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文雍喝道,
“好一個無辜之人!來人,給本官搜身!”
這廂有韓府里的兩個婆子過來,便按著那婆子伸手入懷中掏摸,那婆子掙扎不得,被人從懷里摸出一朵珠花來,
“老爺,請看!”
東西被人當眾舉起來,韓紜是個眼尖的立時叫道,
“這是我三妹妹的東西!”
王氏仔細一看也點頭道,
“這是我們家三姐兒的東西…”
繼而向眾人解釋道,
“這珠花兒乃是妾身為四個女兒購買,四個女兒每人一朵…”
說罷叫了落英,
“去取了二小姐、五小姐的過來…”
落英應了一聲跑回后院,不多時取了韓紜與韓縵的過來,放到一處一比,果然是一模一樣,王氏道,
“這珠花乃是妾身在吉祥居為幾個女兒定制,上頭還有吉祥居的印記…”
付文雍借著燈光一看,果然見三朵珠花上,隱蔽之處有吉祥居的印記,付文雍見狀一拍桌面,
“砰…”
“呔,你這賊婆子還有何話說?”
那婆子見狀卻是瞪大了眼,
“我…我沒偷東西呀!”
“你偷東西,這珠花從何而來?難道你還說是這府里的小姐硬塞進你懷里的么?”
付文雍吹胡子瞪眼道,
“你這婦人還不老實招認,難道真要進了衙門挨板子才肯開口么?”
那婆子自知今日的事兒難善了,抬起頭來一雙眼急切在人群之中搜索,小苗氏不動聲色移到了最后頭,那婆子的一雙眼落到小苗氏親信的婆子身上,韓綺立在一旁看在眼中,嘴角微微一挑,又聽付文雍道,
“如今物證在此,人證…”
說罷轉頭對韓綺和顏悅色道,
“綺姐兒,你過來瞧一瞧這婆子,可是她在屋前徘徊?”
韓綺躲在韓謹岳身后裝模作樣看了看點頭道,
“回先生,正是此人!”
那婆子立時否認,
“老…老身沒有…”
待要起身分辨卻被韓府里兩位老仆按在了地上,
“老實點兒!到了此時此刻,你還敢猖狂!”
那婆子伏在地上大叫冤枉,
“我是冤枉的,我沒有偷東西!”
眾人此時已不聽她之言,韓世峰皺眉道,
“來人!將她的嘴堵上!”
一旁有人尋了一塊破布過來將那婆子的嘴堵上,付文雍道,
“文明兄,夜入官宅可立判絞刑,雖說是打殺無罪,但你乃是官身也不好背上一條人命,明日里交到五城兵馬司衙門里,再過一回堂才是!”
韓世峰點頭道,
“正是應如此!”
一旁的韓綺聞言卻是突然出言問道,
“父親若是去衙門過堂,偷竊之罪可是要挨板子?”
韓世峰點頭道,
“正是要挨拍子,按律要打二十大板,可若是私入官宅便要罪加一等,乃是四十大板!”
那五城兵馬司衙門里的板子,最小號都有二十斤重,最大有四五十斤重,若是使了狠勁兒打,能打得人骨斷筋舍,這么去挨上四十板子,不死也要去半條命!
那婆子一聽立時嚇得魂飛魄散,跪在那處口里嗚嗚咽咽,
“唔唔唔唔…”
這廂身子被壓著,頭使勁往上抬,沖著坐著上首的三人,拼命想說些甚么,張廣賢冷笑一聲道,
“你現在想說甚么已是晚了!”
韓世峰也不想聽她廢話,當下便喝道,
“來人!將她拖入柴房之中嚴加看管,明日送五城兵馬司衙門!”
這廂立時有人拖那婆子下去,韓綺冷眼看著人群中的小苗氏面色一松,心頭冷笑一聲上前一步道,
“父親,女兒看這婆子年紀如此大了,送去衙門里挨板子倒是令人心生不忍…”
韓世峰擺手道,
“綺姐兒休要亂發善心,似這類人有膽半夜私入他人府邸,必也是屢教不改之輩,你饒了她這一回,必還有下一回的!”
那婆子已被人拖到了院中,聽得有人替自己說話,立時死命的掙扎起來,那兩個老仆一時不慎倒讓她掙脫了,婆子撲回堂上來,只身上有傷,又被綁了雙手,失了平衡,一頭撞到地上,額頭便見了血。
眾女眷見了她頭破血流都驚呼一聲,此時間性命悠關,那婆子也顧不得旁的了,趴在地上對著韓綺連連叩頭,
“唔唔唔唔…”
韓綺見狀不忍道,
“來人!去了她嘴里的東西,看看她還有何話說!”
一旁的下人瞧了一眼韓世峰,韓世峰見狀嘆口氣道,
“我們家三姐兒便是這般心地仁厚!”
