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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反元

熊貓書庫    我大哥叫朱重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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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的弩箭在手里泛著寒光。

  殺人的利器,讓人不寒而栗。

  在手心里,沉甸甸的。

  “軍中的弩箭!”

  吃飯的家伙怎能看錯,駑這玩意根本不是民間可以私造的。

  從繳獲的駑來看,制造精良,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刺殺,

  朱五臉色陰沉得滴出水來。

  又是刺殺?

  這天下,到底有多少人,想讓自己死?

  這樣的事情還要經歷多少次,防不勝防!

  金陵城戒嚴了,在朱五遇刺之后,定遠軍如狼似虎的本性暴露出來。

  誰還管過不過年?

  所有的客棧,廢屋,大車店,只要是有外來人口的地方,全部嚴查,誓挖地三尺把這些淮東口音的人挖出來。

  朱五的議事廳中,定遠軍眾將都陰著臉,殺氣騰騰。

  “五哥,審出來了!”

  藍玉從外面蹭蹭的進來,手上還帶著未干的血跡。

  “哪來的?”朱五寒聲問道。

  “領頭的是五哥下令處死那個鹽販子,張九四的親兄弟,叫張士德,其他的都是在鹽販子中重金收買的死士!”

  張九四!

  朱五瞇著眼睛,腦中想起一個模糊的影子。

  死之前還在高喊,俺在泰州可以拉起一萬鹽丁的人馬?

  這么大的事,居然是一幫私鹽販子?

  “還說啥了?”朱五晃著手里的弩箭,“鹽販子有這玩意?”

  “這東西的來歷他們也招了!”

  藍玉的臉上帶著冷笑,帶著猙獰,“是那邊人給的!”

  那邊?

  哪邊?

  廬州?

  “朱重八的手下湯和,在瀘州抓到一群私鹽販子,本想招他們入伙。

  結果,那些私鹽販子說入伙可以,但是要想買些軍械。

  湯和問他們為什么買?

  鹽販子說,他們的大哥死在了五哥你的手里,他們要報仇!

  所以~~~”

  “所以湯和主動賣給他們,是不是?”

  朱五的眼中能冒出火來,走到藍玉身前,盯著他的眼睛,“這事,重八也知道?”

  藍玉本想說,是。

  可是面對朱五壓迫的眼神,話到嘴邊變成真話。

  “鹽販子說,朱重八應該不知道!”

  不知道?

  一次,道衍和尚的詭計,不知道。

  這次,鹽販子的刺殺他也不知道。

  可是,這兩次都和他那邊有關系!

  想到這里,朱五露出些苦笑。

  其實,我們都不想殺對方。

  但是,我們的手下,都想除對方而后快。

  一山不容二虎。

  兩淮之地,不能同時出現兩個霸主。

  即便沒有這幾次的刺殺和陰謀,以后也會有更多的明槍暗箭。

  直到,雙方有一個人徹底的倒下。

  怎么會變成這樣?

  朱五心中有些無力。

  漸行漸遠就算了,刀兵相見也早有了心理準備。

  但是現在~~~

  “總管!又是朱重八那廝,下令吧,俺老常打先鋒!”

  常遇春也在堂上,一開口,頓時一邊附和之聲。

  “對,吞了他,早看他不順眼了!”

  “總管幫過他多少次?他娘的白眼狼,殺過去!”

  亂紛紛的請戰之聲,正印證了剛才朱五心中所想。

  下面的人,等不及了。

  定遠軍對上濠州軍,有絕對的優勢。

  這世道就是弱肉強食,大伙心中沒有什么反元的大業,兵馬地盤才是他們想要的。

  相比,重八哥那邊的人也是這么想的。

  有自己這座山在頭上,他們哪有出頭之日!

  “爹,拔出來了!”

  堂上還在亂哄哄的請戰,朱玉鼻青臉腫的從后院跑過來。

  “謝公子的箭拔出來了!”

