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后門出去的路邊餐館也是那個年代同學們經常光顧的地方,餐館專門針對學生做生意,主要特色是缽子菜,燉個豬頭肉十塊錢,米飯還能管飽,這樣的一餐對高三的學生來說,便算是一次奢侈的晚餐了。
楊青云,胡中林和張意今天選擇了一處最偏僻的館子,胡中林買了兩瓶啤酒過來,三個各自干了兩杯,張意兩杯下肚便臉紅脖子粗,他道:
“最近我天天想的都是出去打工的事兒,反正我參加高考純粹就是浪費錢,這一次我決心定了,去他娘的高考,去他娘的大學,我就不相信沒上大學我張意這輩子就注定窮困潦倒出不了頭!”
他頓了頓,道:“他媽的,我英語垃圾又咋地?我堂堂中華兒女,為什么非得逼我學國外的鳥語?老子這輩子就他媽再也不學鳥語了,我倒要瞧瞧是不是真就混不出來!”
借著酒勁兒,張意豪情勃發,頗有指點江山的意思。
楊青云“嗤”一笑,道:“我算是服你了,來之前我還在想’洗頭房‘的事情會不會給你留下心理陰影,現在看來我多慮了!
現在看來要感謝’夢雨‘洗頭房,不是這事兒你還猶猶豫豫下不了決斷,是吧?”
張意嘿嘿一笑,沖著楊青云道:“你這么說也行,不過胡老大,你跟青云也說說你的情況?我他媽現在撒手撂挑子一了百了,你卻不能這么干呀!是不是?”
楊青云愣了一下,扭頭看向胡中林,才察覺這小子一直悶頭喝酒不說話呢,莫非這小子竟然也光顧了洗頭房?
“不對啊!胡中林,你他媽怎么沒去實驗樓啊?”張意大聲道。
胡中林滿臉通紅,忙左顧右盼的道:“別大聲,生怕別人聽不見么?這是老蔡保的,班上有幾個老蔡都保了,但是宋三兒那邊像瘋狗似的,咬住不放,這事遲早包不住,完蛋了!“
”哈哈…”楊青云實在忍不住,捂住肚子笑起來。他萬萬沒想到“洗頭門”里面還有這些隱情,看上去老實巴交的胡中林竟然也沒抵擋住誘惑,這在以前的版本中完全沒有的事兒啊。
楊青云現在已經感覺到了,自己剛剛重生幾天,事情便已經完全走偏了。“洗頭門”爆發的時間不對了,張意退學棄考的時間也不對了,現在還挖出了一個胡中林,班主任老蔡也已經明確和宋治國掰上腕子了。
楊青云這一笑,胡中林更是臉紅,道:“他媽的,都怪張意這小子,他讓我給他送錢呢!我跑到那邊人還沒進去,屋里便沖出一女的,拽著我便把我拖進去了,不信你問張意?”
張意喝了酒,明顯比平常更放得開了,他道:“是,是!怪我,就算那一次是怪我,上周六翻圍墻出去,你領著我去的那一次也怪我么?
我說胡中林啊,你就是道貌岸然,那天回來你還跟我交流心得呢,現在咋不跟青云也說說了?”
胡中林看向楊青云道:“青云,你是不知道那個洗頭房,我被拽進去便看到幾個暴露的女的,穿的衣都是透明的那種。我準備解釋呢,其中一人拽著我便說,行了,你別說了,你是一中的還是二中的?瞧著你還臉紅,應該是一中的吧?
我次草,這幫女的輕車熟路得很,我…我…我…”
“我什么我?”
胡中林道:“我…我他媽也血氣方剛啊!再加上張意的挑唆,這不…這不…就他媽上當了。”
胡中林這一番敘述聽得楊青云忍俊不禁,上世界末的確有那么幾年黃賭毒泛濫得厲害,“夢雨”的事情罪過哪里能全算在學生身上呢?那是風氣壞了呢!
