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長,你說什么?”副駕駛早就被風擋上的電弧弄得心煩意亂,一時還就沒聽清楚,傻愣愣地伸長脖子,側耳聽嚴臻地話。
嚴臻沒有答話,趕緊按下發射按鈕:“區域管制,藍天834X,你現在聽我幾個?”
“聽幾個”是民航中的一種專業術語,是對無線電信號質量的評判標準。由一到五的數字來表示。如果聽得對方說話聲音清楚,又洪亮,也就是信號質量很好,那就表示無線電信號質量是五。差點兒的信號質量就是四,再次就是三。
通常來說,無線電信號質量低于三就說明信號質量不行了。
現實航班中,不僅是飛行員會測無線電信號質量,管制又是也會測無線電信號質量。誰要想測試無線電信號質量,就在頻率里問“你聽我信號幾個?”
聽者會根據信號質量回饋一到五中的任意一個數字,這就是無線電信號檢查的一個大概流程。
問別人聽信號幾個,一個作用肯定是做無線電信號質量的檢查,另一個作用就是檢查無線電失效的起手勢。
民航的無線電通話是講究規矩的,不是說想說啥就說的,這樣會顯得很不專業。比如在驗證無線電失效的時候 無線電失效的幾率很小,但也不是不可能發生。無線電信號通常有三種,發射機故障,接收機故障,或者兩個都故障。
發射機故障就是飛行員說的話,管制員聽不見,但是管制員給出的指令,飛行員卻能聽得見。
接收機故障就是反之,飛行員說話,管制員聽得見,但是管制員說話,飛行員聽不見。
發射機和接收機都故障,也就是所謂的雙向失聯,誰都聽不見誰的。
一般來說,無線電失效是怎么發現的呢?最常見的就是無線電頻率里長時間沒人說話。如果是在某些飛機少的航線上,或者凌晨,半夜的時刻,還算正常,可要是前段時間無線電頻率里還熱鬧非常,沒過多久就完全沒聲兒了,這能不奇怪?
就在剛才,無線電頻率里都還是跟菜市場一樣熱鬧,見縫插針的機會都是少之又少,怎么現在一下子這么安靜了,著實詭異啊。
如果飛行員長時間聽不見無線電頻率里的聲兒,就會問一句:“你聽我信號幾個?”
這時候管制就會回答信號是幾個,飛行員又不是真的要確定無線電信號,只是讓管制出個聲,讓他聽見就行。
之所以拐彎抹角,那是想要隱晦些,總不能直接說:“管制,你聽得見我不?出個聲給爺聽聽?”
信不信這么說,管制當場就給你舉報了。
嚴臻長時間聽不見無線電頻率里的聲兒,心中起疑,就想要驗證一下,所以就問了管制聽信號幾個,就盼著管制回個信。
可是等了片刻,無線電頻率里就是沒有一點兒回應。嚴臻不死心,又是試著呼叫了幾聲,到最后也是不管不顧了,直接就問道說:“管制,聽得見嗎?”
就是這么一連幾次發問,愣是管制那邊沒有一點兒吱聲的。不僅如此,管制沒聲音就算了,連其他飛機的聲音也沒有,端是奇怪得很。
“機長,我試試!”副駕駛看機長嚴臻喊了半天沒有回聲,心頭一揪緊,就準備從自己這邊得發射機試試。
機長和副駕駛所用的甚高頻天線不是一根,說不得使用他這邊的發射機就能成。
“管制,藍天834X,你聽我信號幾個管制,你聽得見嗎?”副駕駛越喊心里越焦急,他實在不想往無線電失效上引啊。
無線電失效那可是要掛緊急代碼的,這要掛緊急代碼的事情,他可是一點兒都不想沾著。
副駕駛喊得急了,忽然耳機響起斷斷續續的,如同電流麥一般,模糊不清的聲音,像是管制的聲音,又像是其他飛機的聲音,背景噪聲太大,副駕駛和嚴臻根本就聽不清楚。
即便沒有聽清楚是什么聲兒,至少有些回應了那就是好事。副駕駛眼中閃過一絲喜色,更是加急地呼喊。
便在這時,駕駛艙外轟然爆開一團刺目的亮光,就仿佛一顆閃光彈在風擋之前炸開,整個駕駛艙都包裹在閃亮之光中,嚴臻和副駕駛甚至在一瞬間失去了視力,俗稱“亮瞎了”!
