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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5章:開弓沒有回頭箭

熊貓書庫    春秋大領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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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武其實還是沒有將話說明白透徹,點出誰誰誰占了哪些地盤,誰追究起來能解釋為要當個圈地自雄的權臣,一個字都沒有提到造反啊。

  在任何時代,除非是個憨憨,比如朱高煦,要不然誰會將造反整天在掛嘴邊念叨?

  造反這種事情只有一個章程,要么不做,做了就只做不說,不然是在提醒當權者設局,弄得個朱高煦明明手下有數十萬大軍,沒打幾戰就被分化瓦解,搞笑一般的投降了。

  士匄聽懂了嗎?估計是沒有聽出呂武要分裂晉國,心里的野心則是有如雜草萌生狂躥。

  “前有景公滅趙氏,我等所為之事猛于趙氏,豈知再無景公般國君?”士匄問道。

  呂武裝作驚了一下,反問:“你說,當如何?”

  士匄沉默了一小會,低聲說道:“容我思量,容我好好思量…”

  這個就是沒有前例的苦惱,無法借鑒需要開動腦子去想,能不能想出個解決方案則看智商和野心了。

  其實,范氏是應該感到迷惘,遂心地按照貴族的本能拼命地扒拉好處再增加封邑,越來越是家大業大,大到手里的實力連自己都驚訝的地步,沒有找到前路必定會迷失在權欲之中。

  曾經的趙氏就是上述那種情況,強大到沒有目標,搞什么誰都攔不住,想弒君就弒君,想欺負誰就欺負誰,然后被晉景公暗中布局良久,再逮著機會來一下狠的,一夜之間趙氏就如土雞瓦狗般地被滅了。

  呂武的驚訝是假驚訝,想干什么一直都有明確目標。

  士匄的迷惘則是真的迷惘,一時間千頭萬緒有點難以理清楚,需要一些時間好好琢磨琢磨。

  現在有誰能阻止陰氏、范氏和荀氏劃疆自雄嗎?晉國內部并沒有,各諸侯也沒有,能阻止發生那種局面的只有他們三個家族自己。

  如果沒有明確目標,晉國那些老前輩發生過的事必定會發生在陰氏、范氏和荀氏身上。

  什么事?沒對手就給自己找對手,三個家族漸漸走向對立,再操起家伙開打。

  晉國的內亂為什么會頻發?不就是卿位家族的實力強大,足夠強大又沒有取而代之的野心或想法,卿位家族之間可能是自己發生摩擦,也可能是有誰在暗中作梗或是進行布局,搞到互相攻打的局面。

  士匄走了,帶著滿腹的心事離去。

  “主,或可再添一劑猛藥。”宋彬剛才在內帳,不是故意要偷聽,帳篷的面積就那么大,不存在什么隔音效果,想不聽到很難的。

  呂武問道:“如何講?”

  宋彬說道:“范氏自譽為第一家,悼公在位時便是百般忌憚,方有智氏為元戎,亦擇選主為元戎。”

  范氏的士燮察覺到欒氏和郤氏要火拼,很清楚不管兩家最后到底誰贏誰輸,范氏都要因為實力太強被凸顯出來。

  士燮沒有信心應對得勝了的欒氏或郤氏,他的選擇是自己絕食而亡,想著的是讓范氏脫離那個漩渦。

  范氏有段時間比較消沉,輪到士匄上位則是改變了家風,確確實實讓晉悼公心里無比忌憚。

  “晉之勢非我可控,我所行之事,有愧悼公。”呂武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講了這么一句話。

  宋彬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反正說什么都是錯的。

  倒不是呂武假惺惺,沒有他晉國就不會分裂了?第一個著手想要分裂晉國的就是范氏。

  后面為什么是趙、魏、韓干成了?主要是范氏的心太大想要吃獨食,魏氏和韓氏一見形勢不對,迫于壓力跟范氏結盟,干的事情則是讓范氏跟趙氏互相死拼,再跟趙氏搭伙滅了范氏,三家快快樂樂地把晉國給肢解了。

