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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6章 大序幕

熊貓書庫    寒門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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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揚州城,古色古香的街道熱鬧依舊,各種商品琳瑯滿目。

  隨著小西湖的景致被整理出來,這座千年古城彰顯出新的活力。特別這段時間有大量糟糧北上,令到揚州鈔關很是忙碌,致使這揚州城顯得更加熱鬧和繁華。

  在南門外,揚州知府曹鵬飛、兩淮都轉運使尹尚、戶部員外郎李培東和楊州衛指揮使楊來等官員已然在這里等候。除此之外,還有楊州的士紳曹孟、大鹽商胡大勇、許云安和翁子榮等人。

  今日的秋日顯得很明媚,只是這幫揚州城最有權勢或最富有的人都沒有任何抱怨,顯得規規矩矩地呆在這里等候,目光眺望著南面的運河。

  “一萬石,這當真是大手筆啊!”

  “人在做,天在看,報應來了吧!”

  “有人怕是要肉疼了,這次損失怕是不小呢!”

  胡大勇等鹽商在這里議論紛紛,只是話語明顯有針對性,毅然是在這里指桑罵槐。

  在這個圈子里,晉商參與私鹽走私,早已經成為公開的秘密。只是其中牽涉的利益甚廣,背后更是有著通天的大人物,他們這些背景不深的鹽商亦是小心慎行。

  只是如今,林晧然已經將這一層窗紙捅破,令到他心里舒暢無比。

  他們都是老實本分的鹽商,而這一張走私網絡不僅侵占了朝廷的利益,更是用私鹽搶奪了他們的市場,令到他們的利潤不斷地被稀薄。

  時來運轉,朝廷派遣了一位精明無比的欽差下來,不僅將這張走私網絡給揪了出來,更是截然了足足一萬石的私鹽。

  雖然他們一直都知道這張走私網絡的存在,但亦是沒有想到這張走私網絡竟然如此的龐大,一次走私的市場價值高達了四十萬兩白銀。

  “別跟他們爭辯,否則我們會更被動的!”

  陳伯仁面對著旁邊的冷言冷語,對著蠢蠢欲動的楊大石進行勸告道。

  楊大石本就蒙受損失,聽著這些風言風語,亦是憤怒地攥緊了拳頭。只是他聽到勸告亦是冷靜了下來,他們確實只能打碎了牙齒往肚里咽。

  走私的事情終究上不得臺面,他們現在要做的并不是爭辯,而是要在不同場合洗清自己。特別朝廷必然要調查此案,他們更得裝著不知情。

  “來了!”

  正是這時,有官員大聲地提醒道。

  眾人聽到這話,便是停止了交談,紛紛朝著前面的河面望去。只見一支船隊浩浩蕩蕩而來,那艘樓船格外的顯眼,隱隱還能看到站在船樓上的大人物。

  如果先前認為林晧然是前程無量更多是一種猜測,隨著林晧然截獲這一大批私鹽,已然是一腳踩在六部侍郎的門檻上了。

  六部侍郎,這是京官正三品的實權官員,是大明朝堂貨真價實的高官。

  哪怕是刑部侍郎,那亦是主管天下刑政的次長,常常跟著都察院、大理寺進行三司審訊。若是吏部侍郎,更是了不得的大人物,是地方官員打破腦袋想要巴結的對象。

  卻不論林晧然以何種身份重返大明朝堂,都是他們這些地方官員所要仰望的對象。

  揚州知府曹騰飛、揚州府通判陳鳳鳴、揚州推官余長慶、江都知縣馬出圓和揚州衛同知許三安等官員已然是明白這一點,此時望著船樓那道身影,眼睛充滿著無限的敬意。

  身穿斗牛服的林晧然帶領著幾位門生和一幫親衛走下樓船,看著一幫官員、鄉紳和鹽商熱情地迎過來,亦是對著眾人微微地還禮。

  看著林晧然出現,兩淮都轉運使尹尚上前施禮道:“下官兩淮都轉運使尹尚參見大人!”

  新任兩淮都轉運使尹尚能夠出任這個肥缺,除了自身的資歷夠深,亦是多得了吳山的賞識。現如今面對著巡鹽欽差林晧然,自然是恭賀有加。

  只是他瞥向旁邊,心里卻是暗自一嘆,發現自己還是修煉不到家。

  新任戶部員外郎李培東是揚州鈔關的最高長官,卻是上前直接進行跪拜道:“下官戶部員外郎李培東拜見欽差大人!”