閃電!是閃電!閃電的亮光竟然耀眼至此!
明明他們已經保持足夠的距離,怎么好像閃電近在眼前?
“不可”嚴臻心中剛起不解,耳機中陡然爆發出似乎要刺破耳膜的嘯叫聲。嚴臻和副駕駛猶如觸電一般,忍受不住音調如此之高的聲響,宛如千根鋼針鉆進腦袋中,太陽穴都快突起來了。二人就跟避開瘟神一樣,將耳機甩開,不約而同地掏起耳朵。
“這無線電怎么了,要是我耳膜破了,找誰說理去!”副駕駛掏著耳朵,嘴上卻是在不停地埋怨。
剛剛那陣嘯叫聲調子極高,頂天的尖銳,比他這輩子見過的所有女聲都要尖,怕是只有手指甲刮黑板的聲音能與之媲美了。
光是聽見這聲,他全身的雞皮疙瘩全都起來了,這是發自靈魂基因的不適感。
“無線電怎么了?”嚴臻也在掏耳朵,就算是緩到現在,他的耳朵依舊時酥酥麻麻的,此刻腦殼里還是小蜜蜂亂轉的嗡嗡響。
副駕駛應了一嘴:“這莫不是無線電炸了吧!”
“機長,我再試試喊喊他們。”副駕駛重新拿起耳機,在耳邊聽了聽,確定沒有嘯叫聲之后,重新戴了上去。
“管制,藍天834X,聽得見嗎?”副駕駛繼續了他的呼叫之路。只是經過剛才的嘯叫聲之后,現在耳機里都是持續不斷的背景雜音。
剛才雖說雜音也很重,但是勉強還能分辨有些人聲,現在好了徹底沒有聲音了,盡是一些背景噪聲,根本沒有些有用的信息。
副駕駛喊了半天,還是沒有應答,便是停止了呼喊,轉頭看向機長嚴臻:“機長,咱們”
嚴臻不說話,反倒是擺出了一個噤聲的動作,莫名地鼻子嗅了嗅,皺眉不解:“你聞到什么奇怪的味道沒?”
“什么?”副駕駛一怔,嚴臻的節奏變化太快,他腦子還就真沒跟上。
嚴臻又嗅了幾下,眉頭鎖得更緊了:“奇怪的氣味啊?沒聞見嗎?”
“奇怪的氣味?”這回副駕駛算是聽懂了,也跟著嚴臻的樣子嗅了兩下,臉上逐漸起了一絲迷惑:“是有些奇怪的味道這個是臭氧的氣味嗎?”
在雷雨天氣下,部分氧氣會被電離成臭氧,而臭氧就是具有特殊氣味的氣體。現在他們似乎里雷暴云很近,附近存在一些臭氧那是情理之中。要是路過有臭氧的區域,發動機引氣會將臭氧一齊吸入,到時候空調系統中充斥著臭氧,定是要散布到整個客艙,聞到一些奇怪的氣味就不是什么說不過去的事了。
副駕駛之所以有這個想法,還是在于之前他就在雷雨天執行航班的時候遇到過好幾次。很是自然地就聯想到了臭氧這一環。
不過,細細品來,現在聞到的氣味似乎跟之前聞到的臭氧的氣味不太一樣啊。
臭氧是帶有一點兒魚腥味的特殊氣體,其氣味特性還是比較明顯,容易分辨的。只是,現在聞到的氣味似乎不是很像魚腥味啊!怎么有點兒焦糊味的感覺?
焦糊味!副駕駛腦子一轟,百般不愿意說出自己的想法。飛機上聞到焦糊味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嚴臻看副駕駛臉色不好看,直言不諱道:“是不是有點兒像焦糊味?”
我去!副駕駛忌諱的念頭被機長直接挑破了,只得硬著頭皮點點頭:“有點兒像!機長,你說是不是有人在廁所吸煙啊!”
