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世蕃看著郭樸還算懂事,對郭樸的敵意明顯減弱,并有意拉擾地道:“郭大人,咱好久沒喝酒了,呆會到我那里吃一盂吧!”
“嚴侍郎的美意,本官心領了。只是本官當下身負要務,不敢沾酒水,還請見諒!”郭樸是要進行妥協不假,但并不可能依附到嚴家父子這里,故而很明確地拒絕道。
論到恩寵,他跟袁煒都成為了青詞高手,如今都得到了當下圣上的青睞和重用。袁煒成為內閣的閣臣,而他同樣不算差,成為執管天下官員的天官。
他當下根本不需要依附嚴家父子,之所以不敢對嚴黨下死手。一來是嚴嵩跟圣上有二十多年的君臣情份,嚴嵩當下仍然是首輔,其地位仍然高高在上;二來是他雖然貴為吏部尚書,但根基并不穩。
從翰林院到禮部,再到現在的吏部尚書,雖然官運亨通,但卻少了一些底蘊。他既沒有吳山的聲望,也沒有三百名能為他沖鋒陷陣的門生,還沒有在吏部尚書這個位置上培養出嫡系。
當下他若跟嚴黨作對無疑是以卵擊石,之所以外察剔除的嚴黨人員多了一些,一方面是要向朝野和皇上“交差”,另一方面則是他對于嚴黨的一種小試探。
在跟嚴黨的相處中,涉及到一個分寸問題,這便是政治的一種藝術。
“既然不肯賞臉,那便罷了,但有些事情可不許再胡來了!”嚴世蕃撞了一鼻子灰,那張胖臉當即顯得不友善,半是威脅地道。
孰樸的眉頭微微蹙起,臉上亦難保持著微笑。這嚴世蕃實在是太過于目中無人了,不過是仗著老爹的權勢,竟然將他這個堂堂的吏部尚書都不放在眼里。
“嚴世蕃,你給我閉嘴…咳咳!”嚴嵩的臉色微寒,當即進行喝斥。只是氣一時順不過來,當即咳嗽幾聲,一旁的嚴木急忙幫他順氣。
嚴世蕃聽到老父的喝斥,且看著老父這番模樣,當即攤開雙手道:“行,行,我閉嘴!”
在嚴木的幫助下,嚴嵩的氣終于順了過來,對著郭樸又是說道:“質夫,你盡管安心辦差!我跟皇上都是一個樣,希望剔除一些尸位素餐的官員,繼續保持當今的盛世!”
“下官謹遵元輔大人的教誨,定不教元輔大人失望!”郭樸急忙進行施禮,且顯得鄭重地表態道。
嚴嵩對著郭樸微微點頭,對著嚴世蕃又是吩咐道:“這年齡上來了,人就容易困乏,我就不留你了!嚴世蕃,幫我送送郭大人!”
“那下官先行告退了!”郭樸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恭敬地施禮道。
嚴世蕃抬手一只手,對著孰樸顯得冷淡地說道:“郭大人,請吧!”
“不敢讓嚴侍郎相送,本官告辭了!”郭樸深知嚴世蕃的秉性,卻是推遲著道。
嚴世蕃雖然是目中無人,但亦知曉郭樸當下的重要性。他堅持將人送出了院門,似乎還是有些不放心,又是重提了廣東之事。
“本官定會安排的,告辭!
”郭樸答應了下來,便是轉身離開。
雖然不明白嚴世蕃為何會對廣東的事情如此看重,但這是嚴世蕃所開出的最重要條件。一旦不按他的意思執行,沒準這個無法無天的家伙真的會亂來,會發動嚴黨的人彈劾于他。
一旦到了那時,不說他能不能保住這個位置,對他的前途無疑會形成負面的影響。犧牲林晧然和汪柏方面的廣東利益,這亦是迫于無奈之舉了。
至于林晧然和汪柏如何反應,會不會生出不滿的情緒,這已經不是他所要考慮的事了。他堂堂的吏部尚書不敢得罪嚴黨,但欺負于汪柏和林晧然還是跟捏軟柿子一般?
走出了嚴府大宅,外面早已經漆黑一片,且刮著絲絲冰冷的晚風。他鉆進早已經候在外面的轎子,便朝著大時雍坊而回。
嚴世蕃將人送走,便腆著肚子又回到了書房中,整個人顯得很傲慢的模樣。
雖然嚴黨遭到了削弱,但這個郭樸還算是懂事,知道他嚴黨的厲害。當下安排著人員到廣東任要職,很多事情還在他的掌握之中。
嚴嵩已經年邁,整個人的精神狀況顯得并不好,身子已經蓋上了一張毯子,正是微微地閉著眼睛,似乎是聽到嚴世蕃的吐痰聲,突然開口詢問道:“你為何安排楊熾和孫思檜他們二人到廣東?”
隨著吳鵬去職,而嚴嵩亦是自感老邁,當下的嚴黨的掌舵人其實是嚴世蕃。地方官員如何安排,如何捍衛嚴黨的利益,甚至是如何進行撈錢,這全都由著嚴世蕃在操作。
到了如今,很多嚴黨中人只知嚴世蕃,而不知嚴嵩。
“爹,可不止是我們,徐華亭亦借著這個機會安排人到廣東呢!”嚴世蕃在旁邊的椅子坐下,顯得輕描淡寫地道。
“這是為何!”嚴嵩微微不解地詢問道。
嚴世蕃倒了一杯茶,嘴角掛著冷笑地說道:“自然是一個利字!當下廣東那邊開海,一船貨物有數萬兩的利益,特別是那雷州布都跑到江浙來了,讓人如何不心動?”
“你可以想辦法分一杯羹,但林晧然這人不可惹,別啥都想要一個人吞下!”嚴嵩對廣東的情況有所了解,便是認真地告誡道。
嚴世蕃喝了一口茶水,冷哼一聲,顯得不屑地說道:“他不過就一個小小的正四品順天府丞,我憑什么要跟他分著吃?”
“如果真的如此一般,他能將廣東市舶司短短幾年就經營成年入數十萬的衙門?他能捍衛住廣東海疆太平?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圣上的眼睛亮著,起碼林晧然在圣上心里便是一個能用之人。若不是他年紀實在太過于年輕,他去年回京就不是順天府尹,而是六部的戶部侍郎!”嚴嵩的眼睛睜開,并認真地說道。
“我會小心一些!”嚴世蕃將茶杯放下,便站起來準備離開。
在這次外察中,他可謂是“大失血”,已經打定主意要從廣東那里“補血”,如何會輕易進行妥協。廣東已然成為他新獵物,甚至是他收入的重要來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