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青云一句話就把天給聊死了,真就如同潑冷水似的,一盆冷水澆了司俏一個透心涼。
她現在一門心思都在經營傳媒公司上面,剩下的時間她則是練歌唱歌,學校的學業她已經完全顧不上了,她甚至花錢雇了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孩子天天去她們教室上課,大抵就是老師點名的時候這女孩能夠幫她冒答一下。
然而這種事兒哪里會是長久之計就算司俏長袖善舞,考試那一關還是過不了,還好在考試上她沒動什么歪腦筋,沒找人替考,要不然湘大對考試營私舞弊是零容忍,司俏可能直接被學校開除,那樣影響就惡劣了。
但是掛科五門的成績那也真不忍直視,按照學校的規定,如果連續兩個學期都掛科在五門以上,要么退學,要么留級,所以司俏現在處在了一個極度尷尬的位置。
百忙之中,陳東陽和陳玉嬌兩人聯袂來到星城,司俏直接跑了,避而不見,楊青云和陳東陽還有陳玉嬌三人在外面吃飯,飯桌上陳玉嬌就道:“青云,司俏這孩子…我們是管不了了,她只聽你的話!說起來阿姨在這事兒上不該讓你為難,可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在我們的眼界中,俏俏能考上這么好的大學,就這么荒廢了多可惜?這樣的機會可是很多人都夢寐以求的呀!”
陳東陽道:“青云,你的眼界比我高,我也知道年輕人肯定都有自己的想法,俏俏肯定也有自己的想法的!
這個社會也不一定非得讀書好才有出路,但是也許是我的成長經歷的原因,反正我那個時候自己是真的想讀書啊,我甚至說過只要讓我有機會上大學,我甚至寧愿少活十年這樣的蠢話,由此可以想象我當初內心對這個機會是多么的渴望。
所以我心中雖然知道俏俏不會亂來,尤其是有你在湘大,俏俏的路子也不會走歪,但是…我這心中實在是過不去這個坎兒,哎…”
楊青云掏出手機給司俏撥了一個號,然后起身出去說了幾句話回來道:“等會兒吧,司俏稍后就過來了!阿姨,東陽叔,你們別罵她,她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不是有句話說得好嗎,強扭的瓜不甜,你們硬是要讓她大學困在校園,說不定回頭反而會有事兒!
當然,盡量還是完成學業,我是支持她努力完成學業的,關鍵還是要看她自己…”
陳東陽點點頭,道:“行了,這個話題暫時不提了!青云,你我叔侄兩人也很久沒有遇上了,今天無論如何得喝一點啊!”
“東陽叔,喝酒我可不是你的對手!”
陳東陽大手一揮,道:“你我又不比高低,你就陪和喝一點,說句實在話,現在我陳東陽算是賺到幾個錢兒了,造成的后果就是各種無效社交多得很,哎,不瞞你講,我常常感到力不從心啊!”
“但是跟你不喝酒還是不行,實話講現在我憋了很多事情,平常身邊也沒有人說,這一次我來星城也不全是為了俏俏,主要也是想找你談談,我們喝點酒,談點事,不要搞得很嚴肅!”
楊青云哈哈一笑,道:“不是我嚴肅啊!是您和阿姨這么一來,硬是把我給整嚇著了!行,不提這話題,東陽叔你的水泥廠經營很不錯啊!是吧?”
“我今天講的就是這個事兒,水泥廠在我手上搞了一年了,場子搞起來了,賺了一點錢,在別人眼中我陳東陽闊了!”
“東陽叔你是闊了嘛,我看你又換車了!還配了專職司機,咱們雍平企業界你稱第二,怕是沒人稱第一了!”
“你這小子,拿你東陽叔開涮是不是?你呀,積點口德吧,我的這點成績在別人眼中還算個事兒,在你的眼中算什么事兒呢?
今天就講這個水泥廠的事情,現在經營還可以,但是我聽說武德正在引進上市水泥企業!我這一次去贛西看過人家上市公司的水泥企業,開了眼界了!
