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番外四皇帝之死“朕要死了!”
躺在龍榻上的朱厚照有氣無力的叫了一聲,見身邊的人冷著臉,沒有動靜,便又扯著嗓子叫了一聲,
“朕要駕崩了!”
身邊的人看了他一眼,還是沒有說話,
“朕要歸天了!”
朱厚照氣哼哼的瞪了面前的人一眼,對方卻還是沒有理會,朱厚照終于忍不住罵道,
“不孝子!”
朱載垚很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父皇,您不過就是偶感了風寒,只要按著太醫的叮囑吃上幾副藥便好了,哪里能發這不祥之言呢!”
朱厚照見兒子搭理自己了,立時便如撕潑的小孩子一般,一骨碌坐起來,在龍榻上蹬著腿兒,
“朕不管!朕就是要死了!”
朱載垚見自家老子如此模樣,不由嘆氣撫額,搖頭道,
“父皇,您這樣兒哪里還有一國天子的威嚴,若是讓您的臣子們瞧見了,我們老朱家的臉還要不要了?”
朱厚照聞言,這潑卻撒得更歡了,大聲嚷道,
“他們要笑就笑去!反正朕是要被悶死在這紫禁城里了!朕要死了!”
朱載垚拿他無法,只得翻著白眼兒道,
“父皇您這上個月才從北邊回來,這才幾天,您又悶了?”
朱厚照哼哼嘰嘰,
“反正這紫禁城,朕是越發呆不下去了,你快快把皇位給接了,讓老子也好安心出去松快松快!”
這身上有個皇帝的枷鎖套著,想跑都不自在,但有個甚么緊急國事,便要被人八百里加急叫回來!
朱載垚聽了白眼翻得更厲害了,
“父皇,兒皇才十八,剛監理國事不久,您當真放心將這江山交給兒臣?若是兒臣扛不起這重任,把江山給玩兒廢了,怎辦?”
朱厚照聞言嘿嘿笑道,
“放心!想當年你祖父不也是早早撒了手,讓父皇年紀輕輕便頂上了?”
說著伸手一拍兒子的肩膀,
“放心,你必是能成的!”
朱載垚聽了連連搖頭,
“不成!不成!決計不成!兒臣才不想早早接這擔子呢!”
朱厚照氣得直瞪眼,
“不知好歹的小子!這天大的好事落你腦袋上,你還要推三阻四,旁人可是想都想不來的!”
朱載垚聞言一撇嘴,
“兒臣不稀罕!要不然你給二弟得了!”
說起二兒子,朱厚照便氣不打一處來,
“那小子比老子還會跑,跟著他干爹干娘出了海,這時節還不知在哪塊地界兒上逍遙呢!”
一想起那一望無垠的浩瀚大海,空氣中的咸腥之味,起伏的波浪,無數的古怪叫不上來名字的魚群,朱厚照就對二兒子羨慕的牙癢癢,
“不孝子,自己跑得遠遠的玩兒,把娘老子扔在京師,實在不孝!”
朱載垚聞聽連連點頭,
“父皇,那小子就是不孝,不如下道詔書將二弟召回來,讓他做這皇帝…”
朱厚照瞪眼,
“朕怎知他現在在何處?”
這詔書發出去,說不得一年半載老二才能收著!
朱載垚想了想道,
“要不您把皇位傳給三弟吧,三弟雖說年紀是小了些,但如今內閣有賢臣輔佐,又有父皇在后頭坐鎮,這江山也是亂不了的!”
朱厚照聽了直吹胡子,
“你這小子,少要四處推卸,你乃是朕的嫡長子,皇位不傳你又傳誰,休要推三阻四,明日我便寫退位詔書,這皇位你坐也得坐,不坐也得坐!”
朱載垚聞言皺起了眉頭,盯著朱厚照看了半晌,
“您當真要我現在就接您的大位?”
朱厚照點頭如搗蒜,
“現在就接!”
待將皇位扔給這臭小子,朕就帶著皇后去周游世界,先去海邊尋著衛武他們,然后坐船出海,先去天竺、爪哇、高麗、波斯、大食這些地方瞧瞧,之后再去佛郎機、歐羅巴之類的地方,這世界那么大,朕想去瞧瞧!
朱載垚想了想伸出一個指頭來,
“那…父皇即是有命,兒臣也不能不從,不過…兒臣有一個條件!”