  除此之外,包括正四品的揚州知府曹鵬飛都行了跪拜之禮,恭迎著這一位上使。

  按說,揚州知府曹鵬飛已經是正四品的官員,跟林晧然僅差二個品階,并不用再行跪拜之禮。

  只是他深知二人地位遠非二個品階的差距,更是感激林晧然的提拔之恩,故而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地行了跪拜之禮。

  “下官兩淮都轉運使尹尚拜見大人!”

  兩淮都轉運使尹尚暗自一咬牙,卻還是在機會沒有完全消失的時候,雙膝落到了地上,對林晧然恭恭敬敬地施禮道。

  “尹大人不必多禮!”

  林晧然微微感到意外,主動上前虛抬他的手臂道。

  雖然他在官場已經有了超然的地位,但終究還得要面對論資排輩的考驗,亦要正視年齡的劣勢。哪怕是開明的后世,一位二十二歲的總統注定會受到更大的質疑,需要做得更多政績才能證明自己。

  好在,他這一路走來,并沒有過于投機取巧,不論是廣東還是京城,亦或者是此次南下巡鹽,他都已經證明自己足可以勝任這個位置。

  尹尚被虛扶起來,心里已經突破了那層障礙,對林晧然是打心底的折服。就如同一頭被馴服的鷹般,不僅不會再質疑林晧然的年齡或資歷,而且還會反過來擁護林晧然。

  卻不僅僅是尹尚,很多官員都是悄然地經歷著這個過程。

  不管是誰面對著一位年僅二十二周歲的三品大員,心里多少都會感到不舒服。只是隨著雙膝著地,向著林晧然低頭,亦是慢慢地折服于林晧然,擁護這位大明最有實干精神的改革先鋒。

  “諸位,請起!”

  林晧然望著面前黑壓壓的人群,又是溫和地道。

  揚州知府曹鵬飛等人從地上起來,便是紛紛上前拍起了林晧然的馬屁,贊頌著林晧然此次的打擊私鹽的豐功偉績。

  林晧然并沒有得意忘形,讓兩淮都轉運使尹尚派人接收這批私鹽,又跟著幾位相熟的官員簡單地寒暄幾句,便是鉆進轎子,擺著儀仗隊進入揚州城。

  倒不是他的為人作風喜歡高調,而是他終究代表著皇上,令到他不得不擺出足夠的牌場。

  “林青天回來了!”

  “聽說他此次截獲了一萬石私鹽!”

  “呵呵…那幫蛆蟲怕是要倒大霉了!”

  揚州城的百姓和士子再次被驚動,紛紛爭先恐后地聚到了街道兩旁,對著這位再度光臨欽差大人已然是充滿著無限的敬意。

  雖然他們或許不能從此次打擊私鹽中受益,但想到那些倒霉的走私販子和背后的官員要遭殃,他們卻是樂見其成。

  林晧然端坐在轎子之中,感受到了揚州城百姓的那份熱情,不過他心里卻是平靜,因為他知道事情還遠沒有結束。

  此次成功地打擊到私鹽,自然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只是這其實治根不治本,就如同嚴嵩父子倒臺,大明的朝堂亦不見好轉一般。

