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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八章 涮羊肉

熊貓書庫    錦衣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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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厚照聞言大感受教,不由拱手道,

  “小弟見識淺薄,聽關兄所言真是長了見識,受教!受教!”

  他這般客氣,關連山大感受用,笑著回禮道,

  “這百姓過日子,有柴米油鹽醬醋茶,也有吃喝拉撒四件事,但凡肯下力,動腦筋,日子總不會差的,那些日子過不下去的,不是懶漢便是笨蛋,要不然就是不肯走正道的!”

  “關兄說得太對了!”

  朱厚照忙行禮道,

  “小弟再受教了!”

  眾人見狀都是哈哈大笑,

  “朱兄弟聽這收夜香的話,也不怕被他給拐去跟著挑大糞了!”

  眾人又問朱厚照做甚么營生,朱厚照想了想慚愧道,

  “哎呀呀!小弟這營生實在不值一提,乃是天下最無聊之事,坐在一間小房子里,同一幫老家伙成日家斗心眼,打機峰…”

  頓了頓笑道,

  “就是在那皇城里專看折子的…”

  “哦…”

  眾人恍然,

  “不是個舍人就是個司直郎!”

  于是眾人又同情道,

  “那些做大官兒的,就跟那馬蜂窩似的,渾身上下都是窟窿眼兒,而那些在內閣里干的,粘上一身毛那便是猴子精了,朱兄弟這副粗獷耿直的樣兒,論心眼兒必是耍不過他們的!”

  朱厚照聽了幾乎要落下淚來,直呼眾兄弟說到心坎上了,

  “還是兄弟們貼心啊!”

  眾人便哈哈笑道,

  “無事…那就熬唄!終歸每日三柱香拜拜,將那些老家伙拜死了,你便也成精了,就輪到你耍人了!”

  衛武聽了與朱厚照對視一笑,心中暗笑,

  “這倒是個法子,這天下確是沒幾個能受得住他每日三拜的!”

  眾人一陣嘻嘻哈哈,便叫了店小二取酒來,

  “酒來!酒來!要烈酒…要好酒,休要端些淡出鳥的馬尿來糊弄爺爺們!”

  這廂便是上好的燒刀子端上來幾壇,要吃大塊的肉,大碗裝酒,坐下來先自己干了面前的三碗,再來輪著敬,又敬完之后才是行酒令,這時節那酒量不好的,早已是頭昏眼花了,行起酒令來便更加接不住了,如此鬧了一個時辰,就已經趴下去好幾個了!

  朱厚照也是虧得有衛武擋著,要不然也要到桌子下頭尋人去,待到酒罷,便有人鬧著去茶樓醒酒,

  “嘿嘿!”

  那冷小四兒笑道,

  “城東那頭新開了一家茶樓,老板娘甚是風騷妖嬈,不如過去瞧瞧?”

  有人便問,

  “怎么個風騷妖嬈法兒?”

  “自然是騷到人心里,妖到人懷里…”

  “好好好!如此甚好…同去同去!”

  卻是架了那吃醉酒的同伴往城東清蓮居去,見得那老板娘果然生得美艷,鵝蛋臉,一雙勾魂眼,眼角還生了一顆淚痣,紅唇豐厚,見著旁人不發話,見著冷小四兒便嗔道,

  “死鬼,你還知道來呀!”

  眾人一看個個都是怪笑連連,推了冷小四兒去點茶,冷小四兒到了那老板娘面前,立時手足無措,變做了老實孩子,結結巴巴道,

  “那…那個…陳…陳三娘子,我們…我們要吃茶!”

  老板娘對著他是媚眼帶煞,貝齒輕咬,轉出柜臺來一把揪了他的耳朵,扯到面前來低低喝道,

  “冷小四兒,還老娘的肚兜來!”

  冷小四兒那般高的身手卻被她揪了一個正著,在老板娘的纖指之下,縮頭縮腦的告饒道,

  “三娘子,今兒朋友多,且給我些面子吧!”

  老板娘恨恨道,

  “老娘統共就五件肚兜,你就給偷了五件,害得老娘都沒得穿了!”

  她不說還好,這么一說冷小四兒的眼神便直直的往她胸口處瞄去,老板娘見狀又羞又怒道,

  “看哪兒呢!”

  冷小四兒嘿嘿笑道,

  “這…這不是還有么?怎得說沒有穿了!”

  老板娘氣惱道,

  “沒得穿不會買么!”

  老娘又不是傻子,這做著生意還敢空著就出來么?

  冷小四兒聞言很是遺憾的收回了視線,陪著笑道,

  “三娘子,肚兜的事兒且先不忙,先給些茶喝唄!”

  老板娘目光掃過那一幫等著看好戲的漢子,終是放了手,鼻子里哼一聲道,

  “等著!”

  說著扭著腰肢撩簾子進去了,看著她那豐腴有致的身子消失在里間,眾人哈哈笑著各自尋座坐下,打趣那冷小四兒道,

  “冷四,你小子這胃口倒是挺大,也不瞧瞧你小子這小身板兒受不受得住?”

  這冷小四兒生得瘦小,那老板娘卻是高大豐滿,這二人立在那處是女壯男弱,也不知冷小四兒是怎么勾搭上這位的?

