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志上何進被殺董卓進京具體是幾號?貌似記不清了,唉,都怪上輩子看書,遇到支干記日法都懶得去推算具體農歷日期。不過反正不是這個月底,就是下個月初了吧。
何進的部署都因為我的出現而多了一些新的動作,張讓、趙忠會不會提前憋不住?貌似很有可能。而只要張讓動手了、皇帝被劫出城,那么對于董卓來說,他其實是想什么時候進城護駕就能什么時候進城護駕的,后續整個時間線都會提前…”
從何進那兒回來之后,當天晚上,泡在自家的澡桶里,李素發揮自己得到了臨時加成的智商,把自己這個擾動因素加進來后,可能出現的變故大致腦補推演了一遍。
總的來說,他的估計結論就是:張讓動手可能會提前!何進死與董卓進京之間的時間差應該不受影響!但董卓進京后直到廢帝的耗時會大大延長,甚至到董卓不得不等待河東步兵大軍援軍抵達才徹底擺平形勢。
當然了,這個過程一旦拖長,董卓要想不被趕出去、不在這段時間差里發生變故,他肯定也要給各方讓渡更多利益,比如給黨錮名士世家大族封更多官安撫他們,拔擢更多像蔡邕、王允那樣的人一起分享權力,等等。
人事權,內政權,都是董卓可能要犧牲的籌碼。
總的來說一切應該還在掌握中。
泡完澡,李素美美睡了一覺,繼續靜觀其變。
第二天,趙云就把李素帶進城的衛隊擴充到了五百人,典韋也快馬趕回了魯陽。第三天,魯陽那兒的騎兵開始北上并伊闕關外,一切都很順利。
八月二十二日傍晚,比歷史上張讓謀誅何進提前了大約三天。
十常侍中剩余的人,在嘉德殿旁的偏殿內密謀著,很多人的額頭已經見汗,顯然知道一切已經到了生死關頭。
為首的張讓,已經是個五六十歲的老宦官,不過面目并不像后世電視劇里演的那么丑化,反而是個皮膚很光滑、略微白胖的人,連皺紋都不太看得見。
能在幾任皇帝身邊得到重用的宦官,往往長相都不差,否則皇帝天天看著糟心早就失寵了。
張讓也不廢話,直接跟老搭檔趙忠還有其他幾個同僚吩咐:“大將軍召外兵愈盛,原本聽說董卓逡巡不前,是被大將軍敕種邵阻止,故而董卓要等后軍。
我素知董卓豺狼也,等他兵馬遠多于大將軍嫡系兵馬時,董卓此人可是什么都干得出來的。到時候就算大將軍敕命他不前,他都會自行其是!屆時,你我皆齏粉矣!
但若只是怕董卓胡為,倒也可以再觀望三四日,不至于不得不發。但聽說前日大將軍又加注了一路外兵,是征西將軍劉備出上庸道的騎兵,那些都是幽州精銳,昨日已有五百騎進城了,明日還會有三千騎抵達伊闕,到時候,太后定然恐懼,再也不敢阻止大將軍,既如此,不如今夜就動手!拼個魚死網破,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如果李素在場的話,他聽了這番話,一定會驚嘆于:他李素,居然成了逼迫十常侍提前動手的最后一根稻草!
對于張讓之謀,趙忠低頭不語,顯然知道無論如何都難有好下場,只能是賭一把了。
賭了九死一生,不賭等死無生。
“只能如此了…”趙忠嘆道。
隨后段珪、郭勝等人皆附議,倒是問到了十常侍中的“著名給排水工程師”、掖庭令畢嵐的時候,畢嵐稍微有些抗拒,他節外生枝地強調道:
“但是,我聽說那領幽州騎兵的使中郎將李伯雅,與他背后的征西將軍,素以忠于朝廷為名,我們未必沒有一線生機——
要知道,大將軍只是在一般情況下,可以代替少主下調兵的鈞命。但是,唯有一種情況,當大將軍鈞命與太后稱制的天子明詔相違背時,對于那些絕對死忠于朝廷、不知變通、不敢權變之人而言,則當以太后稱制天子明詔為準!
既然那李素忠義無雙,不會私相授受、不會為了自己的升遷富貴而枉顧朝綱私下投靠大將軍,我們何不以太后名義宣召李素入宮宣慰,讓他承諾一言一行直接聽命于太后?如此,我們豈不是還能指望他幫太后抵御大將軍借董卓威脅太后的胡為?”
畢嵐可能是天生對其他喜歡給排水專業的人有所好感吧,靈帝活著的時候喜歡玩噴泉水塔自來水,畢嵐有機會大展身手。現在聽說朝臣中有個忠義無雙、但私生活方面又跟靈帝志趣相投、都喜歡泡澡噴泉自來水,難免對李素比較關注。
畢嵐這番話,本為原本歷史上所無,顯然是純粹的蝴蝶效應。
聽到張讓耳中之后,張讓也忍不住微微點頭:對啊!既然李素那么死忠朝廷,那就試試讓他直接忠太后和少帝啊!平時大家把何進與太后視為一體,才給了何進專斷之權,如果太后和何進意見不一,對絕對愚忠之人當然是直接忠太后了!
如果只是讓太后先宣召李素進來問問態度,也浪費不了多少時間。今晚還那么久呢,就算第一波沒成功,太后召完李素再召大將軍,也還有時間…
而且,說不定同樣在京中手握一支較小兵權的李素,進宮后又活著出去,能進一步襯托“太后今晚召見外將并無惡意”,從而降低何進來時的戒心…
“既然耽誤不了多少時候,咱就試試吧,反正原計劃也是九死一生,就當多浪費一個時辰,多一條死馬當活馬醫的路數——你們以為呢?”張讓正式表態。
其他幾個都沒反應,唯有兼任大長秋的趙忠質疑:“大將軍與太后畢竟是親兄妹,夤夜召見也就罷了。那李素不過是外鎮中郎將,而且年輕俊朗,夜入后宮實在不妥!我輩忠于先帝、肅清宮闈,寧死不可使太后行事落人話柄!”
