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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2章 進退兩難

熊貓書庫    寒門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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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的傳聞千千萬萬,但能夠到嘉靖耳中的傳聞已然不會是傳聞那般簡單。

  嘉靖的臉色驟然一變,當即憤恨地說道:“此話從何而起?其心當真可誅!”

  去年十月,御史林潤上疏指出宗藩祿米的弊病,令到朝野反映甚大。他當即選擇冷處理,致使這個事情再無人提及,算是不了了之。

  卻是萬萬沒有想到,他不過是將整頓鹽事有功的林晧然提拔到禮部左侍郎這個位置上,外界竟然會如此進行解讀。

  若是不知道實情的人,還真以為是他這個皇上想要清理宗藩祿米的弊病,是他這個皇上要對自己的族人動手了,這讓他如何不憤慨?

  徐階看著嘉靖如此大的反應,心里卻是不由得暗喜,當即裝著愁眉苦臉地搖頭道:“皇上,這個事情怕很難查起!”

  “這是為何?”嘉靖知道徐階不會無的放矢,當即不解地詢問道。

  徐階苦澀一笑,便是說明理由道:“皇上昔日想要開海禁,故而將林晧然派往廣東主持開海事宜!今年想要整頓鹽弊,便遣他前往揚州總理鹽務。現在皇上將他破格提拔到禮部左侍郎的位置,其他人不清楚皇上所想,很多人難免會胡亂揣測,認為皇上是要解決宗藩之弊,除非”

  馮保心里當即又是一緊,眼神頗為復雜地望向徐階,卻不知林晧然此次南下是不是將徐階在松江府的祖墳給刨了。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嘉靖知道徐階的潛臺詞,卻是抬手淡淡地吩咐道。

  徐階顯得有些失望地抬頭望了一眼嘉靖,不過亦是達到既定的目標,便是拱手施禮離開。

  金臺坊,林府書房,茶香裊裊而起。

  孫吉祥是一個地地道道的順天府人士,由生員入翰林院做了幾十年的書吏,而后成為了林晧然的師爺和幕僚,已然是經過了一番錘練。

  他整個人少了做書吏時的逢迎和恭卑,身上已然多了一份舉重若輕的氣度,給人一種飽學之士的形象,那雙蒼老的眼睛更是透露著智慧的光芒。

  只是在林晧然的面前,他仍然是保持著謙遜,給林晧然主動道了茶水,這時坐在對面娓娓道來。

  林晧然聽著孫吉祥將事情道出,心里卻是不由得大吃一驚地道:“如此說來,這是有人不想我做這個禮部左侍郎,亦或者是給我這位禮部左侍郎出難題了!”

  “東翁,你此次整頓鹽政有不世之功,且恰好遇上陳陞因父喪而歸家,這里透露著一絲天意。皇上是信奉天意之人,定然不會因為這則傳聞便撤去你禮部左侍郎的職務!”孫吉祥認真地分析道。

  林晧然輕輕地點了點頭,知道嘉靖是一種執拗的性子,哪怕他的職位不存在“天意”,亦不可能這般輕易就妥協換人。

  只是他卻是高興不起來,臉上難掩憂色地道:“如此說來,那就是有人故意給我使絆,想要推我出來接手這燙手山芋,主持削減宗藩祿米相關事宜了!”

  “如果老夫所料不差,你到禮部任職之時,這個事情定然會推給你來主持了!”孫吉祥抬頭望著林晧然,顯得一本正經地說道。

  林晧然的眉頭微微蹙起,卻是認真地求證道:“現任的禮部尚書還是徐閣老的同鄉李春芳吧!”

  “正是!”孫吉祥端茶杯輕嘆一聲,重重地點頭道。

  林晧然端起茶杯,無奈地苦笑道:“如此說來,這個事情當真是避無可避了!”

  “不錯!”孫吉祥喝了一口茶水,輕輕地點了點頭道。

  林晧然喝了一口茶,卻是苦澀地說道:“如果我拿出的宗藩方案輕了,這會失心于讀書人。若是我拿的方案重了,那就會令皇上厭惡。這一招可謂是陽謀,但確實是高明至極啊!”

  他從來都沒有輕視過這個朝堂,在回來京城之前,他還想著先是蟄伏一段時間。只是他還是天真了,他已然站到朝堂之中,無數的明槍暗箭只會接踵而至。

  宗藩祿米的蓋子被御史林潤揭開之后,為何整整一年朝廷都沒有絲毫動靜。并不是官員不想借此推進削減宗藩祿米,而是皇上的態度已然明確想要淡化此事,所以上至首輔、下至御史言官通通都閉嘴了。

  現在他被有心人如此推波助瀾,更是令到京城士子打雞血般向他獻策,令到他當即陷入一個進退兩難之境:退則失天下士子之心,進則失帝王之心。

  孫吉祥將茶杯放下,抬頭望著林晧然道:“東翁,你此次歸來所遇到的難題不小,所以老夫方才擅作自張讓你先行到城北避上一避!為今之計,若是能將主持宗藩祿米一事推掉最為妥當,若是不然,你只能寄望于說服皇上,讓皇上拿出一個如同成祖時期削藩的決心!”

  “孫先生,這個事情如果能推的話,我自然會退掉!只是現在的情形,我怕是推不掉了!”林晧然顯得很不樂觀,便又是認真地詢問道:“你覺得現在皇上有沒有削減宗藩祿米的念頭!”

  “皇上是以小宗繼大宗,對宗藩的利益歷來都很是維護,若是以前定然不會有這方面的心思。只是現在朝廷的財政吃緊,這些年皇上對此怕是深有體會,恐怕亦是有所動搖才對!“孫吉祥手里握著溫熱的茶杯,蹙著眉頭進行分析道。

  林晧然輕輕地點了點頭,又是認真地追問道:“如果皇上動了這方面心思,你覺得他的性格是希望一勞永逸,還是要縫縫補補過日子?”

  “咱們皇上的性格最是難以捉摸,暴怒之時能上演左順門血案,甚至目睹救過他性命的皇后陷于火海而不令人救火,但偏偏又能重用嚴嵩二十年,此時主要還得看皇上對宗藩的怒火能達到什么樣的程度!”孫吉祥這些年沒少研究嘉靖,當即便是認真地回答道。

  林晧然輕吐了一口濁氣,顯得無可奈何地說道:“如此說來,我只有尋覓一個合適的時機,在皇上最是記恨宗藩之時,呈上削減祿米的章程才有可能度過難關了!”

  “不錯!東翁整頓鹽政已是千難萬難,卻沒想到剛剛回京卻遇上一個更大的難事!”孫吉祥輕輕地點頭,顯得感慨地說道。

  林晧然對著孫吉祥拱手道:“事到如今,只能是先走一步看一步了!今后還望先生多加提點,令到本官渡此難關!”

  “若非東翁賞識,我不過一介小吏,自然是為東翁肝腦涂地!”孫吉祥苦澀一笑,亦是鄭重地回禮道。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雖然林晧然繞道來了城北,但消息很快便傳了出去。先是順天府衙的舊屬紛紛上門拜訪,而后他的同年、門生亦是攜禮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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