  冷小四兒被人調侃卻也不惱,笑嘻嘻道,

  “你們懂個屁,那些個前不凸后不翹,跟搓衣板兒一般的女人,摟著睡覺便同抱著根木頭樁子一般,還膈肋巴骨呢,有甚么好…”

  說著嘿嘿一笑,大拇指反手一指后頭道,

  “但凡是男人都懂這才是真女人!”

  眾人又是一陣擠眉弄眼的哄笑,于是又在這處吃茶醒酒,待吃了茶閑話一陣,竟是又到了飯點兒,當下便又乘馬車去后海邊上開設的私家庭院用飯,前頭九珍樓貴是貴,吃飯便是圖一個大街上熱鬧,后頭這些私家庭院則只接受預定,一桌要十二兩銀子,吃得就是一個清靜自在又高檔。

  進了那院子,里頭樣樣陳設都是十分高雅,一幫子粗人看不懂,看得懂如朱厚照又是習以為常,司空見慣,半分不以為意。

  眾人大馬金刀的坐下來,衛武便笑道,

  “今兒晚上這一頓兄弟我來請,卻是要請大家吃頓涮羊肉!”

  眾人便笑稱,

  “你如今是官身,有銀子的主兒,合該你請,還要上好酒才成!”

  衛武笑罵一聲,對外頭守著的小二招手道,

  “這些人都是大肚漢子,先給我們弄兩只羊…若是不夠再上!”

  小二笑瞇瞇道,

  “衛爺您今兒真是來對了,今兒剛有送來的嫩羊,五十斤一只不大不小正合適…”

  說著沖外頭招呼一聲,便有四名小二抬了那銅制的鍋子進來,又有人牽了兩只咩咩叫的羊進來了,

  “眾位爺,你諸位瞧瞧…這兩只羊可成?”

  眾人乃是常客倒是不驚奇,只朱厚照卻是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見將活羊牽進來了,便悄悄問衛武,

  “這是做甚么?”

  衛武笑道,

  “他們這里就是吃個新鮮,食材都是客人親自挑選,看著現宰現殺,圖得就是個新鮮!”

  他應了朱厚照的話,轉頭看了看那牽羊的羊倌兒笑道,

  “你這羊養得倒是肥!”

  那羊倌兒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鄉下小子,聽大爺問話臉上還紅了紅,憨憨的應道,

  “回大爺話,小的家里就指著這些羊過日子,自然是要好好伺候的!”

  衛武倒似起了談性一般,笑著問道,

  “你家里幾口人呀?養羊可是能養活家里人?”

  那羊倌兒應道,

  “小的家里就三口人,只要勤快些倒是能吃飽的!”

  “哦…那你爹娘可是在鄉下種田?”

  羊倌兒猶豫了一下才應道,

  “回大爺的話,小的爹娘已經死了,就剩下兩個弟弟,都靠著小的養活。”

  “哦…”

  這在座的諸位有出身富家的,也有出身卑微的,見著這種貧苦的小子也有些同命相憐,便有那夜來香問他,

  “小子,養羊可是辛苦,要不然跟著爺們做個徒弟吧!”

  眾人便笑,笑得自然不是那小子,而是笑這倒夜香的活計,他還要收徒弟,難道還要開宗立派不成?

  只那鄉下小子老,還以為眾人笑得是他,便有些局促的沖眾人施了一個禮,就牽著兩只羊出去了,自然是依著店里的規矩,要當著客人殺羊的。

  那小子將羊牽到院中,那里有早備好的清水與刀板之類的,伙計們七手八腳的將羊給倒吊起來割喉嚨放血,那小子在一旁幫手,又這些人要吃那燙皮的羊肉,便不能用剮的,而是要燒了滾燙的水來燙掉了羊毛。

  這廂先殺了一只羊,用滾水渾身上下燙了,那小子便在一旁幫著去毛,羊毛難去,他一人忙不過來,便叫了兩個更小的孩子過來幫手,眾人坐在里頭一面吃茶,一面看院子里的伙計們忙活,見著那兩個小孩兒時卻是都嚇了一跳。

  只見那兩個小孩兒似是受過十分嚴重的火燒,兩個小腦袋頭發都已經沒了,光禿禿的兩個小腦袋上,是東一塊西一塊,深淺不一的斑痕,有一個左手形似雞爪,彎曲不能伸,有一個一只耳朵只剩下一個耳洞,看著十分的駭人!

  這些人都是世市間見慣疾苦之人,心腸早已練得硬如鋼鐵,但見著這兩個小孩兒年紀小小受些磨難,竟還是笑嘻嘻幫著做活計,也不由面現不忍,朱厚照更是一臉的驚訝,便招手叫那羊倌兒過來,

  “這兩個便是你的弟弟么?”

  羊倌兒見客人動問,只當是嚇著了,忙回身沖著自己的兩個弟弟揮手,

  “快走快走!”

  兩個小孩兒便如受驚的小鹿一般往一旁的小門跑去,羊倌兒卻是滿臉的驚慌,

  “客人勿怪!客人勿怪!小的在外頭送羊,留了他們兩個在家里要被村里的孩子欺負,小的便將他們帶出來了,驚嚇到了客人,求客人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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