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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姑娘下了馬車,有些畏懼地看了看四周。她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座山下的小路的分叉口。說是小路倒也并不狹窄,只是跟官道相較不那么平坦寬闊罷了。周圍仿佛一戶人煙都看不到,讓人看不明白這是什么地方。
那年紀最小的小姑娘躲在兩個少女身后,偏出頭來去偷看謝安瀾。只是這些日子的遭遇,即便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也會對人升起起碼的防備之心,一時間倒是誰都不敢說話。
謝安瀾有些無奈,取出一個荷包遞給看起來最穩重的那個少女道:“不用怕,從這條路一直往前走,大約二十里路左右,就能到一個鎮上。那里已經不是古塘縣的范圍了。你們自己找個地方換身衣服,然后去那邊的縣城…”說到這里,謝安瀾有些遲疑地看著這三個姑娘,有些懷疑自己說的這些她們到底能不能做到。畢竟遭遇這些之前,只怕都是養著家里的閨中女子。而且,她們身上也絕對沒有路引,許多地方都不方便去的。
那年長的少女卻并沒有謝安瀾想的那么脆弱,看了看謝安瀾伸手接過了她遞過來的荷包道:“多謝公子出手相救,此恩此德,沒齒難忘。”
謝安瀾嘆了口氣,道:“我現在有要事在身,古塘對你們來說又太危險了。不過那些人要得到你們失蹤的消息,最少也該是兩個時辰之后了,有這個功夫應該夠你們走出古塘縣。你們拿著錢找個地方換個裝扮,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吧。過些日子若是這邊的事情都處理完了,自然會有消息放出來你們到時候再到衙門求助。若是一直沒有消息…你們就要自求多福了。幾個女子孤身在外,以后自己小心一些吧。”謝安瀾覺得這些姑娘能好端端的被拐,除非是強搶不然多少還是有點缺的,當然那十一二歲的小姑娘例外。她確實是太小了,說不準一串糖葫蘆都能將人拐走。
想到次數,謝安瀾還是將出門在外要注意的事項大致跟她們囑咐了一番。那兩個少女也不傻,哪里還能不知道這少年是在懷疑她們的腦子,不由都有些羞愧的紅了臉。但是謝安瀾說的也確實是對她們有用的,也還是認真的聽著用心記下。這次是她們運氣好被人救下了,但是下次如果再遇到什么事,可就不一定有這個運氣了。
說話間,謝安瀾也套出了三個被拐的原因。這三個姑娘都不是同一個地方的人,而且沒有一個是雍州人。那年紀最大的姑娘今年年方十六,姓宋名襄,是池州一個書香門第的嫡女,曾祖父曾經高中進士官至四品。如今家中雖然無人做官,宋家在池州卻也頗有些名望。只是宋襄半年前帶著丫頭出門上香的時候在寺廟后院遇到一個生病的女子。但是身邊沒有別的人,宋襄跟沒有想過佛門清凈地能有什么危險。便讓丫頭去找人來幫忙。不想丫頭剛走宋襄腦后一痛就暈了過去,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在一輛離開池州的馬車上了。
另一個姑娘比宋襄小兩個月,名喚鄭月。她的經歷就比較狗血了。鄭月出身跟宋襄差不多,但她是自己跑出來的。她遇到一個長相俊秀的讀書人,不知是不是話本子看多了就生出了幾分心思。正巧她爹想要把她嫁給一個年紀跟自己父親差不多大的官兒當繼室。鄭月一咬牙就跟那書生私奔了。卻不想良人是狼人,不僅帶出來的財物沒有了,自己也差點淪落風塵。
年紀最小的姑娘叫林顏兒,今年才十一歲。她家在永州,距離上雍是真的有點遠了。最重要的是,她家世是這三個姑娘中最好的。她父親是永州同知,從六品官員。但是這小姑娘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拐了的。只記得她躲著丫頭在后院里玩,不知怎么睡過去了,醒來之后就已經離開家了。“
聽了她的話,謝安瀾心中暗嘆,這恐怕就不只是人販子能夠做到的了。只怕這姑娘家里也不安寧。
三人又說了一些她們知道的別的姑娘的事情,謝安瀾心中做了個總結。這些姑娘基本上都是出身不錯官家或者書香門第嫡女,都是遠近聞名的才貌雙全的女子。她們家距離上雍都不算近,不僅是雍州,雍州附近幾個州的女子都沒有。很顯然那些人并不是看到一個真的好看的女子就拐走的。都是做了調查然后再確定目標的。這世上,人口失蹤并不容易追查,既不能網上發尋人通告,也沒有什么監控之類的,無論是信息還是證據都及其不便。許多人家一個姑娘失蹤了,根本不敢報官去找,找不找的回來尚且不說,還要顧及家中剩下的姑娘的名聲。就算有人豁出去了大張旗鼓的到處尋找,那些畫的一言難盡的畫像也夠折騰人的。