我們這些設備太落后了,無論是采礦還是生產,我們的設備都不行!如果這樣的企業真的進了我們武德,我估計雍平水泥廠難以維系經營!
當然,目前這個說法還在政府頂層設計的層面,要落到實處可能需要幾年!但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啊!現在我想換設備,這個想法需要大投資,反正目前這個思路爭議比較激烈,我也拿不準主意!”
楊青云呵呵一笑,道:“這沒有什么爭議的!換設備肯定不靠譜!你不用動那個念頭!我先不說你重新搞一套設備需要投入多少錢,我就說一點。
就算你和贛西水泥廠搞一樣的設備,你們有一樣的生產力,你能競爭過他嗎?資本的游戲是大魚吃小魚,贛西水泥廠可以把水泥降到一百五一噸的賣,他可以賣三年絲毫不影響他的經營。
我就問你東陽叔,你給我賣三個月試一試?估計三個月你就要破產了!所以,面對即將到來的巨大的商機,在國家加大基建投資的大背景之下,對中小水泥廠來說并不是機會,而是毀滅!我這話貌似之前說過,東陽叔,你買了水泥廠,能經營三五年這已經很好了!對不對?”
陳東陽愣了一下,他怔怔的看著楊青云半晌說不出話來,要知道最近這段時間他滿世界的考察,內心對投資建廠,建立現代化的水泥生產企業是懷有極大的雄心壯志的!
實際上最近一年陳東陽嘗到經營水泥廠的甜頭了,自從雍平水泥廠改制之后,陳東陽可謂是賺得盆滿缽滿,才不過一年的時間,他就將銀行里八百萬的貸款全給還上了,這樣的賺錢速度在99年來說實在是太驚人了。
而憑此一戰,陳東陽也坐穩了雍平首富的身份,像無數草根崛起的富豪一樣,陳東陽手中忽然有了錢,自然就有點小瞧天下英雄,如今的陳東陽是躊躇滿志,或者說他現在真的有點飄了。
也許他自己沒有察覺,但是實際上內心感受就是飄,要不然他不會想到要擴大生產,要將水泥廠的設備全部更換,他也不想想當年雍平水泥廠是怎么建起來的。
80年代初為了建設雍平水泥廠,雍平縣可以說是舉全縣之力才搞起這么一個場子來,現在陳東陽想靠自己私營企業的這點積蓄,要重建一個更高標準的水泥廠,投資可是以“億”為單位的!
這不是頭腦發熱是什么?楊青云可以說得委婉一些,但是他知道如果說得客氣了,對現在的陳東陽來說百害無一利,陳東陽現在需要的是清醒,需要的是別人給他潑一瓢冰冷的水。
陳東陽沉默了,而這個時候司俏也過來了,她看到了陳玉嬌,母女倆似乎怎么都不對眼,房間里的氣氛就比較古怪。
楊青云道:“坐吧,想吃點什么自己點!”
司俏把菜單拿過來點了兩個自己愛吃的菜,便低著頭不說話,陳玉嬌想開口說點什么,又覺得自己恐怕說不好,她把目光投向了弟弟陳東陽。
而陳東陽腦子里想的是自己廠子的事情,他被楊青云一句話就否定了他幾個月的雄心壯志,他實在是很不甘心。
他竭力的想找理由給自己辯護一下,可是他絞盡腦汁,仔細想楊青云的這一番分析,他又找不到絲毫破綻來。
楊青云的分析很簡單,但是就如同絕世劍客的劍一般,一劍既出,立馬封喉,讓人沒有反擊!
陳東陽心中不由得有點氣餒,真是所有的雄心壯志頃刻化為虛無,他想想自己搞這個水泥廠賺點錢,這算什么事兒?自己不過是占了政策的便宜,把握到了這個機會而已,真要說本事,自己真的不值一提。
長江后浪推前浪,以后的世界還是楊青云他們的,陳東陽想想覺得自己實在是眼界太窄了,一瞬間,他的情緒就變得比較低落了。
楊青云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便道:“東陽叔,其實我們可以換一個思維模式!目前來說我們搞普通水泥肯定不行!或者說未來我們要被淘汰!
