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日子過得緊張而充實,平常只有晚飯時間能有片刻休息的時間,這個時候寄宿的同學可以回到寢室里面躺一躺,或者是將衣服洗一洗,而這個時候也恰是校園里面最熱鬧的時候。
“哎呦啊,青云你真換衣服了,這是有喜事么?還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胡中林對剛剛洗澡回來的楊青云挖苦道。
楊青云輕輕一笑,麻利的將剛洗好的衣服晾在宿舍外面的廊道上:“我這是向榜樣看齊,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
胡中林呵呵一笑,道:“你小子這兩天實在是變得太不一樣了,我瞧著是受著什么刺激了吧?對了,司俏昨天找你有什么事啊?你老實告訴我,放心,就算真有大難,兄弟我們也一起扛!”
楊青云瞟了眼前的黑小子一眼,心中頗為感動,少年時代的友誼很純粹,楊青云高中時代玩得最好的兄弟一個是胡中林,另一個是現在126班的張意。
只可惜那個時代沒有手機,也沒有QQ,高中畢業之后幾人彼此都有通信,但是沒有維持多久,聯系便斷了,這一斷便是永久。
少年不識愁滋味,常常以為離別遙遠,其實聚散都在不經意之間,悄然之間光陰便逝去了,懵懂之中身邊的人便換了好多茬兒,很多我們特別珍惜的人,悄然就不知蹤影了,最后這些人都只存在記憶的最深處了。
高三的宿舍住八個人,除了胡中林以外,還有六個人,同宿舍的人關系都還不錯,就在胡中林和楊青云兩人說話的當口,宿舍老大李雄從外面走進來。
“老大,咋瞧你臉色不怎么好啊?”胡中林道,李雄在宿舍里不僅年齡最大,而且他是體育特長生,平常和校園里的風云人物文榮,孫開都能說得上話,因此面子也最大。
宿舍里大家有什么困難,或者誰被人欺負等等這些事,一般都得靠李雄擺平。因此宿舍里,李雄是當仁不讓的主心骨。
李雄瞟了一眼胡中林,眼睛落在了楊青云身上,道:“楊青云,你小子行啊,TMD文榮你都敢得罪?你真要找抽可別捎上我們,嘿,你等著吧,文榮要找你麻煩,我可罩不住你!”
胡中林臉色大變,道:“哎呀呀,這是怎么回事?青云,你…你…你怎么搞的?”
“老大,你是不是聽到什么消息了?青云,你還晾什么衣服啊?還不快過來和老大說話?”
李雄嘿一笑,道:“剛才我們搞拉練的時候,文榮說了楊青云小子皮厚,得修整修整,他說話了誰敢說不?我問都不好問,靠!”
他沖著楊青云翻了一個白眼,道:“你知道司俏是誰的馬子嗎?你和她坐同桌?你是打文榮的臉么?
還有,程金讓的舅舅就是宋副主任,你得罪他,這不是找不自在嗎?…嘿…”
“這…這…”胡中林更是慌了,道:“冤枉啊,老大,司俏的事兒不能怪青云啊!是她找我換位置的呀,我也不敢不換啊!司俏誰敢得罪?老大,你跟文榮說說唄,別讓他記恨青云啊…”
“好了,能說得通我還不說?我是…”李雄話說一半,外面忽然有人喊:“文榮來了…”
“轟!”一下,這一喊各宿舍的人起哄似的都炸了,遠遠的從校道上便來了幾個人,瞧這幫人都不穿校服,個個都是長發偏分或者中分,為首之人個子高高,穿著一條磨砂的牛仔褲,腳下踩著一雙耐克運動鞋,雙手插在前面的褲袋里面,氣場極大,真有點出場的架勢,此人正是一中風云人物文榮。
胡中林嚇得臉都白了,拽了一下楊青云想說點什么,卻發現楊青云竟然一臉發笑,他瞪大了眼睛,如同見了鬼一般,本來想說的話也被他硬生生的給咽回去了。
文榮邁步走過來,身邊跟著擁躉,用這個時代的眼光來看,他們都是標新立異、奇裝異服,而且態度特別囂張,走路像螃蟹似的,目光左右逡巡,一伺目光 和人觸碰道,便是白眼一翻,囂張跋扈的一聲狂吼:
“瞅啥瞅?找抽是吧?”
這一吼,立刻便把圍觀者嚇得退避三舍。
文榮身邊最喜歡吼人的叫馬平,這家伙和程金讓同鄉,這不胡中林碰了碰楊青云,悄聲道:“小心馬平,這家伙毒得很!”
說話間,這飆人馬便浩浩湯湯的過來了,馬平扯著脖子吼道:“TMD,無關人都滾一邊去,文榮哥要在這里換衣!”
李雄笑嘻嘻的站起身來,裝出一副十分老到的樣子對文榮道:“文老大,您來了呀,快來坐!”
瞧他模樣,明顯很生疏,卻又拼命裝老練,在楊青云來看頗為笨拙滑稽。宿舍里人多,氣氛似乎略微緩和了一點,馬平一眼瞅見了楊青云,一腳踩到了楊青云旁邊的床上,斜睨著眼囂張的道:“你就是楊青云?”
楊青云不理他。
“呃…”李雄用力的推了楊青云一下,示意讓他馬上說話。
楊青云道:“你誰啊?我們熟嗎?”
“你…”馬平覺得自己被羞辱了,暴了一句粗口抬手就想給楊青云一下,楊青云冷笑一聲,雙目之中寒光一閃,懟著馬平道:
“你們先出去,我跟文榮說點事兒!”
馬平和楊青云的四目對視,他一顆心不由得一沉,要知道楊青云一個高中生在沿海摸爬滾打二十年,到四十歲的時候還算混得有點頭面,這個過程可并非都是陽光的!
上世紀末在粵海混要出頭,不敢拼,不敢搏,甚至有時候不見點血,一個鄉下的土鱉小子,要文化沒文化,要背景沒背景,憑什么出頭呢?
饑寒生盜心,貧寒出刁民,弱肉強食的社會就是這么厲害,能把像楊青云這種骨子里的山巴佬硬生生的給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