確定了這些姑娘知道的東西并不多,謝安瀾便讓她們離開了。一直目送三人消失在小路的盡頭,謝安瀾才趕著馬車朝著另一條岔路奔去。
另一邊,柳浮云跟著于敏光一行人策馬奔向石牛山的方向。一路上于敏光幾次想要大廳謝無衣的下落,卻都被柳浮云淡淡的幾句話帶了過去。謝無衣雖然沒有官職在身,但是看上去就不像是一般人,這樣一個人突然失去了蹤跡,讓于敏光趕到有些淡淡的不安。但是柳浮云不說,于敏光也不能逼著他說,無奈地只能暗地里讓人傳令注意謝無衣的下落。
石牛山距離縣城不過五十多里,還不到午時一行人就已經趕到了山下。山腳下不遠的地方,已經有兵馬駐扎在山下了。不過,他們還沒有跟駐扎在山下的兵馬相會,卻遇到了另一個人。
謝安瀾穿著一身干凈的藍色布衣,出現在前方的小道邊上含笑看向柳浮云等人。
”柳大人,你們來得可真慢。我好像聽說你們比我先出發啊。“謝安瀾笑道。
柳浮云挑眉,”無衣公子的馬百里挑一,我們自然要慢一些。“
謝無衣的馬好是一方面的,重要的是他們人多于敏光還是個文官一路上自然是拖拖拉拉的耽誤了不少時間。不管于敏光是真不善于騎馬還是故意拖延時間,倒是讓謝安瀾先一步到了這里。謝安瀾處理了那輛馬車之后,一路快馬狂奔原本也以為差不多能夠柳浮云等人同時到就差不多了。
于敏光瞇著眼睛警惕地打量著謝安瀾,”謝公子怎么沒跟咱們一道走?你那位護衛可是跟著咱們一起的。“說著還回頭看了一眼方信,可惜坐在馬背上的方信根本不理他,直接策馬走到了謝安瀾身邊站定。
謝安瀾笑道:”這個啊,說來慚愧昨晚在下在城東喝了點酒,然后…不小心睡著了。今晚起來聽說各位已經走了,這不就抄近路一路狂奔而來了么。“
柳浮云微微揚眉,笑道:”早就聽說無衣公子風流無雙,現在才知果然不假。“
謝安瀾笑吟吟地拱手連道不敢。
于敏光卻是半信半疑,”聽說陸大人是無衣公子的好友?陸大人生死未卜,無衣公子倒是好雅興。“
謝安瀾不以為然,”陸少雍命大的很,現在指不定躲在哪兒看咱們著急呢。“
于敏光干笑了兩聲,不再說話。
駐守在石牛山下的自然就是承天府麾下的駐防雍州的兵馬。因為有飛羽營的存在,古塘附近的駐扎的兵馬并不多。這次一共也才一千六百多人。領頭的是巡防營統領是個從五品校尉,名喚崔寧。雖然是軍人但是他們卻歸承天府尹調遣統轄,論品級倒是比于敏光還要高一些。柳浮云倒是比他高半級,但是他是大理寺的人。幸好他手中有曾大人的印信,否則只怕也調不動這支兵馬。
”柳大人,于大人。“那位身披盔甲的忠信校尉快步走了過來,朝著柳浮云微微拱手算是見禮。
柳浮云同樣回禮,問道:”崔校尉,這山上的情況如何?“
崔寧皺眉道:”我們也剛到不過一個時辰,已經派人去查探消息了,人還沒回來。真是沒想到,飛羽營駐扎之處竟然會有山賊。“這話卻是有些諷刺的味道了,飛羽營拿著比他們這些巡防營高三倍的軍餉,整日里其實什么事也不干,最后自己窩邊上還冒出來一對山賊截殺朝廷命官,怎么能不讓人嘲諷。
于敏光干笑道:”這畢竟是地方上的事務,沒有上頭的命令飛羽營也不能貿然出兵。“
崔寧揚眉,”于大人的意思是怪我巡防營沒有及時剿滅山賊了?不知道是誰說得,古塘有飛羽營坐鎮,絕不會有小毛賊敢胡作非為。巡防營貿然入駐,與飛羽營發生誤會沖突就不好了。現在出了事就怪我們不管事兒了?“
”不敢不敢。“于敏光連忙道:”崔校尉誤會了。下官…“
崔寧輕哼一聲,看向站在柳浮云身側的謝安瀾,”這位是?“
柳浮云道:”這是本官的朋友,謝公子。謝公子也是失蹤的陸大人的朋友,來幫忙的。“
崔寧點點頭,雖然不知道這么一個少年能幫什么忙,但是講義氣總是一件好事。
一行人進了軍中大帳,正好去探查消息的探子已經有人回來了。據這附近的百姓說,這石牛山上確實是有人的,但是是不是山賊土匪不太好說,因為這些人并沒有搶劫過山下的百姓。只是時不時會看到他們搬運大批的糧草上山,因此可以肯定山上的人還不算少。
崔寧冷笑一聲道:”那么大一群人躲在山上,石牛山上除了幾棵樹就是石頭,又不種地他們不是山賊是什么?“
柳浮云點頭道:本官倒是也聽說過一些,據說有些山賊并不禍害本地百姓,而是到別處去搶劫,然后將搶到的東西帶回來。有時候甚至還會施舍一些不要的東西給附近的百姓,如此一來百姓就不會仇視他們。有些百姓生活困苦的地方,得到了他們的好處,附近的百姓甚至還會替他們通風報信?”