  曾經的晉悼公到底想干什么?他在周王室那邊寄居的時候就發現晉國的卿位家族太過于強大,回國繼任君位朝思暮想的是削弱卿位家族。

  晉悼公一度借著名份的大義說話很管用,等弒君的影響慢慢消散,虛假的掌權如影子遇光給沒了。

  明明是中軍佐的韓厥為什么沒有被選中當元戎?不光是韓氏沒有表態會奉從晉悼公的命令,還因為韓厥這個人就是個泥菩薩。

  晉悼公看重韓厥除了對趙武之外的任何事情都是公事公辦,只是不得不考慮韓氏能不能壓住智瑩、中行偃等“卿”,一再思索下來得出的結論是韓厥斗不過智瑩,能壓制住有弒君污點的中行偃,絕對壓不住幾乎沒有底線的智瑩。

  一旦韓厥斗不過智瑩,晉悼公就不止是走鋼絲,晉國被弒殺的國君可是一點不少,多一個晉悼公不算多。

  再則說,一個實力完全沒有受到損失的范氏在旁邊安逸待著,真是韓厥上位的話,智氏的麻煩是麻煩,養精蓄銳在積累實力的范氏不出三十年絕對會成為大患。

  必須的說的是,晉悼公看得透徹,一系列沒得選的局面下,選擇了較為可控的選項。

  晉悼公后來為什么選呂武當元戎?除了士匄自己后退之外,主要是晉悼公也有固定思維,想著呂武的根基太淺,由呂武來擔任元戎必定會遭到掣肘,能讓陰氏當盾,也能收服陰氏當刀。

  想法很美好,晉悼公唯一沒想對的事情只有一件,怎么都料不到老牌卿位家族怎么就壓制不住一個歷史只有二十年不到的陰氏。

  別說是晉悼公了,以春秋的規則,誰能想到局面會成那樣?

  作為當事人之一的士匄則有很多話說,攤開講清楚挺令人無奈,有些人說是能耐也好,說是時運也罷,竄起來跟竄天猴似得,怎么止都止不住。

  那種狀況只能用“時來天地皆同力”來解釋,就是他無論想干什么都能干成,搞到事成之后實力強到無人可制,再加上又有很夸張的威望,大家能怎么辦嘛!

  現在知道呂武到底想做什么的人不多,親兒子呂陽的參與度還沒有宋彬高。

  這也算是正常情況,特別是以春秋的禮法來說,作為家宰會是家主的最后一道防線,幾乎什么事都會參與進去。

  呂武想了想,說道:“去辦罷。”

  宋彬無聲行禮,面朝呂武倒退了幾步,再轉身撩開帳簾走出去。

  局勢走到當下,分晉對于陰氏來說“化家為國”已經是開弓沒有回頭箭的事,換種說法就是不成既死了。

  “需要帶上韓氏啊…”呂武沒出聲,心里在考慮著事情。

  自那一位周天子上位之后,陰氏一直有目標地在進行投喂,僅是錢財收買讓周天子進行冊封有點難度。

  韓氏一直是晉國負責跟周王室邦交的家族,雙方的關系足夠深遠,不單單是周天子需要有所顧忌,連帶周王室的公卿都要賣韓氏一些薄面。

  陰氏這邊在投喂周天子以及周王室一幫公卿,錢給到位了是開路,再加上韓氏在人情方面操辦,成事的幾率會更大一些。

  “韓氏愿意自己挪塊地最好,不愿意…,我不能逼得太狠。”呂武很明白這個道理。

  范氏不久前想要讓趙氏挪塊地,搞到兩個家族只能存活一家,有了這個例子在前,陰氏再建議韓氏挪地幾乎是明擺著挑事了。

  在“化家為國”的大業面前,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理念,其余事情都需要暫時擱置。

  “元戎?”解朔進來已經有一小會,呼喚沒有得到呂武的回應,耐著性子等了良久,不得不再次呼喚。

  呂武不知道解朔來了嗎?他想事情還沒有入神到那種程度,肯定知道的呀。

  剛才,呂武是在想既然帶韓氏玩,要不要連解氏也帶上玩建國的游戲。

  要干誰都沒有干過的事業,呂武的本心是不想帶著殘余糟糠,干脆重建一套全新的秩序,比如去掉老舊的那一套,搞集權的置郡縣。

  當然,一下子廢掉分封的動作太大,呂武有再大的威望都兜不住,首先要跳反的就是陰氏內部的一幫臣下之臣。

  沒穿越之前,呂武看過一部《大情婦》,里面有一段始皇帝要修渠的劇情,鬧到始皇帝要親自去殺封君。

  但凡是懂一些歷史常識,編劇能寫出始皇帝要親自去殺封君啊?