副駕駛還是有些自欺欺人。
“你在開玩笑嗎?現在有幾個能將打火機帶過安檢的?再說,剛剛我不是讓乘務組檢查廁所了嗎?現在廁所怎么可能有人?”嚴臻斬釘截鐵道。
以現在民航安檢的力度,能帶著打火機過安檢的幾率基本約等于零,打火機是安檢項目中的重點,很難蒙混過關。
再者說,剛剛他預計到會有劇烈顛簸,特意讓乘務組快速巡艙,其中特別交代一段時間內,等過了顛簸區再開放廁所。
有沒有時間巡艙嚴臻還不確定,但是肯定有時間能確保廁所沒人。不管是那個理由都足以排除掉有人在廁所吸煙的可能性。
退一萬步來講,他也算是老煙鬼了,焦糊味和煙味還是分得清的。
這分明就不是煙味,而是類似于電線燒焦的糊味。
一旦起了這個念頭,就如同夢魘一般揮之不去,嚴臻和副駕駛越想越覺得可能,兩個人的小心臟也隨之越跳越快。
最要命的是并沒有火警探測的,他們兩個人根本搞不清楚哪里出了問題,這種鬧不清楚事兒的情況最是恐怖,誰都不知道下一秒會出什么幺蛾子。
“機長,咱們怎么說?”副駕駛這個時候拿不定主意,只能問機長的意見。這個時候就體現出機長的作用了,正常時候,副駕駛還能包攬大部分時間,這時候機長的作用或許體現得不夠徹底。不過一旦出現什么特殊情況,這時候主心骨就是機長,機長就是定海神針,是機長做出最后的決定。
“不管怎么說也要等穿過這片云區再說,現在當務之急還是要建立通訊,否則就算要備降都沒處說去。”嚴臻說道。
現在飛機左右有雷暴云,下方的積云極為濃厚,一看就是積冰情況非常嚴重,暫時是下不去的。現在不管是什么情況,都要先穿過這片積云區,等天氣沒影響了,再視情況,該備降備降,該繼續往前飛就繼續往前飛。
所以說首要的問題就是建立通訊,不然想要備降什么的,總要跟管制溝通才行。整個空域又不是自己家開的,總不能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吧。而且如果真是要備降的話,還需要管制幫忙聯系,飛機不能直愣愣地隨便選個機場就進近,這就太無法無天了。
嚴臻不時地捏捏鼻子,一塊魚際肌在下巴來回剮蹭,顯露出一絲焦慮的感覺。無線電失效并不會讓他這么焦慮,但是換在現在的環境下就不一樣了,這時候可是最需要無線電通訊的啊。
“試試高頻!”嚴臻忽然說道。
“高高頻通訊?”副駕駛臉色一垮,雙手一攤:“機長,我從開飛到現在可是從來都沒有用過高頻通訊啊!”
現在不僅是國內,在全世界范圍內的民航基本都在使用甚高頻通訊了,高頻通訊只在某些特定區域才會使用,比如說跨洋飛行之類的。
嚴臻和副駕駛從未飛過跨洋飛行,別說副駕駛了,就連嚴臻也沒用過高頻通訊。
“說的我用過似的。”嚴臻撥弄通訊面板,將VHF的按鈕換到HF,這時候的通訊面板就可以調諧高頻頻率了,但是現在又出現一個問題了,嚴臻一瞪眼:“高頻頻率呢?”
副駕駛懵了,這高頻通訊長時間不用,他哪里還記得啊!
“你怎么回事,轉第一副駕駛的時候的問詢沒問到無線電失效?沒問到高頻怎么使用?”嚴臻毫不猶豫地將大黑鍋甩給了副駕駛。
好家伙,這事兒就賴到我頭上了!
副駕駛無辜道:“機長,那你們轉機長的問詢可比我們嚴格多了,那你咋就”
嚴臻很是不悅:“我聘機長都多久了,哪里還記得住,這長時間又不用的。你轉一副多久啊,昨天一起飛的時候不還說你飛一副還沒飛幾班嗎?這才過去多久啊,你就忘了?行不行啊!”
嚴臻的最后一句已經涉及到人身攻擊了都!
副駕駛被嚴臻噴得快懷疑人生了,雖然很是窩囊,但究其原因還是自己沒有好好學習,書到用時方恨少啊!