  他此次南下整頓鹽政的目標并不是要打倒誰,而是想要改變大明鹽政敗壞的現狀,既讓朝廷的鹽稅增加,同時又不至于百姓吃上高價鹽。

  現在感受到百姓的那份熱情,特別是一浪接一浪的跪拜,令到他感受肩上又添加了一份責任感,一份為著這些純樸百姓做些實事的使命感。

  上天既然給了他一個的璞玉渾金的妹妹,那他這個哥哥總不能太差勁。

  一路上,不僅是百姓很熱情,很多士子更是如同追星般爬到了樹上,而一些懷春少女更是湊過來想要一睹林晧然的“芳容”。

  在諸多官員的簇擁下,林晧然回到了兩淮巡鹽察院,已然又是在后宅住下。

  雖然許久不在,但這里收拾得干干凈凈,一直都有專人進行打掃。

  花映容是一個講究生活質量的人,自然不會僅僅滿足于干凈兩個字,便又是進行了布置一番,令到這里住得更舒服一些。

  林晧然卻不用理會這些瑣事的事情,換了一套尋常的衣服,便是到前面的花廳參加酒席,請著揚州諸多官員和鄉紳、鹽商等人。

  林晧然居首席坐下,兩淮都轉運使尹尚和揚州知府曹鵬飛等官員作陪,揚州鄉紳曹孟和陳伯仁等人卻是沒有資格到首桌。

  曹鵬飛安排了歌舞助興,表演的主角卻不是花魁雨姬,亦不是綺蘭或者蘭香,而是最近風頭最盛的一名青樓女子燕飛兒。

  跟著后世的明星一般,今年還是紅得發紫的人物,卻是用不著多久,又有新人冒了出來,成為諸多揚州城富商和士子所追逐的對象。

  林晧然在酒桌上,更多是一種應付式,跟著曹騰飛幾位官員聊了一些揚州的政務,甚至是直接教導著曹鵬飛如此治理這座城。

  卻不知曹鵬飛是為了討好上官,還是真的想要在揚州做出一番政績,顯得很是認真地傾聽,甚至還用紙筆進行了記錄。

  林晧然并沒有深說,只是點到為止,待到吃喝差不多,他便是選擇離開了。

  至于兩淮巡鹽御史徐爌由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雖然他自稱身體抱恙,但所有人都明白他是因上疏彈劾林晧然而沒臉出現在這里了。

  徐爌是昔日“揚州鐵三角”隱藏到了最后的人,本以為對林晧然一擊致命,但不想落到了林晧然的算計之中,所攻擊林晧然調動松江衛一事已然淪為了笑談。

  林福的傷勢早已經康復了,看著參加宴會的人三三二二地離開,對著著曹孟等人進行邀請道:“曹老、許員外、翁員外,我家大人請你們進去一敘!”

  曹孟等人心里微微一動,對著林福恭敬地施禮,便是一起隨著林福到了后宅。

  陳伯仁等人很失望,甚至感到了害怕。

  他們明明一直都盯著林晧然,時時提防著林晧然,本以為能夠借著松江之事扳倒林晧然的時候,反倒被對方狠狠地將了軍。

  現在一萬石私鹽落入對方的手里,他們已然是陷入了被動之中,甚至會被人連根拔起。

  “我們還有機會!”

  陳伯仁一直關注著林晧然的動靜,看著曹孟等人被邀請進去,心里當即被狠狠地刺了一下般,卻是攥緊拳頭暗暗地道。

  雖然林晧然通過打擊私鹽,致使他贏得當今圣上的更大信任,只是卻不可能達到為所欲為的地步。

  不管是昔日的劉瑾,還是兩年前的嚴嵩,其所受的皇恩都要遠勝于林晧然。這些人都尚不能跟天下為敵,他區區一個左副都御史又豈能冒天下之大不韙。

  哪怕他得到曹孟等人的支持,他只要拋出票鹽法,定然還會成為眾矢之的。

  “他請曹老等人想要做什么?”范千山亦是一直盯著林晧然的動靜,這時看著曹孟等人被請到后宅,顯得疑惑地詢問道。

  “咱們等著他出招便是!”陳伯仁早已經懷疑曹孟等人在打擊私鹽上給予林晧然幫助,但已經顧不上這些,卻是恨恨地期待道。

  這一場密談,外人并不得而知,只知道曹孟等人臉色漲紅地離開。

  林晧然打發曹孟等人后,卻是一個人回到了書房,卻是準備上疏進行自陳。

  他通過聲東擊西揪出了走私網絡,更是截獲了一萬石私鹽,只是面對著陳鳳儀等人的上疏彈劾及其羅列的罪名,他決定要上疏進行申辯。

  雖然他什么話都不說,嘉靖亦不可能治他的罪,甚至還會嘉獎于他。只是這終究要落得下乘,甚至會為自己的仕途埋下隱患。

  若是他現在上疏進行自陳,不僅能夠名正言順地洗清自己,而且能給人一種居功不自傲的形象,卻不失為一個明智之舉。

  林晧然來到書桌前,面對著窗中透進來的光芒,便是在宣紙上捻袖揮毫道:“臣左副都御史林晧然謹奏,聽聞南京吏科給事中、兩淮巡鹽御史徐爌羅列十余項罪名,臣深感惶恐,請皇上革臣之官職,遣使查核,以還臣之清白,明臣忠君之心。…臣另有所奏,經臣巡鹽數月所得,以為淮鹽當推行新法,此法曰…!”

  雖然是上疏自陳,但在奏疏的后面還是添加了他整頓鹽政的構想,向著當今皇上發出了正式的請求。

  一封奏疏朝著京城而去,卻是拉開了整頓鹽法的大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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