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輝是冤枉的?
何東序看到老鴇招認,看著事態一步步惡化,整個人失神地站在原地。
如果僅僅是一起烏龍案,他還能有覓得一線生機,但現在證實是一起冤假錯案。堂上這個小子定然不會放過他,不僅個人的前途染上污點,這揚州知府的位置恐怕亦是坐不穩了。
李瑜和徐爌暗暗交流了一眼色,卻是產不由得嘆息一聲。誰都沒有想到,這個看似鐵證如山的案子,竟然如此的不堪一擊。
不管兇案的真相結果如何,何東序已然難逃此劫,定然會遭到林晧然的打擊報復。
老鴇知道堂上坐的不是糊涂官何東序,而是一位擁有火眼金睛的林雷公,那晚的事情已經無法隱瞞。她便是將那晚發現陳瀟瀟溺亡之后,如何將尸體運上樓,又如何將罪責推給張無盡的全部經過都說了出來。
其實說來亦是巧合,冬花發現了行竊的劉輝,剛巧過來向她匯報。她索性是順水推舟,將這一切都推給了張無盡。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冬花所見之人卻是張無盡的孿生弟弟劉輝,而事情最后捅到了剛巧前來揚州巡鹽的欽差左副都御史林晧然這里。
現如今,她亦是選擇袒露一切,以換得一個量刑從輕。
“這真是一起冤案啊!”
“呵呵…前陣日子誰說這是鐵案來著?”
“我看某些人收了錢,便昧著良心甘愿使人驅使!”
隨著劉輝的冤情得到有效的洗清,堂下的百姓和士子便是翻出了往日的舊事,矛頭直指先前替何東序搖旗助威的那一小撮人。
面對著旁人的不斷有意或無意的指責,一些臉皮薄的書生顯得羞憤難當,卻是選擇低著頭離開了這里。
林晧然制止了準備行刑的衙差,扭頭望向何東序淡淡地詢問道:“何知府,你現在還以為他們兄弟是殺害陳瀟瀟的兇手嗎?”
“但他…亦做了偽證,故意包庇了他的哥哥張無盡,從而阻礙了本官追查真兇!”何東序不想過于難堪,便是反咬劉輝一口道。
此話一出,令到張無盡兄弟頓時感到深深的擔憂。
林晧然淡淡一笑,卻是扭頭望著他提問道:“何知府,你貴為一府掌印官,莫非你連親親得相匿首都不知曉嗎?”
“親親得相匿首?”何東序的眉頭微微蹙起道。
林晧然卻不知他是真不知,還是剛剛才反應過來,便是大聲地說道:“子首匿父母,妻匿夫,孫匿大父母,皆勿坐。”
跟著后世的法律不同,這個時代極講究孝道,推崇的是“父為子隱,子為父隱”,故而規定直系三代血親之間和夫妻之間,除犯謀反、大逆以外的罪行,有罪可以相互包庇隱瞞,不向官府告發。
劉輝為了包庇住張無盡,卻是故意緘默不言,但他按現行的法律根本就不犯法。別說張無盡沒殺人,哪怕張無盡殺人了,那亦不可能追究他的罪責。
何東序頓時語塞,整個人顯得是陰晴不定,似乎亦是想到了這一層。
林晧然睥了他一眼,便是繼續講述道:“雖然劉輝先前的舉動有不妥之處,但其行徑實為親親得相匿首,只要不是謀逆之罪,咱們便不可追究他的罪行!”
李瑜和徐爌望了一眼何東序,卻是暗暗地搖了搖頭。這空有跟人叫板的勇氣,卻連親親得相匿首都不知曉,到頭來只會是自取其辱。
“今日得青天大老爺明察秋毫,我兄弟才得以清白,學生感激涕零!”張無盡這時選擇跪了下來,并對林晧然大禮參拜道。
“感謝之言為之尚早!”林晧然卻是板起臉,當即話鋒一轉地道:“劉輝,雖然現在本官已經證實你當晚并沒有殺害陳瀟瀟,但卻有入室盜財的人證和物證,你可認罪?”
“草民認罪!不過只取一串珍珠鏈子和一支金衩,便再無他物!”劉輝現在能夠死里逃生,自然不會為這盜竊行為辯解,但亦是認真地重申道。
林晧然聽到這番話,便是扭頭望向了老鴇,老鴇硬著頭皮道:“是…是我派人將珠寶送到他的家里,目的是要坐實罪證!”
“劉輝,你雖只取一串珍珠和一支金衩,但已經觸犯國法,今本欽差判你入獄旬月,你可服?”林晧然的臉色一正,對著他質問道。
“草民甘受此罰!”劉輝知道這個很合理,便是沒有申辯地回應道。
堂下的百姓和士子看著蓬頭垢面的劉輝,卻是想要為了求情,但卻又當即傳來林晧然否定的聲音。
“不,你昔有替兄受罪之舉,然今本欽差不忍讓你繼續遭罪!”林晧然輕輕地搖頭,轉而望向張無盡詢問道:“張無盡,本欽差讓你替弟入獄旬月,你可甘愿?”
徐爌聽著林晧然這般判法,顯得頗為意外地望向林晧然,隱隱找到這人為何能年紀輕輕便坐在這個位置上的原因。
“此番能夠申冤昭雪,皆因我弟之大義,且替我受罪甚巨!若是我沒此擔當,妄是為人也,謝欽差大人恩準!”張無盡有著讀書人的風骨,當即便是大聲表態道。
“好,押下去監禁十日!”
林晧然一拍驚堂木,當即便是下令道。
兩邊的衙役上前,當即便是帶著張無盡離開,劉輝心里又喜又悲。不過想到從鬼門關走回來,而他哥哥僅是關上十天,似乎又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張無盡和劉輝被冤枉的事情得到洗清,但事情卻還不能劃上句號。
陳瀟瀟死于荷塘小筑的荷花池中,在徹底洗清張無盡和劉輝的同時,卻是指向了那夜承包荷塘小筑。究竟陳瀟瀟是普通的溺亡,還是遭到了他人的毒手,仍然是一個迷團。
林晧然似乎是知道眾人心里所想一般,一拍驚堂木并沉聲吩咐道:“帶當夜承包荷塘小筑的一干疑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