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孟嘗的笑容倒是顯得豁達，說來五姓七望中趙郡李氏算是最低調的一派。
氣氛安靜了一會兒，見雙方都不先開口李世民笑著說道：“怎么歡迎這位老人家？”
李正稍稍拱手說道：“請坐吧。”
李孟嘗這個老家伙倒也不客氣，先一步李世民坐下。
要說輩分確實是李孟嘗比較大，可也不能不給李世民面子吧。
看李孟嘗端坐在石桌旁，李正拉住李世民小聲問道：“陛下，這是什么意思？”
李世民也小聲回道：“怎么了？”
李正湊近說道：“朝中和五姓之間的事情和我沒有關系吧？我只是印印書，養一養馬，只是這老人家和陛下熟嗎？”
李世民使勁搖了搖頭：“真不熟？”
李正狐疑說道：“那你帶過來做什么？”
李世民無奈說道：“朕來看看村外操練的士兵，順便散步過來看看？”
“散步？”李正瞅著李世民說道：“能找個像樣的借口嗎？”
李世民冷哼一身說道：“那是和你學的。”
行吧，怎么說都是你李世民有借口。
“你們君臣兩人嘀嘀咕咕說什么呢？把老夫當外人你們兩人背地里還要算計？”李孟嘗有些坐不住了，瞪著兩人說道。
李正和李世民只好一起坐下。
大虎還在馬圈里賣力的打掃，李正開口說道：“大清早的時候馬圈的味道有點沖，收拾完就好了。”
李孟嘗擺了擺手說道：“不打緊。”
老人家都不介意了，李正和李世民自然也沒什么好說的。
現在沒有入春，清晨的風依舊有些冷。
一群孩子從不遠處嬉笑著跑過，李孟嘗回頭看了一眼說道：“李正，涇陽還真是熱鬧啊。”
李世民說道：“以前的涇陽是一個很破落的小村子，一窮二白，那時候的村子里都沒有一間好房子，前幾年李正收治流民，開荒種地，三年之后再看涇陽已經是一個富縣了，又過了三年再看涇陽已經是另外一幅面貌了。”
李孟嘗看著李正笑了笑點頭。
這老頭子的眼神不太對勁，像極了看他自己的孫子那種慈愛的目光。
李正不自覺地打了一個激靈。
李孟嘗說道：“不得不說這個小子治理地方的本事不錯，老夫覺得就連朝中的大臣都要好好和李正學學。”
“哈哈哈哈。”李世民爽朗地笑了笑又說道：“李老高看了，不要把這個小子說這么好，他就是一個死要錢的，這小子明明已經富得流油了，還找朕要俸祿，明明沒有上過一天的差，也不知道哪里來的臉皮。”
李孟嘗笑的更開心了。
李正瞧著兩人說道：“聽說最近長安來了一個殺手？好像是沖著我來的。”
聽到這話，李世民面帶微笑沒有多說什么。
李孟嘗的神色閃過一絲厲芒。
這個表情被李世民和李正都捕捉到了，雖說只是一閃而過。
李孟嘗說道：“可以幫你去查查，老夫的人脈很不錯。”
李正說道：“那就有勞了。”
嘴上這么說著，那殺手能不能進入涇陽都兩說，如今的涇陽早就被李世民的兵馬圍的水泄不通。
李孟嘗又說道：“從陰山回來之后老夫已經閉關多年，李靖也是一直閉門不出，如今才知道天下已經發生了這么多事。”
長嘆一口氣，李孟嘗依舊說著：“前些日子聽說趙郡李氏發生了這種事情，老夫屬實沒有想到，背地里竟然私販鹽鐵！此等罪過一定要徹查。”
李正看了李世民一眼。
而李世民還是淡定地看著風景。
李正搖著手中的扇子說道：“這件事似乎和我沒什么關系，我這人就像陛下說得，就是一個死要錢不要臉的俗人，朝政之事在下屬實不懂。”
李孟嘗看著李正手中的扇子說道：“這么冷的天，你還搖著扇子不冷嗎？”
李正也看著他說道：“這么冷的天，李老穿這么單薄不怕著涼？”
李孟嘗冷冷一笑，“別看老夫年紀大，身子骨硬朗著呢。”
話語一時間有些僵住了。
李世民說道：“鹽鐵案朕已經讓人去查了，太子主審，大理寺查辦。”
讓李承乾主審？李世民這是要把李承乾這個太子架在火上烤了。
細想之下，李世民這么做的深意是做給別人看的，也就是說太子下一代的大唐皇帝也不會和五姓有什么勾連。
李世民不希望皇子和五姓有什么關系。
徹查這個案子會得罪很多權貴士族。
燙手的山芋在李承乾手里，想必現在李承乾已經麻抓了，不知道從何處下手了。
“你小子怎么看？”
聽到李孟嘗這么說，李正抬起頭見兩人都看著自己。
李正尷尬一笑，“我不懂朝中的事情，朝中的事情應該由朝中來辦，我只不過是一個做生意的。”
聽李正說出這句話，李孟嘗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幫著李世民做到這一步，打開了五姓的口子，接下來的事情完全交給李世民的人就可以。
對如今的李世民來說，那些精明強干的人也都還在。
接下來的步驟應該怎么做，中書省的那些人心里都清楚。
李世民想要的就是將五姓的核心力量連根拔除，然后就是分化，和重新任命，該抓的抓，該殺的殺。
一切都按照大唐的律法來辦。
李孟嘗垂眼說道：“陛下，李正，老夫知道五姓一直都是中原的桎梏，老夫也知道科舉就要正式開始了，這個時候五姓即將分崩離析，對大唐來說以后一定會更好，老夫也是出身寒門，年輕的時候讀書過，入過軍，期間趙郡李氏在老夫的身上下了不少功夫，也讓老夫有了如今的地位。”
長嘆一口氣，李孟嘗的神情頹廢了不少，“老了，已經不是當年了，改朝換代天下也已經不一樣了，五姓？呵呵。”
李孟嘗低聲說道：“任何事物都會變老，五姓太古老了，老到從骨子里都已經腐朽了，該改變了，老夫能做的也不多，希望以后的天下會更好吧，沒什么好說的，老夫只是希望這一次不要死太多的人就可以了。”
說完李孟嘗起身對李世民行禮說道：“這是老夫唯一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