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很有可能在皇陵內動手。
前面隊伍已經停下。
皇陵入口到了,文武百官需要下馬車,隨皇上步行入陵園。
段廷掀開簾子,往皇陵方向看去。
因為是墓地,自然而然有一種肅穆陰森的氛圍。
而在皇陵四周,外人看不到的角落里,隱藏著皇家在此布下的防衛。
他百思不得其解,那些人究竟要怎么樣,才能神不知鬼不覺潛入皇陵,在里面設下埋伏?
“內鬼。”耳邊,響起輕若輕風的兩字。
段廷臉色一變,眸色陡地森寒。
好一會之后才壓下外泄的情緒,回頭看著男子,壓低聲音,“或許你算有遺漏,那些人會選在回程的時候在半道動手呢?”
“不會。”風青柏慢慢睜開了眼睛,眸波無緒,說出的話也沒有一點猶疑。
段廷抿唇,看著他。
“祭拜皇陵的車隊,馬車太多,沒人知道哪輛馬車坐著什么人,就連你,都不知道皇上跟其他皇子在哪里。”風青柏起身掠過他先下了馬車,聲音飄過他耳畔,“沒有一擊必中的把握,他不會動手。”
盯著男子不緊不慢的背影,段廷用力閉了下眼睛。
再不想承認,他也不得不承認,風青柏說的是對的。
而皇室之中,也定然出了內鬼,才能跟刺客里應外合,幫助對方神不知鬼不覺潛入皇陵。
將那些已經既定的事實拋開不想,段廷接下來的一路都開始在沉思,皇族中,除了北倉皇之外,還有誰,擁有那么大的權力跟能量?
進皇陵的位列排序也有講究。
因此次祭拜是為上稟兩國締結邦交,所以南陵使臣團的人得以走在北倉皇左側,右側則是一眾皇室子弟。
再之后跟著的,是按照品階高低排列的文武百官。
“入皇陵——”
最前頭,唱報太監尖細的嗓音響起,眾人肅穆神情,將頭微低,隨在北倉皇身后往皇陵步入。
兩相并排行走,段廷特地尋了個時機,貼到風青柏身側,轉著輪椅跟他齊平。
風青柏垂眸看了他一眼,即將視線收回。
對此段廷總算露出點志得意滿。
待會要是真有刺客行兇,他就緊跟風青柏不放,只有在他身邊才是最安全的。
反正,周圍的什么禁衛軍羽林衛通通靠不住。
危險來臨的時候,沒人會管他。
誰叫他只是個殘廢。
眼睛微微抬起,透過人群縫隙凝著最前頭那道明黃身影,段廷嘴角勾起一抹冷意,也幸而,他是個殘廢。
行到天壇前,皇上走上臺子,焚香,祭拜,宣讀誦文,最后將邦交結盟的事情敬告先祖。
一切有條不紊。
所有人皆肅穆,面上做出恭謹狀。
風青柏瞧著上頭,眼角余光不動聲色將身邊一眾皇子的表現收在眼底。
奈何皇室中人每一個都是演戲好手,無人露出端倪。
事情的變化,出現在電光火石之間。
臺上,有人見到北倉皇突然將身邊的太監拉過來擋在身前,隨即太監胸口迸出了血花。
短暫愣神之后是焦急的大吼,一片兵荒馬亂。
“護駕!”
一聲大吼過后,圍在周圍的禁衛軍齊齊往天壇上沖去。
風青柏往旁稍稍退開些許,而段廷則在第一時間攥住了他的衣袖,只差沒化身牛皮糖。
“風青柏,你可別扔下我不管,我現在是個殘廢,要是連你都跑了,我就沒人要了,很可憐的。”
“你腦子有病?”
“有病就有病吧,保命要緊。”風青柏比任何護衛都有用,反正他是跟定他了。
被嘲笑一兩句,跟保住性命比起來,根本不算事兒。
他們周圍隊伍已亂,叫嚷聲不斷,人潮紛紛往天壇上涌,擋在皇上面前身先士卒。
這種時候,要是誰敢逃,便是僥幸留下性命,回去后也是死。
還不如表個功,在皇上面前得個好感,只要不死,回去以后就是一躍沖天。
段廷正要問風青柏,他們是不是也該往天壇上擠一擠,免得回頭被人說毫無孝義,便覺一股力道襲來,風青柏扣著他的輪椅扶手,直接將他連人帶椅移了個位。
而他剛才所在的地方,地上多了兩枚暗器!
冷汗順著段廷額角往下滑。
“快,快保護諸位王爺!”
又是一聲厲吼,段廷抬頭,就見他對面,原本皇子所站的位置,已經倒了兩個人,其中一個,是淵王!
殺入重圍的黑衣人游走在禁衛的夾擊中,如入無人之境,游刃有余。
當中一人在將對手一劍封喉后,側眸,跟風青柏冷然的視線對個正著。
那雙眼睛里,閃過冷嘲。
風青柏薄唇緊抿,瞇了眸子,冷哼一聲就要縱過去,被段廷一把抱住了胳膊,“喂喂,風青柏!你別走!我害怕!”
“滾!”這個拖后腿的!
砰——
一聲輕響。
陵園內立即白霧彌漫,所有人的視線皆被迷霧遮擋,看不清前方。
“護駕!護駕!”
“都別輕舉妄動,護人!”
“快閉氣!煙霧有毒!…”
待迷霧散去,面前呈現出來的畫面,讓天壇上安然無恙的北倉皇面色鐵青!
他的八子,段淵,殤!
人靜靜躺在那里,脖頸間一道細細的劍痕,鮮血仍潺潺從那里流出,刺目的鮮紅灼傷人眼!
一步步踉蹌走下天壇,到得段淵身邊,俯身探出手指放在他鼻息間,再抬眸時北倉皇已經雙目猩紅,“找,給朕找!朕要將那些人碎尸萬段!”
人群不遠處,段廷抱著風青柏胳膊的手慢慢松開了,面無表情看著這一幕,看著那個顯出癲狂的男人,眼底又涼又諷。
這個永遠高高在上的男人,終于也嘗到了痛失至親的痛苦。
他將別人的性命視若草芥,今日這般,卻不覺可笑么。
刺客已經退場了。
完美退場。
整個交鋒的時間其實很短暫,陵園內躺倒的尸體全是皇家人,是皇家護衛,沒有一個,身著黑衣。
風青柏面無表情,冷眼看著這一切。
原來,宮零用的是這樣的手段。
殺掉北倉皇最疼愛的兒子,緊接著,北倉皇就會將懷疑投放到其他每一個皇子身上。
因為只有對那個位置有野心的人,才會殺掉皇座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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