  “走,去看看!”

  朱五大步流星的往后院走去。

  事發后第一時間,朱五就抱著他回了軍營,請大夫并且給謝家送信。

  弩箭從謝富安的后肩上射入,大夫來的時候,她已經昏迷不醒。

  朱五的心中,有濃濃的愧疚。

  后院,謝富安所在房間門口,全是壓抑的哭聲。

  養尊處優的謝家家主,謝廣坤雙目無神,傻了一樣早在一個石墩子上。

  邊上,一個胖丫頭捂著嘴,吧唧吧唧的掉淚。

  旁邊,還有一圈人,各個都是低著頭默不作聲。

  據說,這些是謝家在金陵城的遠親。不過他們的臉上并沒有多少戚容,或者說有也是裝的。

  一陣急促的腳步攪亂壓抑的哭聲,朱五大踏步進來。

  “謝~~伯父!”

  朱五長揖到底,行了一個子侄禮,卻不知道說什么。

  謝廣坤愣愣的看著朱五,嘴唇動了動,帶著哭腔,“好好的,怎么辦成這樣?你是金陵的大總管啊~~~~”

  朱五,無地自容。

  “哇!”

  一旁,胖丫頭卻突然哭出聲,“都是因為你,因為你!你還我小姐!還我!”

  藍玉的刀拽出來半截,“你~~”

  “小二!”

  朱五攔住他,緩緩搖頭,“別~~~!”

  此時,門開了。

  一個胡子花白的大夫和席應真,腳前腳后的出來。

  “怎么樣?”

  謝廣坤和朱五同時迎上去。

  “哎!”

  大夫未語先嘆,苦笑搖頭。

  要壞?

  朱五心里咯噔一下。

  “弩箭非同小可~~~”

  “你他么好好說話!”

  大夫話才剛出口,席應真照他腰上就給了一拳頭。

  “幸好,小姐身上穿了貼身的軟甲,箭也沒有射在要害~~”(為什么很多長的帥的讀者,猜到了呢,討厭!我不敢讓她死啊,我要是再寫她,估計有人砸我家玻璃了!)

  真想給你一刀,說話大喘氣。

  周圍緊繃的空氣,順著大夫的話,驟然輕松下來。

  “你邊去!”

  席應真嫌他說話啰嗦,直接對朱五說道,“先放心,死不了。當初郭家兄弟都成肉串了,老道都給救活了。”說著,看看謝廣坤,笑道,“有錢就是好,你家閨女的貼身寶甲,這世上都找不出第二件!”

  大夫急了,“雖說箭拔出來了,血止住了,可是人還在發燒。高燒不退要人命,還有傷口~~~”

  “大夫,用什么藥您說話!”

  謝廣坤回過神來,“要什么您開口,只要能救下小女~~”

  這會,席應真悄悄把朱五拉到一邊。

  “知道誰指使的?”

  朱五嘆口氣,前前后后說了一遍。

  “幾個鹽販子?”

  席應真也有些意外,隨機撇嘴,“當初老道就說,不該殺那人!”

  “現在說這個干啥?事后諸葛亮!”

  朱五罵了一句,不放心繼續問,“她真沒事?”

  席應真回頭看了一眼在和大夫說話謝廣坤,壓低聲音,“不敢保!”

  眼看朱五又要急,“這節骨眼上,只能這么說!箭傷不是刀傷,誰都不敢保證,只能看她命硬不硬!”

  看命?

  這年月,最他么不靠譜的就是看命。

  命,是在絕境之中的稻草。

  看的時候,就是在等著沒命!

  愧疚,歉意,憤恨。

  一股腦的涌上心頭,朱五牙齒咬得咔咔作響。

  “湯和?你給老子等著!”

  “源頭不在湯和!”

  席應真咳嗽兩聲,正色說道,“你如今是眾矢之的,別人巴不得你死!”

  說話得聽音兒!