嚴臻看副駕駛指望不上,最后還得靠自己。他努力回憶了一番,似有些許線頭,拍拍副駕駛的肩膀:“去,去拿高空圖。”
嚴臻想了一會兒,終于想起來點兒什么,他記著高頻頻率好像是記錄在高空圖上,每片區域都有自己的高頻頻率,似乎是以一個表格形式呈現的。
“藍天834X,你那邊天氣還有影響嗎?可以右轉航向250嗎?”管制看藍天834X已經上到并保持高度8100米了。其它飛機為了避開天氣,申請了一個航向,正好跟藍天834X有些沖突。所以管制就試著跟藍天843X商量一下,如果藍天834X能轉一下,讓出一片空域,那其它飛機也好躲開危險天氣。
當然,如果藍天834X不方便轉航向,管制也不會強求,只會自己另想辦法。
“藍天834X,你看方便右轉航向嗎?”管制看藍天834X沒有回應,再是問了一遍,等了幾秒,硬是沒有一點兒回答。
這時候,頻率里又開始響起其它飛機的通訊聲,剛剛才平息片刻的無線電頻率重新回到了剛才熱鬧異常的情況。
管制疲于應付其它飛機的申請,將藍天834X的事兒拋諸腦后,默認就是藍天834X轉不了航向了。
處置了一會兒其它飛機的申請,眼看藍天834X快要到交接點了,管制就準備提前讓藍天834X轉頻了,便是指揮:“藍天834X,聯系區調管制133.25,再見了。”
等了一會兒,沒有應答。這時候的管制還沒啥感覺,畢竟機組偶爾沒注意很正常,而且現在無線電頻率里非常繁忙,機組聽漏了一次不算什么大事。也可能機組是在專注繞飛,沒有注意到無線電頻率里的呼叫。
別說是在雷雨繞飛這種高壓環境下有所疏漏,就算是在正常飛行時,有時候機組聊天入神太深錯過了一段無線電通訊很正常。
不過,一次沒有回應很正常,那么兩次,三次呢?兩次,三次都沒有回應就必須引起足夠的重視了。
沒錯,藍天834X被呼叫了足足三次還是沒有回應。
“藍天834X,聽到請回答,聽到請回答!”管制一連又呼叫了好幾次還是沒有回答,這時候的管制開始有些急了。
此時的管制不僅要處理其它飛機的繞飛申請,還要關注藍天834X沒有應答的情況,整得管制壓力山大。
再是呼叫了數次,藍天834X還是沒有回應,這時候管制隱隱覺得事情有些不妙了。不過,好在他在雷達上還能看見藍天834X,同時藍天834X并沒有掛緊急代碼,這是管制唯一欣慰的地方了。他可不愿意在自己的管轄區域,管轄時間內出現掛有緊急代碼的飛機。
不是他沒有能力處置緊急情況,而是他不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華航4789,天氣原因申請航向120。”這時又有一架華航的飛機提出了繞飛的航向申請。
管制當即回答:“航向120同意了。”
緊接著,管制話鋒一轉,播報道:“現在全頻道靜默一分鐘,除緊急情況,不要呼叫!”
現在無線電頻率里人多嘴雜,保不齊就是藍天834X的機組在嘈雜的通訊聲中沒有聽到自己的呼叫,因而干脆讓無線電短時靜默,這要是還呼叫不到,自己就要換個方式了。
“藍天834X,聽到請回答,藍天834X,聽到請回答!”管制連續呼叫了兩次,依舊是無人應答。
管制心頭狂跳,立馬換到應急頻率里叫:“藍天834X,區調管制121.5叫,聽到請回答。”
121.5這個頻率是國際通用的應急頻率,所有飛機在正常情況下第二部甚高頻都會監聽這個頻率。通常來說,要是叫不到一架飛機,管制會嘗試通過應急頻率再次呼叫。
可是事與愿違,就算是在應急頻率里依舊喊不到藍天834X!
這下管制真的有點兒慌了,這算個什么事?叫又叫不到,又沒有掛緊急代碼,現在是個什么情況,他真就是兩眼一抹黑。
這種啥都不知道的感覺最是難受!
“難道說是雷雨天氣影響到無線電通訊信號了?”管制心里直打鼓,不過自己也有些猜測。在雷雨天氣確實會影響無線電的通信質量,不過現在通信設備早就是今非昔比,不是隨便一個雷雨就能隔絕無線電信號的。
除非除非是雷電打壞了飛機上的天線!