當下示意下人去扯了婆子嘴里的破布,那婆子嘴一得自由立時沖著人群之中哭罵道,
“我把你個心腸歹毒的賤人!你出了二兩銀子讓老婆子跟著你們混入這府中,趁機將你們那大少爺推入小姐的房中,如今出了差子便眼睜睜看著我送命,竟一句也不講,你不仁我不義,老婆子便是要死也要拖你墊背…”
她面容扭曲,額頭流血,雙目凸出,瞪視之人正是那小苗氏身邊的婆子,眾人一見這劇情竟還有異峰突出之處,不由都拿眼望向那被罵的婆子,韓綺嘴角一扯退到了一旁,只見得那被罵的婆子立時漲紅了臉,
“你…你胡說八道什么,賊婆子眼見得要死了,便想胡亂攀咬人!”
地上跪那婆子聞言破口大罵,
“我把你個千刀萬剮,下油鍋滾刀山的東西,你給我那二兩銀子我還放在家里,你跟我說的話我一句句都記得…”
當下將這婆子如何尋到自己,如何出銀子讓自己偷摸進韓府,又如何之前跟著小苗氏進過一趟韓府認路,今日又混在張府下人里進了韓府,又如何趁著韓府前后無人,被領著到后院再認了門兒,又如何讓她領著吃醉酒的張榮璟到后院的事兒一講,眾人聽了都是面面相覷。
那婆子又對上坐三人道,
“老婦人姓汪,乃是住在柳條巷子不遠的黃桷巷子,家里一個病重的老頭子,兒孫又無出息,若不是貪圖她那二兩銀子,老婦人如何肯干這等勾當,是這婆子說他們家大少爺傾慕這府上的三小姐,卻無膽一親芳澤,便想法子助他一把,只若是動用自家的人,易被人發覺便花了銀子讓老婦人混進這府里…”
這婆子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一講,上座三人都是經年的老吏,聽她講得有條有理,頭頭是道,立時便知曉這決不會是臨時瞎編能編出來的,韓世峰一張立時陰沉似水,拿眼去看張廣賢。
張廣賢聽得一張臉鐵青,轉頭惡狠狠瞪著自己家里的婆子,拿手指點她道,
“你這賤婦,還不快快跪下!”
那婆子見張廣賢雙眼圓瞪,臉上肌肉亂跳,一派兇惡的模樣,不由嚇得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上,
“老爺…老爺,老奴冤枉啊!是這婆子胡亂咬人,與老奴無關呀!”
張廣賢怒道,
“你冤枉甚么?若你與她無有瓜葛,這婆子為何只指認你,不指認旁人?”
“這…這…”
那婆子一窒,結巴道,
“老奴…老奴也不知曉啊!”
王氏立在那處冷眼旁觀,眉頭緊皺,她出身官宦之家,雖說嫁了人后,家宅一派安寧,但王家里那一幫子姨娘小妾可是鬧得十分歡實,她沒吃過豬肉總歸也是見過豬跑的,見這陣仗便將懷疑的目光投向了小苗氏。
小苗氏立在人群之中也是一臉驚怒的瞧著身旁的婆子,王氏雙眼微瞇心中暗道,
“那小苗氏倒似不知情一般,看這樣子賊婆子也并未說謊,倒是這張府的下人為何如此…花二兩銀子,費這個周折弄這些又是做甚么?”
這府里的下人除非有深仇大恨誰會去暗害主子,且還是在別人府上,多半還是有人指使…
王氏目光在小苗氏臉上掃來掃去,
“小苗氏為何使如此手段害榮璟,害我們三姐兒?”
裝得倒是挺像,她的下人不是她指使又是何人?
思來想去,韓府并無何處對不住小苗氏,三姐兒還是她血親的侄女兒,她為何要行此齷齪之事?
哦…她這是沖著張榮璟去的!
王氏目光又掃過張廣賢,
“若是小苗氏主使,想害榮璟倒是說得通,這后娘對前頭生的孩子有幾個好的,更何況是個一心想扶正的小妾,看來是想借了今兒事整倒張榮璟…”
想到這處目光又掃向自家丈夫,卻見韓世峰也是眉頭緊皺,正在細細思索,感覺王氏目光投來,也抬頭看她,夫妻二人遙遙相對,目光一觸,不愧是多年的夫妻,立時便將對方心意猜到了六七分,韓世峰想通其中關節,不由心中狂怒,
“你張府里如何內斗,與我韓府何干,倒要用我們家三姐兒做筏子!”
想到這處韓世峰抬手重重一掌拍在桌面之上,
“砰…”
眾人都是一驚,只見得韓世峰陰沉著一張臉,冷聲對張廣賢道,
“張大人,今日之事另有隱情,依韓某看來,我們在這處審問,她們多半還是要狡辯抵賴,倒不如連夜送了五城兵馬司里,正好五城兵馬司的指揮使趙顯與韓某也有些交情,現下我們便將人押送衙門里,請他連夜審案!”
說話間便要招了人出去報信。
張廣賢見狀額頭上立時就見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