崔寧道:“確實有這個說法,不過那得死那些山賊自己過得好的時候,若是他們搶不到好的,還是會對尋常百姓下手。而且,還的看這些土匪的當家人是什么人。若是有些底線的自然還好,但是許多土匪本身就是窮兇極惡之人,弄得當地民不聊生的也不在少數。”
柳浮云若有所思,“看起來,至少這石牛山上的這個山賊頭子應該不是這種人。”
崔寧哼了下沒說話,身為官兵他對土匪天生沒有好感,無論是所謂的劫富濟貧的還是禍害百姓的都一樣。
正說話間,又有探子回來了。
“見過校尉!”探子匆匆進來,抱拳行禮。
崔寧道:“山上是個什么情況?”
那探子有些窘迫的撓了撓頭,崔寧不悅地瞪了他一眼道:“問你話呢?怎么回事?”
探子羞愧地道:“回校尉,屬下…還沒到山寨,就被人發現了。”
“嗯?”崔寧有些驚訝,他們巡防營確實是沒有飛羽營精銳,但是這些人至少也都是訓練有素的官兵,也不是第一次做剿匪之類的事情的。這山上難道防御當真如此森嚴?
探子道:“這石牛山下半邊都沒什么,但是到了半山腰地勢就變得十分險要了。而且山上沒有多少樹林,根本無法隱蔽。越往上守衛越是森嚴,屬下還沒到山寨外面就被人發現了。以屬下猜測,這山上…至少有四五百人。”
“這么多?”崔寧皺眉道。
柳浮云問道:“崔大人,怎么了?”
崔寧道:“這石牛山怎么會有這么多山賊?”
于敏光道:“咱們不是有一千多人么,也不比怕他們吧?”
崔寧用看白癡的眼神掃了于敏光一眼。一千多人有什么用?石牛山上樹木稀少,火攻肯定不行。一千個人既不夠將整個石牛山圍起來,從山下往山上攻更是困難重重。當然如果他們扼守上下山的要道慢慢磨也沒問題,但是這幾位看起來也不像是有這個時間的人。
“還有什么消息?”崔寧問道。
探子道:“屬下偷聽到幾個守衛說話,說前些日子…他們確實抓了幾個人上山。其中有一個好像是當官的。”
聞言,在場所有人都忍不住變了臉色。謝安瀾和柳浮云同時看向于敏光,于敏光眼角抽搐了一下,臉上一瞬間閃過一個略顯怪異的表情。仿佛是驚駭又仿佛是不解懷疑,總之就是十分復雜難辨。顯然,雖然之前于敏光的人告訴他們陸離可能被石牛山的山賊給抓了這個消息,但是事實上于敏光根本不相信陸離在石牛山的。以至于現在聽到這個消息,他演技再好也忍不住有些錯愕震驚。仿佛有什么事情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柳浮云不動聲色地移開了眼眸,道:“哦,如此說來陸大人應該還活著?”
