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沒安好心了!”
“你安了好心,會自己給自己尋綠帽帶?”
“胡說,我…我幾時給自己尋綠帽帶了!”
“還說沒有…若是沒有你又要封綺姐兒的鋪子,又要把人拿入詔獄做甚么?你憑甚么冤枉我,你怎么不去疑心你那幾個妃子…”
“她們…她們不是也沒往宮外頭跑嗎?”
夏后聞言大怒,
“你…你這是在怪我不安于室么?”
“我…我沒有呀…”
朱厚照一臉的無奈,夏后卻是摟著兒子氣得手指頭發抖,指著他哆哆嗦嗦的道,
“你…你…好呀…朱厚照…好呀…你這是何意?你前頭說我與人有私,后頭說我不安于室,怎得…你這是瞧上哪個小妖精了,預備著尋個借口廢后了!”
朱厚照聞言瞪大了眼,瞠目結舌道,
“你…你想到哪兒去了?”
怎得明明就是她與外男說說笑笑,怎得變成我…我瞧上小妖精了!
“你胡說八道甚么!”
朱厚照惱怒喝道,他聲量一高,倒是嚇得夏后懷里的太子爺,愣了愣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哇哇哇…”
太子殿下長這么大,見得從來都是笑瞇瞇,十分和藹可親甚至還會與他一起頑皮打鬧的親爹,這般疾言厲色,兇神惡煞的老子,他還是頭一回見,立時嚇得哭了出來,
“哇哇哇…”
他一哭,夏后便心疼了,原本洶洶的氣勢頓時一窒,化做了滿腹的委屈,抱著兒子也跟著哭了起來,
“你…你好狠的心啊…我…我還沒被廢呢,你…你就敢這么欺負我兒子了…”
說完又抱著兒子哭道,
“垚兒啊!我的垚兒啊…為娘以后是護不住你了…以后你這太子爺的寶座只怕都坐不穩了…”
說著抱著兒子大聲的哭了起來,母子倆抱在一處哭成了一團,朱厚照瞪大了眼,實在弄不明白,原本是自己聲討妻子私結外男,行為不檢的,怎得現在變成了他們母子倆一面哭一面一臉憤慨的譴責聲討自己了,
這…這也太顛倒黑白了吧!
馬車行進間,那里頭的爭論與哭聲一點不漏的傳到了外頭,隨車護送的宮中侍衛一個個僵著臉,雖是久經訓練能做到處變不驚,卻也是忍不住的聽得眼角直發抽,心中暗嘆道,
“看來這天家夫妻吵架同我等凡人也沒啥差別!唉…我的皇帝陛下喲,您果然是剛成婚不久,還未曾領教過女人的胡攪蠻纏,這女人是能講道理的么?”
這成了家但凡有了五年以上時間的男人都知曉,同女人講道理是講不通的,黑白顛倒,是非混淆乃是女人的天生的本事,每每吵著吵著,這架就吵偏了,到最后兩個人都不知曉為甚么吵架,又到底爭出個甚么輸贏了?
這時節最聰明的就是不要爭不要吵,立馬低頭認錯也就是了,越爭越是男人沒理,越爭越是男人負心!
只可惜皇帝陛下也聽不見他們心里的嘀咕,一路之上還想耐著性子同妻子好生掰扯一番,卻是越說夏后火越大。
最后便是皇后與太子殿下母子二人一路哭回了宮,夏后抱著兒子氣沖沖走了,留下皇帝陛下在后頭左右四顧,有心想追吧,這宮里上上下下多少雙眼睛盯著呢,有心不追吧,那不更坐實了自己嫌棄他們母子的罪名?
想了想便自己給自己弄出一個折中的法子,卻是負著手慢悠悠的跟在后頭,夏后偶然一回頭,見著他一派氣定神閑的樣子,更是火冒三丈,認定了他正在暗自得意奸計得逞,
“兒子,他即是容不得我們母子,我們走就是了!”
卻是回去連聲吩咐人,
“把宮門給本宮關了!”
“這個…”
宮人們猶豫著不敢動,
“娘娘,陛下還在后頭呢!”
“關的就是他!”
夏后見眾人不動,自己便親自動手,朱厚照見她要關宮門,心中暗道,
“朕若是去阻她,必是會有一番動作,鬧將起來,傳到太后耳里又是她的不是,不如朕先退避三舍,待晚上回宮再同她好好說話!”
想了想便站住了腳,轉身離去,夏后見他走了,不由心下更是氣苦,
“走!我們娘倆兒立時就走!”
當天便收拾了東西抱著兒子要去西苑住,下頭有人來報給朱厚照,朱厚照心中暗道,
“皇后去西苑也好,在宮里鬧起來,讓人白白看笑話,母后那頭朕也不好為她圓場,讓她在那里住幾日,消了氣后朕再悄悄去哄她!”