  即便是歷史進程到了那個時候,封建依然是一種主流,不但臣下之臣不是某位大王的臣子,連帶封君財產神圣不可侵犯都還健在,什么時候輪到下位者沒有犯罪能任意被打殺和剝奪財產啦?

  鑒于是秦國,好像也不是那么不可思議?

  是是是,俺家的地在國家工程的必經之路,是應該讓開。

  然后,補償呢?

  啥,沒補償?俺家不但要出地,還要出人、出錢,心甘情愿被白嫖???

  懂了,不感恩就要被滅全家是吧?俺感恩還不行嘛!

  呂武在晉國,時代也沒有“進步”到君要臣死臣不得死,不可能全面廢除分封,干“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敵國破,功臣亡”的事就更不能了。

  限制則是必須限制,不要鬧得陰氏干的事情以后被自己賜封的貴族重演。

  這不,呂武搞了施以大恩惠。

  想著升爵、發財、得土地是吧?俺不會只顧著一小撮人,大家一塊得好處咯。

  俺那么大方,有些事情是不是能變通一下,比如不再以貴族養兵出兵的模式,建設一支屬于國家的軍隊呀?

  現在這件事情對呂武并不難辦,他就是一個大家族的家主,掌握著大量的土地和人口,歸附和依附的貴族只是占整體實力的三成不到。

  “元戎???”解朔真不知道呂武在想些什么,喊了那么多次都不答應一聲。

  呂武的視線可算是落在解朔身上,問道:“何事?”

  得到搭理的解朔可算是不糾結了,說道:“楚使節前來,提及罷兵一事,又言明歲會盟于何地,邀何人,皆由元戎做主。”

  撤兵?

  會盟?

  那是鄭人和宋人都跑了,甚至搞出楚軍追擊宋軍弄死了宋君子成的事,反晉聯軍自己土崩瓦解啦。

  呂武就納了個悶,憑什么覺得晉軍能夠讓楚軍安然退兵的?

  他說道:“命張老出使楚營,問問楚軍是否偃旗。”

  想就這么跑了?沒門!

  解朔得到命令離去。

  呂武召集了有話語權的眾人,包括解朔在內,該到的都到了。

  “如楚不愿偃旗,我軍當即進攻。”呂武比較刻意分別掃了彘裘和韓起一眼。

  彘裘在楚軍“左右廣”手里吃了大虧,后續一直沒找到機會討回顏面。

  韓氏思思念念要重新獲得卿位,哪怕是呂武愿意幫忙,韓起沒獲立戰功好意思上位嗎?

  “范裘為前茅,韓起為‘佐’。”呂武說道。

  士匄見彘裘遲疑看過來,點了點頭表示呂武的安排沒毛病,范氏的確應該雪恥,并且當前的機會很好,范氏必須記住呂武的這個人情。

  同樣得到命令的韓起在等彘裘應命,好跟著一塊接令。

  就是那樣的道理,韓氏以前怎么樣早就翻篇了。

  韓起想獲得高位不能缺了戰功,不然哪怕是坐上去,屁股杵在卿位寶座,大家心里能服氣嗎?缺了認可被笑話沒關系,遭到挑戰就麻煩大了。

  “諾!”彘裘接令。

  韓起跟著應:“諾!”

  兩人行禮完利索地出去,聚將點兵就等追擊的命令被下達。

  楚軍真的在撤了,先走的是楚國正兒八經的軍隊,刻意將召集來的蠻人留下殿后。

  呂武這邊只是等了半個時辰不到,沒有等張老回來復命,下達了讓彘裘和韓起出擊的命令。

  這是呂武料定楚國才不會偃旗,不但要幫楚國料理蠻人,還想狠狠地咬楚軍一口。

  楚國的確也不會偃旗,一旦偃旗就是投降,最好的結果是留下一半的軍隊,再送上各種物資當賠禮。

  另外,楚君熊招要是選擇偃旗,楚國周邊的國家會看到遮羞布被徹底撕爛,指不定會對楚國做點什么。

  所以,在偃旗和面對未知風險的選項上,楚君熊招選擇了面對未知風險。

  士匄問道:“大軍南下,抑或向東?”

  向南就是打進陳國,進了陳國還能去找子產率領的鄭軍玩耍,也能入侵蔡國,再進去楚國腹地攪一波。

  向東則是去收拾宋國。

  呂武沒有猶豫,說道:“先行南下,再揮師東進。”

  小孩子才做選擇。

  大人全部都要。

  就是吧,小心力不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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