稍微說句題外話,十常侍們的官職,都是以“中常侍”為主,這是個秩比兩千石的官,名義上屬于九卿中的少府的屬官。
而趙忠在這些人當中,額外兼任的“大長秋”官職,是秩正兩千石的,比中常侍還高半級。大長秋只設一位,相當于后宮總管,負責皇后、太后的事務,對不許外人穢亂宮闈負有直接責任。
漢靈帝在世時,常稱“張常侍是我父,趙常侍是我母”,就是因為趙忠管的是后宮、而張讓管的是朝政。
趙忠此人雖然政事上卑鄙無恥、嫉賢妒能,但有一說一在本職工作上還是盡職盡責的。歷史上皇宮被攻破之后,張讓段珪他們因為管政務,挾持了皇帝跑了,趙忠卻沒敢挾持太后出宮(當然別的常侍有試圖劫,但是被盧植阻止了),最后何太后在哪趙忠就在哪,他留在宮里被人砍死也沒敢擅離職守。
不過,此時此刻他的立場,顯然不會被其他火燒眉毛的常侍接受。
張讓當機立斷:“謀大事不拘小節,有我等在側伺候、不離太后左右,怕什么穢亂宮闈,說句難聽的,那李素如此年少…哼哼”
趙忠嘆了口氣,無力阻止,還是讓張讓去何太后那兒花言巧語,求何太后以天子名義召李素進宮,看他肯不肯帶兵兼職保護宮廷。
李素當時正在家里吃晚飯,聽說居然太后以皇帝名義召見,也是嚇了一大跳。
“臥槽!你們去殺何進啊!召我干什么,我雖然帶了五百人進雒陽,又不是我要指揮這五百人來殺盡宦官!你們冤有頭債有主啊!尼瑪可千萬別玩脫了啊!”
李素內心幾乎立刻怕死崩潰了,直接丟下飯碗往后一縮,渾身觳觫,跟瘧疾打擺子似的。
“中郎何故失驚?”旁邊跟李素一起吃飯、時刻保護他的趙云,連忙關心。
李素看來傳旨的宦官還沒走,順勢說道:“可能是在秦嶺時染的瘧疾又復發了,這才打擺子——我上個月不是在南陽染病停了半個月沒趕路么,說不定是沒好利索。還請稍待片刻!”
遇到李素裝病,那傳令宦官暫時也沒辦法,就給他半炷香的時間解決,如果不行那就要傳太醫了。
李素順勢支開宦官后,趙云才低聲問道:“中郎可是知道些什么?”
李素:“大將軍調外兵進京,天下人都知是要威逼太后屠殺宦官,如今典韋的兩千五百鐵騎明日就要到伊闕,他們卻這時候召我這種帶兵將領入宮,我怕不是太后旨意,而是十常侍矯詔!”
趙云一驚:“這…那不如我們多帶護衛,護送中郎入內?萬一不是矯詔,抗旨不遵可是大罪啊。”
李素擺擺手,想到歷史上何進的下場:“若真是矯詔,十常侍豈會允許護衛從騎一起入宮。”
趙云想了想:“可是…京師兵馬全部在大將軍手中,北軍、金吾衛,分別由吳匡、張璋、袁術、丁原四人統領,十常侍要害人,最多只能讓一些宮內宦官臨時拿起兵器充數吧?”
李素怒其不爭地拍了趙云兩下:“那又如何!宦官的刀一樣鋒利,一樣殺得了人的!”
趙云一咬牙:“既如此,不如請中郎一會兒渾身穿著明光鎧、外罩朝服,到了宮門外,就算其他人被攔下,只要我一人以具體領騎軍將領身份,求一同入見。
若太后真是要問兵馬之事,我一起去也不算越理,僅我一人他們也不會提防。進去之后,如若真有宦官作亂,哪怕有數百人,我定保中郎重新殺出宮來!到時就大聲喊破,說是宦官矯詔!”
李素想了想,都有點后悔派典韋親自去接剩下的兩千五百騎兵回來了,要是典韋也在,多帶個人多點保險多好啊!
他咬著嘴唇:“就算我巧言令色,讓他們不提防你跟隨,但進入內宮,肯定是不能攜帶槍矛長槊等兵器,你只能陰藏一并寶劍,甚至不能太長…”
趙云傲然道:“這又如何?不是我看不起那些宦者的武藝,若是他們都用刀劍,我一柄劍殺百人保中郎退出也是綽綽有余。他們若是以戈矛長兵謀害,我殺而奪其矛即可。”
李素深呼吸了三口,終于下定決心,把門口的傳令宦官喊進來,說自己打擺子打完了,身體無恙可以進宮,但自己并非這支部隊的實際領兵將領,所以要趙云一起,免得太后問話時答不上來誤事。
這個借口總算通過了,對方表示可以這么安排。
然后李素就帶著一些人,到了宮門口,然后只有他和趙云二人進入了嘉德殿。
“但愿只是讓我來假裝給何進試探陷阱的,那樣他們就不會對我這種小蝦米下手、暴露真實動機…”李素心中對自己默念安慰兩句。
只能相信整個宮里的武裝宦官都打不過趙云了。
忠義無雙這種戲,果然演得用力過猛還是有副作用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