心里這般盤算著,便允了侍衛們護送夏后出宮,只他不知曉,鑾駕中坐著的夏皇后聞聽的消息,抱著兒子又哭了起來,
“瞧吧!他現下是巴不得我們母子給別人騰地方兒呢!”
哼!你即是巴不得我們母子離得遠遠的,我便如你的意,帶著兒子走遠些!
夏后到了西苑便病了,對外宣稱得了風寒,病情甚重見不得風,便閉了宮門誰也不見。
朱厚照聞言大驚,
“皇后的身子一向康健,怎得一下子就病了!”
莫非是因著與朕吵嘴,給氣病了!
皇帝當下連夜出宮探視,到了西苑的太素殿里,只見得滿地跪著瑟瑟發抖的宮女太監,哪兒還有皇后和寶貝兒子的身影!
當下不由跺腳道,
“小妹,這也太胡鬧了!”
自己跑了不說,還將兒子給帶走了,身邊只一個青硯,連侍衛都不帶,這不是胡鬧是甚么?
心里雖是埋怨惱怒,可面上卻是冷冷對地上跪著一眾人道,
“皇后鳳體違和,你們要小心伺候,不許人在宮中隨意走動,驚擾了皇后,若是誰敢泄漏了這西苑里一星半點兒的消息,一律格殺勿論!”
后頭又吩咐錦衣衛將西苑給接管了,不許放任何人進出,對外只稱皇后病重,這頭又讓錦衣衛撒開網在外頭秘密找尋皇后娘娘。
夏后出宮雖做得隱蔽,但如何能瞞得過錦衣衛的耳目,不過半日就已追到了皇后與太子的蹤跡,卻是去了天津衛,要坐船出海,朱厚照一見密報立時便明白了,妻子這是想去尋自己那閨中好友呢!
不由吃味道,
“有點事兒便要寫信給她的綺姐兒,同朕吵了架,也要去投奔她的綺姐兒…”
想起夏后的話來,不由深表贊同,
“虧得她不是男子,要不然當初在書院,哪兒還有朕的事兒啊!”
吃味是吃味,一想到皇后要去的地方,他自己也是怦然心動了,
“左右我也想好兄弟衛武了,不如…朕也去尋他吧!”
皇帝陛下的性子向來坐言起行,說干便要干,當下只用了兩日便將手中的事兒交付給幾位閣老,只稱是朕心憂皇后鳳體,要在西苑陪她,這陣子閉宮不見外人,只一些緊急事務,才讓閣老們交由司禮監上奏,實則卻是派了錦衣衛八里里加急,給送到自己手中。
夏后那頭,卻是讓人在天津衛碼頭想法子攔著,待自己諸事了了,好過去抓逃妻!
那頭夏后半分不知自己的行蹤已是被錦衣衛發現,正落腳在天津衛的一處不起眼的客棧之中,一早起身就對青硯道,
“今兒你再打聽打聽,有沒有南下的船,我們也不用直達廣州的,待到了威海衛,又或是上海松江府之類的地方,再轉乘便是了!”
這也是她們運氣不好,來了這里兩三日了,雖有南下的商船卻每一艘都是滿員,沒一艘船能多加人的,饒是她們肯出雙倍的高價都買不到一個艙位。
青硯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她的臉色,
“娘娘…”
“不是說了,在外頭不能叫娘娘么?”
“那個…夫人,我們就這樣跑出來,若是讓陛下知曉了,又或是太后知曉了,這事兒可就鬧大了,趁著現在還在天津衛,不如…我們回去吧!”
夏后聞言一嘟嘴,
“我不回去…他都嫌棄我們娘倆兒了,回去做甚么,我走了才好呢,他趁機好廢了我,另立新歡啊!”
青硯聞言嘆氣,
“夫人…您又在說氣話了,您是甚么身份,您可是陛下的元后,如何能同平民百姓家的妻子一般,想休就休,且…您可是知曉,這被廢了的皇后…可都是在冷宮里過的!”
夏后聞言咬唇,卻是撇過臉去,
“你用不著管這事兒…還不快去碼頭上打聽打聽,這都三日了…就沒一艘船能搭我們么,今兒怎得也能尋著一艘了吧?”
青硯無奈只得起身,
“那…您同少爺在房中好好呆著,切不可隨意亂跑啊!”
這一回就她一人護著皇后娘娘與太子殿下出來,若是兩位主子有個甚么,那她青硯便是死上一萬次都不足贖罪的!
“知道了!”
夏后不耐煩的應道,過去抱了正在房間里扶著家俱四處“探險”的兒子,
“你早去早回就是了!”
其實呀…她出宮沒有多久便后悔了,只那時節都已經坐上了去往天津衛的馬車,想著就這么回去實在有些…有些拉不下臉來,且…她也當真是在宮里被悶的怕了,這鳥兒一旦出了籠,便不想往回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