癩痢頭聽了只是笑,
“老大便不怕被別人捷足先登了?”
衛武聞言一瞪眼,
“你這話甚么意思?難道還有人趁著老子不在打三小姐的主意不成?”
癩痢頭道,
“前頭三小姐家里有一位遠房的表哥…”
這廂將前頭張榮璟如何如何說了一遍,衛武聽了直瞪眼,
這京中的官宦人家最愛親上加親,尤其那些個表哥、表弟的最是煩人了!
“那小子對三小姐起心思了?”
癩痢頭笑,
“倒是沒有,我們給老大盯著呢!”
當下將張榮璟被三小姐如何收拾了一番細細講了一遍,衛武聽了哈哈笑,
“那小子就是個蠢貨,三小姐教訓得好!”
笑著笑著轉臉又覺著心里一酸,
“那小子不過就是個遠房的表哥,三小姐這般上心作甚?將他教養好了給自家做夫婿么?”
想到這處便吩咐癩痢頭道,
“你們幾個無事便到那小子住的地方轉轉,若那小子有異動便報給我!”
癩痢頭笑道,
“老大放心,我們兄弟必給你盯好了!”
衛武這頭正提防著張榮璟,韓綺在承圣書院倒是不得而知,只每日安分讀書,如今她受了付先生指點,于詩詞一道倒是大有進益,楊先生雖覺出韓綺詩詞大進,但總認她的詩詞匠氣太濃,少了些靈氣,對韓綺雖說不再言語刻薄,但也是不冷不熱,并不太喜歡她!
即便是如此韓綺已是十分滿意,總歸不被先生揪出來罵已是大幸,詩詞一道確要天賦,她如今有付先生指點,又有父親勸解,心懷倒是放開了許多,總歸自己努力過的,在詩詞之上有無成就倒并不在意了!
韓綺的日好過了些,夏小妹卻是一如既往的水深火熱,不過她在這書院之中除卻韓綺一個朋友,總算又有朱佑君一個好朋友,兩人下學雖不好碰頭,便相約在清晨見面,大庭廣眾之下二人也不能多說話,寥寥幾句又或是相識一笑,卻覺著好似認識很久一般,不必多說便已十分熟悉。
朱佑君這頭每日里能與夏小妹相見,也是心里歡喜,又因著不想被先生責罰,能早早下學與夏小妹再遇一回,倒也很是奮發讀書了一陣,魏先生見他長進不少,也很是欣慰,摸著他的頭道,
“孺子可教也!”
想我們太子爺自小頑劣,雖說無人打罵,但由人發自內心的稱贊一回,卻是破天荒頭一次,這廂感動的太子爺雙眸盈淚,甚覺鼓舞,回到宮中時常挑燈夜戰,大有痛改前非之勢,弘治帝如今雖說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但見得兒子如此長進,龍心大慰,連著幾日氣色都好了不少,喜得張皇后將那皇家的內庫打開,好東西流水似的送到東宮去。
朱厚照卻是對張皇后道,
“母親若是心疼兒臣,便賜兒臣幾個好廚子吧!”
張皇后聞聽詫異忙問,
“可是東宮的廚子不好?”
朱厚照應道,
“東宮的廚子倒是頂好,只擅長的糕點花樣卻是少了些,兒臣如今夜里讀書時感饑餓,想吃些糕點!”
張皇后聽了心疼得不成,轉對向弘治帝道,
“都說皇兒如今長進了,可誰吃曉我兒成日價讀書卻是飯都吃不飽,真是可憐見的!”
弘治帝道,
“怎可讓皇兒餓著肚子,即是東宮的廚子擅糕點,就去江南尋幾個好廚子就是!”
這廂一道圣旨從皇宮里發出,沒有多久便有江南頂好的廚子被送入了京師皇城之中,太子爺見著這幾位江南來的廚子笑瞇了眼,背著手立在當中問那幾個廚子,
“你們都擅做些甚么?”
下頭各人垂頭大氣不敢出,想了想其中一個先應道,
“回稟太子,小的擅做酥糖…”
“小的擅做月餅…”
“小的擅做松糕、蘿卜糕…”
如此一一稟報,朱厚照又道,
“你們可能將糕點做得小小的,好藏在身上?”
下頭人應道,
“回稟太子,做得小些自然是能成的,只這類東西放在身上輕輕一壓便易碎爛…”
朱厚照聞言大手一揮,
“孤叫你們來就是為了這事,你們在這東宮之中要甚么便給你們甚么,務必要將這糕點做得又好吃又好看,還不能壓碎了!”
“這…”
幾個廚子面面相覷之間,太子爺早已背著手回去讀書了!
這幾人不愧是江南頂級的大廚子,不過略略想一想便當真給做了出來。
這一日朱厚照便笑瞇瞇將糕點揣進袖子內袋之中,坐著馬車到書院大門前,此時時辰還早,書院大門還未開啟,他坐在馬車之中見得夏家的馬車過來,便興沖沖撩了簾子下去,夏小妹見是他便笑,
“朱佑君,你來得真早!”