現在藍天834X還沒有掛無線電失效的緊急代碼很大可能是機組還在嘗試用其它方式取得聯系,如果等段時間,所有手段都試過了還是不能建立通訊,那么唯有掛緊急代碼一途可走。
雖說有所猜測,但是他不能等著藍天834X掛無線電失效的緊急代碼再有所行動,他必須再試試。現在正常的通訊方式都已經試過了,只能試試一些偏門的方法了。
管制從雷達上找到藍天834X的位置,在離藍天834X距離最近,高度最近的地方找到了一架飛機,就是之前跟藍天834X有沖突的那架星飛5777。
“星飛5777,你幫我轉告一下藍天834X,就說管制在喊他。”管制吩咐道。
退一萬步講,如果真的雷雨天氣影響了通訊質量,管制跟藍天834X就是聯系不上,那么這個時候讓其它飛機代為轉達就是比較可行的方案。
星飛5777頓了頓,便是說道:“藍天834X,管制在叫你,聽到請回答。”
一句話下去愣是連個水花都沒激起來,藍天834X就是跟一潭死水一般,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藍天834X,管制在叫你,聽到請回答!”星飛5777又試了一次。
最終星飛5777只得放棄:“好像喊不到啊!”
“華航4785,東方6584,龍躍9888,你都幫忙喊一下!”管制這個時候也不管了,跟藍天834X附近所有的飛機都說了一聲,讓他們都嘗試喊一下藍天834X。
一時之間,無線電頻率里全是呼叫藍天834X的聲音,管制這也是死馬當活馬醫了,不過結果很現實,就是喊不到。
就在頻率里喊得熱火朝天的時候,有一個弱弱的聲音插了進來:“管制,剛剛我好像聽到藍天834X在喊你。”
這道聲音一出,此起彼伏的呼叫藍天834X的聲音立馬靜了下來,管制更是精神一振:“什么時候?說什么了?”
“就在幾分鐘之前,他好像也是在叫你,叫了好幾次!那聲音太模糊了,說實話,我都不是很確定是不是藍天834X,他的呼號我都沒聽得多清楚。不過,大概率是藍天834X。”那個機組說道。
“之后呢?之后有聽見沒?”管制焦急道。
那個機組這時候就比較確定了:“后面就沒聽見了,就喊了一會兒,之后就沒了!”
“哦哦,那謝謝了!”管制感謝了那個機組提供的信息。照這么看來,那個機組聽到的呼叫應該就是藍天834X了。
如果剛剛那個機組提供的信息沒有錯誤的話,管制此時心里已經有些計較了。
藍天834X一直在呼叫自己說明機組可能也發現通訊有問題了,他們之所以嘗試呼叫自己很大幾率就是聽不見無線電里有聲音所以才懷疑無線電失效的。
既然長時間聽不見無線電的聲音那說明藍天834X的接收機很有可能出問題了。
同時剛才藍天834X一直想要聯系到自己,自己這邊卻沒有聽到,其它飛機也沒有聽到,只有一架飛機隱隱約約聽到了,之后更是沒有消息了。說明藍天834X的發射機八成也有些問題。
接收機有問題,發射機大概率也有問題,這不就是最為棘手的雙向通訊失效嗎?
管制想及此處就覺得頭大如斗!思慮片刻,管制還是決定將此事上報再說!
此時駕駛艙內,嚴臻開著地圖燈仔細尋找高頻頻率的位置。
果然,他記得不錯,高頻頻率就在高空圖上,他仔細辨別了一下,突然問道:“現在幾點了?”
“啊?幾點了?哦哦!五點一刻!”副駕駛回答道。
“行,那就試試這兩個。一個是全天24小時工作的,一個是早上八點到晚上八點工作的。”嚴臻將高空圖上的高頻頻率指給副駕駛看,等副駕駛看明白之后,直接將高空圖丟給了副駕駛。
飛機一直處于顛簸狀態,他一邊要注意飛機狀態,一點要湊近高空圖找高頻頻率,高空圖上符號數字密密麻麻,在抖動情況下,看得時間稍微長些就覺著頭暈。
既然找到高頻頻率了,索性就交給副駕駛來干了,自己稍微歇歇。
高頻的使用方式跟甚高頻一樣,就是頻率格式不太一樣。幾乎所有甚高頻的頻率都是以一開頭,比如121.5,133.55之類。而高頻頻率就沒有這個說法,剛剛嚴臻大略瞄了一眼,這片區域的高頻好像是以六開頭的。
副駕駛將自己的第二部甚高頻轉為高頻模式,機長那邊的甚高頻則是不變,還在監聽剛才的無線電頻率,萬一通訊突然恢復了呢?