朱厚照聞言大喜,大手一揮,
“你有甚么要求盡管提,朕統統都應允了!”
只要這小子接下皇位,那就甚么都好說!
朱載垚嘿嘿一笑道,
“俗話說先成家再立業,要兒臣繼承皇位,那…那需得先讓兒臣大婚!”
“大婚…”
朱厚照眉頭一皺,
“你要娶哪一家的姑娘?”
朱載垚聽了白眼翻上了天去,
“父皇…兒臣想娶誰家的姑娘,父皇難道不知曉么?”
裝糊涂裝成這樣,還敢說沒有伙同干爹干娘一起算計我!
朱厚照自然知曉兒子心思,
“這個…你干爹干娘可是將華英帶走了的!”
說起這個朱載垚是一臉的郁悶,
“雖說是帶走了,可干爹干娘的家還在京師里,海生還在京中,他們怎得也要回來的!”
太子殿下想起自己那內定的小嬌妻被干爹干娘帶著遠赴海外,從此二人是相隔千里,他就心疼的喘不上氣來,雖說知曉他們一定是要回來的,可也不知是猴年馬月了,若是…若是華英在外頭有了人,待得回來時給自己再帶兩個小的回來,那自己豈不是要當場吐血三升?
還在老二也同他們在一處呢!
這要是天天朝夕相處,日久生情…
想到這處朱載垚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了,朱厚照見兒子這樣子,非但不同情反倒是幸災樂禍的嘿嘿發笑,心中暗道,
“臭小子,你這小子的性子就應當好好磨磨,你干娘要收拾你自然是小菜一碟的!”
要想娶白白得一個賢惠媳婦,沒那么容易!
想當年朕同衛武兩口子相交,可是挨了幾頓揍的,你小子哪兒能那么便宜!
這臭小子比起他老子朱厚照當年來,性子更加暴躁,又是天生龍子龍孫,目中無人慣了,自小認定了華英是未來的妻子,便跟那狼崽子護食一般,將華英給看得牢牢地,前頭有一回,華英在書院里結識了一幫好友,其中有一個俊俏的小子,文采不錯,家教也是一等一的好,華英與之詩文論道,引得這小子醋性大發,生生將人給弄得退了學!
華英不知緣由,還以為自己朋友是被人冤枉的,便回去尋自家老子求情,衛武不過略略一查便知曉了其中內情,告之了韓綺,韓綺聞聽卻是眉頭緊皺,搖頭嘆氣道,
“垚兒這性子太過霸道了!為君者霸凌天下,乃是帝王的威儀,可是夫妻之間若是太過霸道,那遲早是要失了真心的!”
由此韓綺便決定出手教訓教訓這小子,這廂頭一個卻是突然拘了華英在家里不許她四處亂走了,每日里書院進進出出都由錦衣衛的人接送,之后又時常領著華英在京師的官宦圈中走動,卻是有意要給小女兒說親,以衛武如今的身份,也不分文臣武將,只要放出風聲去,那京城中上門求親的高門子弟,自然是趨之若鶩,多如過江之鯽。
朱載垚初時還未發覺異樣,待得時常去衛府都見不著華英之后,才覺出蹊蹺來了,這廂徑直去問衛武,衛武笑呵呵撫著一臉的大胡子道,
“殿下,如今已經長大成人,華英也年紀漸長,早前是兩家親近男女不避,可如今華英要說親了,自然是要避一避嫌的!”
朱載垚一聽立時就急了,
“干爹,華英可是孤的妻子,怎得還要另許他人?”
衛武仍是笑瞇瞇道,
“殿下說的甚么話,華英甚么時候成了您的妻子了,此事微臣怎得不知?”
“這個…”
朱載垚此時才恍然憶起來,自己雖與華英從小玩到大,但兩家父母卻從未有過婚約,自己再是心系華英,每日里形影不離,可明面上總是少了一層的!
想到這處,朱載垚轉身就走,
“孤回去立時向父皇請旨!”
衛武笑瞇瞇捋著胡子,
“太子殿下慢走,老臣恭送太子殿下!”
朱載垚興沖沖回轉皇宮,直闖御書房,
“父皇!父皇!兒臣要成親!兒臣要成親!”
朱厚照一聽心道這是來了,立時笑瞇瞇的問道,
“我兒是看上了哪一家的姑娘呀?”
朱載垚應道,
“父皇不是明知故問么,兒臣要娶華英,父皇您快快下旨吧!”
