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鈴子女士?”醫院的一間辦公室里,一個中年男人站了起來,“我是胡勁先生的律師,我叫孫士群。”
鈴子還沉浸在悲傷中,只是默默的點了個頭,沒有見到胡勁的最后一面,醫生說,這是胡勁本人的意愿,離世之后在律師確認后,立即火化,不必搞什么遺體告別儀式。
鈴子知道,昨晚就是最后一面,再見也是徒增悲痛,這是胡勁對她的最后呵護。
“胡勁先生早在一年前就確定了遺囑,只是最近又修改了一次,昨晚我接到胡勁先生的電話連夜飛過來,就是和您交接一下各種事務。”
孫律師接著說道:“根據遺囑,李鈴子女士和顧子豪先生為胡勁先生的主要遺產繼承人,總價值超過一個億。”
“什么?!我不接受!”鈴子噌的一下站了起來,胡勁的心意她明白,就是盡力想補償她和兒子今后的生活,可是主要遺產繼承人這一條也太離譜了吧,胡勁不是還有父母雙親嗎?
“我太太的意思是,胡勁的心意我們領了,但他上有父母雙親,下面聽說還有兒子,遺產還是讓他們來繼承吧。”顧晟趕緊補充,鈴子心懷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事情是這樣,可能二位不知道,胡勁的父母在兩年前因為一場車禍去世了,兒子胡文軒和他沒有血緣關系,念在多年的父子感情,胡勁給胡文軒也留了遺產,而且數額不低,這你們放心吧。”
“可是,我真的不能…”鈴子徹底的震驚了。
“這是故人的遺愿,是經過法律公證過的嚴肅的事情,還請李鈴子女士慎重考慮,我們只是負責轉交財產,至于拿到這筆財產后您怎么處理我們就無權過問了,胡勁說過之后的事情一切由您做主。”孫律師說完后拿出印章和簽字筆讓鈴子簽字按手印,還說后續一切手續請鈴子盡力配合。
“怎么辦?要我拿這一大筆錢怎么辦?”鈴子在回去的路上喃喃自語。
“既然是胡勁留給你和子豪的,那就欣然接受吧,不是我財迷,我們現在的錢也花不了,如果你覺得難以接受,就把這筆錢封存起來,子豪滿十八歲后,告訴他一切讓他自己決定。”
“可以這樣?”鈴子疲憊的閉上了眼睛,從昨晚到現在她一點覺都沒睡,此刻困意如海浪般涌來,淹沒了一切思緒。
“現在什么都別想了,回到家先睡個好覺,孩子們都上學去了,我們也該好好的歇歇,睡醒覺再理性的思考一下怎么辦。”顧晟將車開進車庫,打開電梯帶著鈴子上了樓。
家里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張姐一早說了今天請假,回去看看孩子,高嬸要下午才來,顧晟定了鬧鐘,以防睡過頭耽誤下午五點接諾兒放學。
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鈴子居然連夢都沒有,比以往任何時候都睡得香甜,仿佛前塵往事都隨著一切落入塵埃,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媽媽,你好些了嗎?”諾兒正站在床前靜靜地看著她。
“寶貝,你放學了?”鈴子揉揉眼睛,坐了起來。
“爸爸接我回來的。”諾兒很乖巧,顧晟說鈴子有些頭疼,她就一聲不響的在自己房間做作業,畢竟是上學的第一天,作業簡單又輕松,諾兒之前有專門的老師輔導功課,所以開學第一課對她來說沒有難度。
“醒了?”顧晟笑著倚在門框上看她,“瞧你,整張臉都微腫了,像一只小豬頭。”
“我倒是想變成一頭豬,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無憂無慮。”鈴子苦笑。
“媽媽不是豬頭,媽媽是仙女。”諾兒倒是不愿意了,話里話外維護著鈴子。
“諾兒真是媽媽的貼心小棉襖,來,告訴媽媽今天在學校里過得怎么樣?”鈴子笑,還是女兒貼心。
“挺好的,老師讓我做學習委員了,還在黑板上寫著學習委員顧一諾。”諾兒一臉的驕傲。
“是嗎?諾兒做了什么事情讓大家刮目相看的呀?”鈴子倒是很意外,諾兒雖然乖巧,但對當班干部這件事情從來沒有人教過她,在家里也沒有這個概念。
“就是老師問誰會讀課文,我就舉手了。”諾兒頗為自豪的笑著,露出兩只小豁牙。
“諾兒真棒!是在家里老師教你預習過的課文嗎?”顧晟情不自禁的笑著看女兒,眼神里全是寵溺。
“昂!我讀的可好了,爸爸你是不是沒聽過?”諾兒仰起頭看著顧晟,顧晟的一顆心都要化了。
“沒聽過呀,諾兒要不要讀一遍給我聽?”顧晟笑,諾兒噔噔噔噔跑回自己的房間,很快又跑回來,手里拿著語文課本。
“一去二三里,煙村四五家,亭臺六七座,八九十枝花。”諾兒奶聲奶氣的讀了起來,搖頭晃腦聲情并茂的樣子,把夫婦二人都逗笑了。
“讀的太棒了!難怪老師要讓諾兒當學習委員呢,諾兒你也不要驕傲,以后每天都要認真學習,既然做了學習委員,就要讓成績保持優秀,知道了嗎?不然別的同學就會說顧一諾還是學習委員呢,怎么學習成績還不如我呀。”顧晟將女兒抱了起來,使勁親了兩下。
“那是必須滴!”諾兒調皮的學著小品里的腔調,又一次把顧晟逗得哈哈大笑。
“鈴子別睡了,高嬸今天熬了皮蛋瘦肉粥,我和諾兒都吃過了,起來活動活動,我去給你把粥熱熱。”顧晟抱著諾兒下樓了,鈴子渾身跟散了架似的,懶洋洋的一點都不想動。
這一天一夜過得,簡直比戲劇還要戲劇,曾經在電視劇里看過的橋段,居然發生在自己身上,擱到以前鈴子打死都不會相信,現在她信了。
“果然是藝術來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這種狗血的情節居然發生在我身上,”鈴子閉上了眼睛,暗暗在心里念叨:“胡勁,哥哥,這是我最后一次這樣叫你了,你放心,我會好好的把子豪培養好,不僅僅是我對你的承諾,也是我對自己的承諾。”
鈴子從床上起身,外面夜色沉沉,秋意正涼,她裹緊了金絲絨睡衣,慢慢地朝樓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