那探子點了點頭道:“聽那些土匪說,原本是想要殺掉的,不知為什么又留下了。今早咱們的人將石牛山圍住了,山上的土匪頭子似乎是想要拿那位大人跟朝廷換些好處。”
崔寧冷笑,“當真是要錢不要命啊。”
柳浮云淡淡道:“既然陸大人安然無恙,那我們就要從長計議了。莫要將人逼急了反而害了陸大人的性命。”
“是。”
陸離真的被劫匪綁到石牛山上了?謝安瀾眨了眨眼睛不知怎么的總覺得這事情透著無比的怪異。一個從沒有在古塘境內作惡的山賊頭子,綁架一個朝廷命官干什么?而且他們之前也確定了,殺承天府那些縣衙的絕對不是烏合之眾的土匪,而是訓練有素的人。除非,這里的山賊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用的也都是制式兵器,跟官兵沒有什么兩樣的那種。
又或者,官,即是匪?搖搖頭,如果真是如此,于敏光絕不會將他們引來這里。整個巡防營一千多人,想要滅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謝公子?你怎么看?”柳浮云突然問道。
謝安瀾抬頭,淡定地道:“在下對這些卻是一竅不通,只怕還要勞煩柳大人和崔校尉了。”
柳浮云若有所思地看了謝安瀾一眼,微微點了下頭。
石牛山上 有些簡陋的房間里陸離正坐在一張同樣簡陋的桌邊寫字。房間里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但是有些漏光的房門外面卻守著兩個人,顯然是為了看守陸離而存在的。
在這個地方待了幾天,陸離面色稍微有些憔悴卻依然難掩俊雅風流。軒眉微鎖,手下卻是運筆如風。
碰的一聲,緊閉的房門被人從外面踢開,一個身形高大面向兇惡的男子站在了房門口怒瞪著陸離。陸離抬眼,淡淡的看著他道:“剿匪的官兵來了?我猜是駐守在鄰近駐防營的人。”
“那又如何?”男子冷聲道。
陸離淡淡道:“我當初來找寨主的時候就告訴過你,無論你怎么做,這次你們都注定要被推出去當擋箭牌的?一個京官無論是死了還是失蹤了,古塘縣總是要給朝廷和承天府一個交代的。兩天前寨主若是直接將我交出去了,你們現在可就是百口莫辯了。”
男子不屑的冷哼一聲道:“就憑山下那一千多兵馬,就想破我石牛山?癡心妄想!”
陸離擱下了手中的筆,看著他問道:“那么…如果再加上飛羽營呢?神武軍共有六萬人,其中羽林營兩萬人駐守皇城,其余三營各有一萬多人。一萬多的飛羽營精銳,滅不了一個小小的石牛山么?”
男子臉色有些猙獰,神色變幻不定。
陸離淡笑道:“如果巡防營攻不下石牛山,甚至損失慘重。那時飛羽營正好就有借口出兵了吧?若是到時候一不小心混亂中本官意外死了,寨主覺得還會有人聽你的辯解么?其實寨主不必如此憤怒,石牛山原本就是一顆隨時準備用來拋棄的棋子。無論我有沒有來找你,無論你是否將我交出去,最后這件事都只能落在石牛山的頭上。不然,他們拿什么跟朝廷交代?”
男子仿佛終于將陸離的話聽進去了,走到陸離對面坐了下來。目光死死地盯著他道:“那么,陸大人又是怎么知道石牛山和…的關系的?”
陸離道:“我只是覺得奇怪,哪個山賊腦子有病會將寨子安在飛羽營的旁邊?山賊會不會禍害百姓,跟朝廷會不會剿滅山賊土匪可完全沒有關系的。你怎么確定飛羽營的主將就不會動你們?除非…你們跟某些人達成了什么協議,或者,干脆就是自己人?”
那男子臉色有些蒼白,盯著陸離沉默不語。
“這種事情,并不是沒人想到。只是這些年古塘縣也沒有出什么事,旁人就算懷疑你們也沒有禍害百姓自然也就沒有多少人會管了。畢竟,忠毅將軍的面子也還要顧及幾分的,朝廷官員與山賊勾結的例子也不是你們獨有的。官場上,并沒有那么多眼睛里進不得沙子的人。所以,從頭到尾,你們就是一顆用來以防萬一的棋子。不出事則罷,一旦出事就拋出來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男子眼底閃過一絲憤怒,冷冷的瞪著陸離道:“知道太多的人都活不長,陸大人若是不這么愛胡思亂想,說不定就沒有今日之災了。”
陸離挑眉,“今日之災?寨主覺得,今日對你我來說誰更像是遭災了?若是寨主不相信本官的推測,覺得本官是在騙你,不妨再等等,看看飛羽營的人到底會不會來。”
男子冷聲道:“陸大人說了這么多,就不怕沒法活著走出我這寨子么?”
陸離笑道:“這么說,本官的猜測都是對的了?寨主確實是可以殺了我,如果你打算讓你這一寨子的兄弟都替我陪葬的話。”說到此處,陸離臉上的笑容斂去,沉聲道:“我說過,我可以給你們一條活路。”
男子冷笑,“我憑什么相信你?”
陸離從袖中取出一個東西,揚起來面對著那中年男子。
那是一塊令牌,金燦燦的令牌上有金龍盤踞,令牌中間雕刻著四個大字——如朕親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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