張意道:“現在扯那些都沒用了,胡中林,你先得想想你喜歡的那女的怎么辦,那女的叫冉慧是吧!如果你捂不住這事兒,那就吹掉了。
女人丟了,接下來就是請家長的事兒了,這一關恐怕最難過,你老爸知道了這事兒只怕要對你下狠手,不脫一層皮恐怕不會干休。”
胡中林將面前的一杯酒一飲而盡,低頭眼淚都流出來了,哭喪著道:“怎么辦?老蔡說一定幫我兜住,但是必須叫家長,張意是知道我家里情況的,我爸那性子,他倘若知道了這事兒,我命都會沒的。”
胡中林這一哭,楊青云和張意兩人對望一眼,竟然都沒心沒肺的哈哈大笑起來。
“你們還笑嗎?有沒有義氣啊,我都這樣了你們還笑?”胡中林嚷嚷道。
楊青云道:“是你沒義氣吧,經常半夜翻墻出去風花雪月,你我是同宿舍的兄弟也不跟我說說,害得我連世面都沒見著呢!”
胡中林指著楊青云道:“你有意思嗎?不挖苦我會死啊!行,兄弟我錯了,你們高抬貴手給我出出主意,讓我度過難關好不好?”
楊青云道:“我就不明白了,既然老蔡都答應保你了,怎么還要請家長呢?”
胡中林一拍桌子,道:“還不是宋三兒搞的事兒,這家伙跟在杜慎后面屁顛屁顛的,現在齊校長馬上退休,廖校長準備接班,宋三兒這一伙人就唯恐天下不亂呢!
我說咱們這一屆真是最悲催的,恰就碰到了學校領導內斗,宋三兒現在是巴不得把這事兒鬧大,最好是咱們這一屆高考全砸,那樣杜慎不就有機會上位了嗎?你說這王八蛋究竟是什么心態?我們他媽的都考砸了,他臉上就有光嗎?”
胡中林罵宋治國,張意對此也極有共鳴,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只差要問候宋主任的十八代祖宗呢。
兩人罵一番,胡中林又哭一番,然后又幾兄弟又喝幾杯,最后胡中林潰敗了,楊青云和張意將他扶到宿舍休息,張意拍了拍楊青云的肩膀道:
“兄弟,我走了!此別山高路遠,只能他日江湖再見了!”
“胡中林不是說你明天走嗎?”
“我騙他的,我決定走就當機立斷,省得夜長夢多!火車還有四十分鐘,我馬上過去火車站,你們也別送我,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走得不怎么光彩,低調悄悄的撤,他媽的,其他的我都沒什么,就是兄弟們遽然分手感覺內心有點空!”張意扭頭過去,眼眶泛紅。
楊青云拍了拍他的肩膀,心中也頗有點情緒浮動,張意心中有多少不甘,多少的無奈,多少的迷茫,楊青云是能清晰的感同身受的,因為這樣的經歷他也有過。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模樣,一個生活在雍平小縣城的山巴佬高中生能知道?外面山高路遠,世道風云詭譎,只有經歷過的人最有感觸,楊青云腦海里想到了很多事情,想到了很多自己當年在外漂泊的點點滴滴。
他從口袋里掏出五十塊錢塞給張意,張意道:“別了,我手中有二百呢,你家里的情況我知道,你這錢…”
“不是我的錢,趕明兒我讓胡中林掏,這小子不是要平事兒么?不出點血能平事兒?”
“你…你想干什么?怎么干?”張意盯著楊青云道。
楊青云一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兒,不就請家長嗎?張媽電腦室后面有那么多擦皮鞋的人,男女都有!他們擦一天皮鞋掙十塊錢,回頭我給二十,請個和胡中林老爸年紀相仿的老頭去會一會宋三兒,這事兒不就結了嗎?”
張意瞪大眼睛盯著楊青云,突然爆發出野獸般的咆哮:“你他媽就是個天才,這主意太絕了…
為什么不早說,早說老子也不跑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