副駕駛調好高頻頻率,調整好發射機,就開始呼叫:“藍天834X呼叫,聽得見嗎?”
嚴臻那邊其實也開了第二部高頻的接收按鈕,如果第二部高頻有回應,他同樣是可以聽得見的。
只是副駕駛呼叫半天,就宛如泥牛入海,沒有一點兒聲音。
“換一個,換一個試試!”嚴臻指令副駕駛再換一個高頻頻率試試。
副駕駛哦了一聲,對照著高空圖又調了個頻率。還是同樣的呼叫,兩個人豎起耳朵都在聽,結果還是沒有應答。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不會你這小子調錯頻率了吧!”嚴臻快瘋了,指著高空圖嚷嚷起來:“給我!”
副駕駛不樂意地將高空圖還給嚴臻,他對嚴臻懷疑他調錯頻率的事情很不滿。就算他不是什么技術拔尖的副駕駛,但也不至于調錯頻率吧,他是識數的!
嚴臻才不管副駕駛有所抱怨,結果高空圖,比對了頻率,發現確實沒有問題。他不死心,將另一個頻率又轉回來試了一試,結果還是一樣。
“不是,現在是啥情況?是咱們高頻天線也壞了?這什么運氣?還是指揮室的人在睡覺,沒聽見?”嚴臻煩躁地將高空圖往中央控制臺上一扔,心態快爆炸了。
他用雙手抹了下臉,稍微冷靜了一下,調整調整心態。半分鐘之后,嚴臻緩過來了些,舔著干澀的嘴唇,努力擠出一絲比哭著還難看的笑容,對副駕駛說道:“沒事,別急啊!咱們還沒到那個地步,甚高頻不行,高頻不行,咱們還有衛星電話,咱們還有ACARS,只要聯系到家里,讓家里代為傳達也可以。”
衛星電話是基于衛星通信系統來傳輸信息的通話器,也就是衛星中繼通話器,它可以填補在高空沒有手機信號的問題。
現在幾乎每架飛機上都配有衛星電話,現在黔驢技窮,只能利用衛星電話先聯系到公司的運控部門,再通過運控部門將自己的意圖轉達給管制部門。或者說,管制部門有什么指令通過公司運控部門傳給自己。
這種利用公司運控部門作為中介的聯系方式非常麻煩,其效率完全比不上用無線電直接交流。但是現在走投無路,只能選擇這個笨辦法了。
而所謂的ACARS通信就是通過ACARS系統向公司的運控部門發送文字信息,通過文字信息交流。
由于ACARS的文字通訊有限制,每次不能輸入太多,而且只能輸入字母,不能輸入漢字,這無疑又增加了難度。不僅效率低下,而且難度頗大,比衛星電話的方法還要挫,所以這只能作為最后的無奈手段。
在此期間中,嚴臻一直能聞到似有似無的焦糊味,這算是他揮之不去的一個陰霾。他就想盡早建立聯系,然后盡快落地。
現在其實離目的地N市已經不遠了,如果能建立通訊,只要焦糊味沒有加重,或者沒有發現明顯的特情,他還是決定繼續飛往N市。因為其實飛往備降場和飛往目的地機場的距離相差不了多久,而且N市的配套設施還更好一些。
“衛星電話會用吧,你找一下公司AOC的號碼。”嚴臻跟副駕駛說道。
這架飛機的撥打衛星電話的方式是通過CDU撥號的,公司早就將AOC的號碼輸入保存在CDU里面了,只要飛行員調出來,按下撥打鍵就可以了,還算是比較好操作的。
“會的,會的!”副駕駛是知道怎么調出AOC號碼的,趕緊操作CDU。
嚴臻則是拿起濕毛巾擦擦臉,剛剛一連串的事情讓他有些疲憊,他需要醒醒神。
就在嚴臻擦臉之時,忽地聽到副駕駛輕咦一聲,他邊是擦臉,邊是問道:“怎么了?”
突然,他覺得手臂被人推了一下,放下毛巾,就見副駕駛指著CDU,臉都黑了。
“機長,CDU自動關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