趁著天色還早,拿了圣旨,現下就可以去衛府頌旨!
朱厚照卻是皺起了眉頭,
“垚兒要娶華英,倒也不是不成,不過華英不能做皇后!”
“啊…為甚么不能做皇后!”
“我皇家娶親向來有老祖宗傳下的規矩,為防后族坐大,皇后皆不可出身高門,吾兒需得先迎娶一位出身低門的正妃,華英只能為側妃!”
朱載垚聞言瞪大了眼,想了想連連搖頭道,
“那怎么成,兒臣怎么能委屈華英做側妃!再說了…兒臣也不想娶別的女人!”
朱載垚看了自家親爹一眼,
“父皇,您不是皇帝么,您是金口玉言,只要下道圣旨不就成了!”
“祖宗規矩不可破!”
朱載垚翻了白眼兒道,
“老祖宗還說禁海呢,怎得如今那海上漂著好些我們家的船,父皇您這話騙騙外人還可以,對自家兒子就不用了吧!”
朱厚照聽得一吹胡子,瞪向兒子,朱載垚卻是半分不怵的回瞪他,半晌,皇帝陛下先拜下陣來,想了想對兒子道,
“你想娶華英那是你一廂情愿,可有問過你干爹干娘的意思?”
朱載垚渾不在意的一揮手道,
“干爹干娘可喜歡兒臣了,只要父皇您下一道旨意,他們必是十分愿意的!”
朱厚照聽得連連搖頭,擺手道,
“旁人倒也罷了,可你干爹與朕乃是過命的兄弟,數次救過朕的性命,我們兩家從來是兄弟,不是君臣,這也是為何你與華英青梅竹馬,朕卻遲遲不曾下旨的緣由,即是兄弟之間結親,自然要問過你干爹干娘的意思…”
說到這里,朱厚照對兒子道,
“這樣吧,你去問過你干爹干娘的意思再說吧!”
朱載垚聽了心中暗道,
“干爹不必說了,干娘素來很是疼愛我,想來必是能點頭的!”
當下信心滿滿的點頭應下,朱厚照見兒子這般,不由心中暗笑,特意叮囑道,
“必須得你干爹干娘點頭,父皇才會派人提親,若是不然…你還是另選他人吧!”
“父皇放心吧,兒臣必能令得干爹干娘點頭的!”
第二日太子殿下又興沖沖出宮來了衛府,進了府便有人告之太子殿下,
“老爺去了神機營,說是要半月才能回來…”
“那孤的干娘呢?”
“夫人帶著小姐去了京郊的白云觀,說是要在觀里修身養性呆上一陣子!”
“那…你們大少爺呢?”
“也跟著老爺去了軍營里,說是要好好練練武!”
朱載垚聞言立時敗了興致,暗想道,
“都走得不遠,總歸是要回來的,這事兒倒是不急在一時!”
當下垂頭喪氣的回轉宮中,只能耐著性子等,可這一等竟是足足半個月,左等等不來,右等等不回,派了人去問,只說是軍營里操練正緊,白云觀中正在閉關,有心自己親自去,卻被自家老子扔了一堆兒朝中的事務,
“你如今即是有心要娶親了,便應當學著理一理朝中之事了,正正經經的做個太子的樣兒才是!”
朱載垚有心推脫,便去尋自家老娘說情,夏后聽了哈哈笑道,
“我兒是一國太子,自然是應當為你父皇分憂,若是覺著不能勝任,便不做太子就是了!”
朱載垚還當真不是太過在乎自己這太子之位,倒是想做個閑散的王爺,聞言對夏后道,
“兒臣倒真不想做這太子呢!”
夏后點頭道,
“即是如此便讓你二弟頂上,當年你干娘生華英時,母后便同她講過,以后要讓我最杰出的兒子娶華英的,決不會委屈了那丫頭,你即是不做太子,便不是為娘最好的兒子,就讓你二弟娶她吧!”
朱載垚聞言立時瞪了眼,
“讓朱載垣滾一邊兒去,兒子我這就去前朝好好辦差!”
這廂果然將他栓在了朝政之上,每日里辛苦臨朝旁觀朝政,夜里還要挑燈批改奏折,抽空想起華英來,卻是越發覺著相思入骨,便派了人去給華英送信,可左一封右一封的信送去,都如石沉大海,沒有半點兒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