸也有曹軍出現,幫助朱治協防,暫時應該是無法繼續推進了。
李素也意識到自己兵力不足,本來就是趁著孫策主力被殲過來狠狠撈一把,差不多該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