但是水泥這個東西也有市場細分啊!我覺得你可以考慮一下搞特種水泥!這個領域那些大鱷們目前瞧不上,關鍵是特種水泥對礦產資源的要求比較高,而我們雍平的資源放眼整個湘南省是絕對第一的!
為什么贛西水泥要來武德?他們看中的就是咱們的資源!既然這樣,你現在已經占據了好的資源,與其和他們正面交鋒,還不如另辟蹊徑,從現在開始投資搞特種水泥!
一個是搞壩道水泥,另外一個是搞彩色水泥!因為國內搞這一類的廠不多,現在你的大部分設備暫時都能用!
你需要做的只是引進小部分設備,然后再重新聘請一些專業的測試以及技術人員!在這方面你可以直接在星城找人,工學院和咱們湘大都有這方面的專家!大不了你投資一點錢,讓學校搞一個課題,我相信這條路子一定能走出來!”
陳東陽一下愣住,道:“特種水泥?我…嘿!我搞了這么多年的水泥廠,還第一次聽說這個詞,彩色水泥我知道,壩道水泥…我沒有接觸過!不過…你這個思路讓我一下開闊了!”
“你有了思路,就可以繼續考察!那個…我們可以吃飯了!吃飯之后咱們再聊唄!”
“好,好,吃飯喝酒!哎呀,今天不虛此行…”陳東陽十分高興的要去找酒,他一眼看到了司俏,道:
“俏俏,你什么時候來的呀?”
司俏心情本來很不好呢,腸子像沾了灰似的,可是一見舅舅這懵逼的樣子,她忍不住“嗤”一下笑了起來,道:“舅舅,你還真好眼神,我都來了半天了!你才看到我?”
“哈哈,舅舅老眼昏花了!也不是老眼昏花,只是和青云聊事情聊得投入了,這一下就那個啥,哎,我組織不好語言了!反正這一次我過來也不是逼你來的,你們都是成年人了!都有自己的思想了,我和你媽能把你怎么樣呢?
這樣吧,我表個態,你的路都是你自己選擇的!只要你不后悔,你怎么選擇舅舅都尊重你!”
“東陽…”陳玉嬌臉色一下就變了,她把陳東陽叫過來可不是這個目的,怎么現在陳東陽竟然忽然就改口了?這怎么行呢?
陳東陽道:“姐姐,女大不由娘,年輕的事情現在他們年輕人自己去辦,我們能管得了?”
陳東陽這話一說,陳玉嬌也就不好說什么了,然后大家吃飯喝酒,一頓酒喝了之后,楊青云和司俏一起送陳東陽兩姊妹回雍平,現在陳東陽的身份不一樣了,買了一輛新的豐田皇冠轎車,就這車在雍平那個小縣城來說便是身份的象征。
陳玉嬌現在也是陳東陽公司的股東,一年下來分紅也不少,至少在雍平那個地方絕對是一等一的富裕之家,楊青云笑道:“司俏,按照一般的邏輯,你明明可以愉快的當富二代,你卻偏偏要選擇自我奮斗,這又是何苦呢?有那個必要嗎?”
司俏道:“我都這樣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我媽昨天就來了,拉著我哭啊,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勸!哎,我覺得日子沒法過了,青云,說句實在話,我真的不想上學了!
首先我學的東西根本不是我喜歡的,更重要的是我現在心思不在那上面!我現在面前有一條路,這一條路我明明已經認定了,為什么非得逼著去走另外的路呢?這種痛苦太難受啊…”
楊青云哈哈大笑,道:“多大一點事兒嘛!你不喜歡干,誰也逼不了你!你既然想好了,那就沒什么了!退學吧!
上大學從來就不是必須的!尤其是對你的志向來說,你今年都十九歲了,要走藝人這條路現在已經到了緊要關頭,你就放手去干你喜歡的事情吧!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請:m.xsheng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