  席應真啥意思,朱五一清二楚。

  白了他一眼,“你少說風涼話!”

  說完,轉頭就走。

  席應真小聲嘟囔,“該狠的時候不狠,假狠!哪像個梟雄!”

  咳,咳!

  嘟囔完,又咳嗽起來!

  屋里比屋外還冷。

  冷得讓人發抖。

  朱重八背著手,背著身,看著墻上掛著的一幅畫。

  猛虎下山。

  他身后,湯和看著自己的腳尖,小心翼翼,忐忑之情溢于言表。

  兩人都不說話,沉寂再加上冰冷,空氣似乎都凍住了。

  半晌,朱重八才緩緩開口。

  話中,似乎沒有半點情緒和感情。

  “咱,知道了!”

  就這簡單四個字,湯和心里卻沒來由的打了一個寒戰。

  不知為啥,他越來越怕朱重八。盡管他歲數比朱重八還大,還是從小到大的兄弟,可就是怕。

  “重八,你知道啥?”

  湯和戰戰兢兢的問,心里還有些僥幸。

  “你,說呢?”

  朱重八冷冷的反問,忽然回身。

  魁梧的身影和身后墻上的猛虎下山融為一體。猛虎的眼神和朱重八凌厲的目光重疊在一起。

  湯和,腿軟了。

  幾乎,快要跪下。

  同時,心里也清楚,朱重八知道了啥。

  “軍駑!”

  朱重八冷笑著吐出兩個字,隨后板著臉,“還用咱說得再細些嗎?”

  “重八,你聽俺說~~!”

  他真的知道了,湯和瞬間變得慌亂起來。

  “你要咱聽啥?聽你狡辯還是聽你求饒,還是聽你的歪理?”

  朱重八的咆哮著,“咱和你說過八百次,別用這些小手段!怎么就不聽!”

  不單是咆哮,朱重八的鼻子幾乎頂到了湯和的額頭。

  像極了,猛虎下山覓食,殺戮前最后的警告。

  “你是覺得小五和咱們的罅隙不夠大,還是覺得這事一定能成?

  本來沒仇,現在呢?

  你有這心思,放在領兵打仗上,行不行?”

  “他~~不是也算計你嗎?管他成不成,試試總有機會!重八,咱們不動手,他就不動手了?

  你別忘了前幾日的刺殺,還有花云?”

  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湯和忽然抬起和朱重八對視。

  “從他見了郭老賊之后,咱們都知道,你倆的心里都有了釘子,拔不出來的釘子。

  你倆之間,早晚有一戰。

  殺人,咋殺不是殺?”

  “你還敢頂嘴!”

  盛怒之下,朱重八一腳踹在湯和的胸口。

  碩大的漢子,直接被他一腳踹翻,痛苦得爬不起來。

  “你~~~”

  朱重八氣急,蒼白的臉色因為憤怒而潮紅。

  然而,下一刻。

  他卻說不出話了。

  前有道衍,現有湯和。

  他最信任的人,似乎比他還有決斷。

  陰謀,算計!

  這兩樣他曾經最不喜歡的東西,比真刀真槍來得還要頻繁。

  為什么生氣?

  為什么?

  “不是看在你是從小和咱長到大的份上,咱今天砍了你!”

  朱重八背過身,再次看著墻上的猛虎下山,讓人看不到表情。

  “就算你砍俺,俺也得說。重八,你和小五,回不去了!”

  朱重八視線之中的猛虎下山,開始模糊起來。

  “你不打咱,咱不打你。各安一方,靜待天命!”

  曾今,說過的話還歷歷在目。

  現在,事與愿違。

  不知道,如果現在兩兄弟站在一起,還能不能豪情萬丈的喊出那句話。

  “反元!”

  (這個情節,就是我親身經歷的職場縮影。

  利益面前,沒有好壞之分。

  今日的壞人,明日可能是好人。

  今日的仇人,明日也可能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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