朱佑君笑道,
“也是才到而已!”
說著伸手進袖子里摸,
“你用了早飯沒有?我今兒出來的急了些,未曾用飯,便帶了些糕點!”
夏小妹見他拿出來一個油紙包打開,里頭做的水晶糕只有指頭大小,小小的一個做成一朵桃花的樣兒,中間點點粉色顯是在里頭真添了桃花,不由奇道,
“這樣的天氣,你們家的廚子竟然做得出桃花糕來,那里來的桃花瓣?”
朱佑君應道,
“我也不知曉,據說是去年三月里存起來的!”
夏小妹詫異,取了一個放進嘴里,立時瞪大了眼,
“真有桃花味兒呢!甜而不膩,清香爽口,你們家的廚子是何處請的,這般厲害?”
朱佑君笑瞇瞇看她又快速取了一個塞進嘴里,
“好吃吧!我們家廚子是專從江南請來的名廚,這手藝自然不同外頭街面上的!”
夏小妹又吃了一個,便不好再吃了,朱佑君將油紙包好給她,夏小妹連連搖頭,
“你即是早飯未用,我吃三個便是好,怎好把你的都吃了!”
朱佑君笑著一指另一個袖子,
“我這里頭還有呢,這個是給你的!”
夏小妹聞言大喜接過來道,
“朱佑君,多謝你了,下一回我也請你吃東西!”
朱佑君連連點頭,
“你可不能食言!”
夏小妹傲然應道,
“小女子,一言即出駟馬難追!”
二人說了幾句話,眼見得書院門前的人越發多了起來,便都閉口不言各自離開。
朱佑君進得書院里,見著同桌梁紹,小黑胖子雙眼晶晶發亮湊過來問道,
“朱兄,我給你出的主意如何?可是成了?”
朱佑君笑瞇了眼,從另一個袖子里摸出一包糕點,
“這乃是謝禮!”
梁紹見有吃的,樂得見牙不見眼,笑道,
“這就是成了!”
“成了!”
朱佑君笑得見牙不見眼,梁紹打開油紙包見著里頭的桃花糕,一手抓了四個就往嘴里塞,一面吃一面沖朱佑君挑起大拇指,
“好吃!朱兄家的廚子,手藝真好,如此當事半功倍了!”
朱佑君道,
“她說是要回請我一回呢!”
梁紹問道,
“可有約下哪日哪時?”
朱佑君一愣道,
“這個…倒是沒有!”
梁紹見狀嗤之以鼻,
“瞧瞧,我就說你這初哥兒甚么都不懂,前頭只知曉日日與她在大門口傻笑,若不是兄弟指點你幾句,似你這般傻笑下去,只怕她都做祖母了,你還是光棍一個呢!”
朱佑君點頭,
“幸虧梁兄獻計,讓我送些吃食,即能借機說話,又能尋找下一個見面的機會!”
梁紹嘿嘿的笑,
“若論起讀書,我是差你那么一點兒,可若說討女人歡心,我可是行家里手…我再教你一個乖…但凡約了女兒家,一定要定下時日,定下地點,最好當日就去,切不可有改日、改天又或是以后之類的話,這一改她若是害羞反悔了,你便不知會被改到何處去了,記得了么?”
朱佑君聞言如醍醐灌頂,拱手道,
“多謝梁兄提點!”
梁紹只是笑,朱佑君瞧了瞧他這矮胖身形,一臉的紅小痘,也不知他這模樣有甚么女子傾心,又如何這般通透女子心思,當下好奇的問道,
“梁兄怎如此知曉女子心意?”
梁紹笑道,
“家傳!家傳!我老子便娶了十八房姨娘,加我娘一個正房,十九個婆娘,卻是后院和諧,一派安寧,我家里兄弟姐妹也多,也是個個和氣,從未打架拌過嘴兒呢!”
朱佑君一聽立時大為佩服,又好奇問道,
“令尊也是如同你…你這般模樣嗎?”
又黑又矮又胖,居然能娶十九個女子,還不曾后院起火,這是用的甚么法子?
想他父皇與母后相愛多年,父皇為了母后極少納嬪妃,便是納了也少去,即便是如此,這么些年下來,有時父皇一時興起,要去別的娘娘宮里坐坐,母后聞聽之后也要哭鬧一場的!
這位梁富商竟比父皇還更厲害!
梁紹聽出他話中之意,卻是毫不在意,一面吃著桃花糕一面應道,
“我同我爹生得最像,只我爹比我高些,更加…更加胖碩一些…”
轉頭取水喝了一口道,
“我爹娶那十八個姨娘卻從來不是仗著錢財,每一個都是先讓人家姑娘傾心之后,才上門提的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