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武真心覺得挺迷的。
已故的士燮想要把范氏從各種漩渦里摘出去。
結果,他一死,兒子士匄卻又要帶著范氏重新進場?
這、這、這…
這么一搞,士燮不是白死了嗎???
“府庫無如此多儲備,需得一歲方有。”呂武也不管士匄是個什么打算,有生意就接唄。
其實,真的要擠一擠的話,老呂家還是能拿出那些東西的。
只是吧?不能士匄說要多少,呂武立刻答應下來。
要不然,平時儲備那么多的武器裝備,是要做什么?
再來的話,容易被人窺視到老呂家有多大的產能。
士匄微微皺眉,問道:“如今可供多寡?”
呂武想了想,說道:“甲五百副,戈三千、劍五百,箭鏃三十萬。”
應該是覺得數量不夠的關系,士匄眉頭皺得更深了一些。
士匄問道:“刨除各家?”
要插隊?
呂武有點不想跟士匄說話了。
買賣講的就是一個誠信問題,先來先得是最基本的交易守則。
怎么能動不動就搞插隊呢!
士匄壓低了聲音,說道:“范氏愿加價一成。”
這是加不加錢的問題嗎?
是作為生意人,到底講不講誠信啊!
士匄咬了咬牙,復道:“兩成!”
成交!
另外,呂武琢磨著是時候再增加一波產能了。
范氏不會是唯一一家想在極短時間內增加軍力,又或是擴充自己軍械庫儲存的家族。
他們有自己的甲胄和武器作坊,規模方面肯定還不小。
一定是內部在加班加點打造,卻跟不上需要。
還有一點就是,老呂家的甲胄和武器已經得到檢驗,被各個家族所認可,其余各家卻還沒有研究出配方。
金屬也需要配方?
這完全就是廢話了!
冶煉鐵不獨老呂家會。
只是老呂家配方正確,能夠打造出合格,乃至是優秀的鐵質裝備。
其余各家的鐵劍在質量上不達標。
過于脆是每一家都遇到的難題。
他們自己打造出來的鐵質武器跟青銅武器交鋒,斷掉的是鐵質武器。
這么一搞,誰敢用自己打造的鐵質兵器?
而老呂家已經解決了過于脆的致命缺點,甚至在鋒利上遠超各家。
要不然防銹已經不再是秘密,他們用不著還需要向老呂家購買。
脆不止是武器的交鋒,還體現在甲胄上面。
因為脆,自然也就無法打造鐵甲。
事實就是那么一回事!
不是一塊鐵就能作為防具。
一樣是鐵片,箭射在老呂家的鐵甲上也就凹進去一個點,甚至可能就只是留下一道擦痕;射在各家自己打造的鐵甲上,鐵片“咔吧”一聲碎了,也就起到一個緩沖作用。
所以了,真的想跟上時代,各家要么是研究出正確的配方,要不就只能是向老呂家進行采購。
呂武離開范氏,半路追上了魏相和趙武所在的隊伍。
不管是魏相。
還是趙武。
兩人沒問士匄為什么特意將呂武留下。
呂武自然也不會去說。
他們花了七天的時間回到“新田”這個都城。
到了之后,各自分道揚鑣。
趙武要回自家的封地,主要是處理趙莊姬交出來的那些家族,使他們成為趙氏的一部分。
關于這一點,趙武充滿了干勁。
呂武因為職務的關系,一時半會無法回到封地,只能是遙控封地的發展。
他回到“新田”住宅的第一時間召喚家臣,提到增加軍械生產效能的事情。
而這個還需要問過卓,才能拿出一個方案出來。
魏相沒有具體的職務,他目前跟邦交有些掛鉤,卻又不是專門負責邦交的人。
晉國的邦交一般是由各個卿位家族負責。
范氏的士燮沒有病故之前,做了一些跟列國脫鉤的事情。
幾個本來應該由范氏去聯絡的列國,有的自己找新的大腿抱,個別幾個則是晉君姬壽曼安排人進行接洽。
羊舌氏的重新活躍就跟國君的安排有關。
羊舌職有點中央調度的意思。
嫡長子羊舌肸頻繁來往于幾個諸侯國,幫國君進行跑腿。
顯現的趨勢就是,羊舌氏開始擔負起為國君聯絡友好諸侯國的重任。
呂武不知道其余人怎么看。
他只知道國君挑動了各個卿位家族的神經。
范氏的士燮為什么那么做,是范氏自己的事情。
國君立刻打蛇隨棍上,其實也沒有什么錯。
關鍵晉國對外邦交歷來就是卿位家族的福利,每年都能因此而受益良多,甚至還能操控國際局勢。
國君開始進行插手,是不是代表著什么特殊信號?
然后,羊舌氏自己沒點逼數嗎?
什么時候“卿”的事情輪到一個中等貴族,尤其是羊舌氏這種要實力沒實力,論影響力只能啃老,拉不出一個“師”的家族來插手了!!?
什么?
魏氏也插手邦交了?
那能一樣嘛!
魏氏能拉出三四個“師”啊!
這個就是最大的不一樣!
卿位家族中的韓氏,卯足勁又不顧及質量,最多只能拉出一個軍團。
剛剛成為卿位家族不久的中行氏,沒有荀氏(含智氏)的大旗,以本家的實力也就最多能拉出兩個“師”。
從硬實力來衡量,魏氏真的不差。
更不要提,一旦魏氏需要的話,呂武很樂意拉出自己的部隊鼎力相助。
除了陰氏之外,魏氏絕對還要其他的盟友。
而這,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晉國搞成這般模樣,最大的鍋還是要扣在欒書頭上。
只因為欒書又一次打破了卿位的傳承有序。
荀庚病故之后,哪怕荀氏能有一個卿位,該出來的也是荀氏本家,不應該是扛起中行氏的大旗。
偏偏中行氏的實力比較一般。
中行偃每一次還不愿意用荀氏本家的力量。
好歹是一個“卿”,屢屢拉出一個“師”來應付,但凡有點實力的家族,誰不會去進行比較?
不用說其余人了,剛剛崛起的呂武多少也冒出過“我上我也行”的想法。
現在的“德要配位”所指的是有多大的身板就干多大的事情。
實力與地位不匹配,造成的就是“德不配位”的局面。
中行偃要是不想動用荀氏的力量,他就該從新軍佐的職位開始干起,不應該一成為“卿”就擔任上軍佐。
干了插隊的行為,早就惹得其余“卿”不爽,偏偏還去守什么自以為是的原則。
搞笑呢!?
這是將其余“卿”,包括一些實力強大的中等貴族,當成猴子在逗著玩。
也就別怪國君開始不講道理。
而國君指派羊舌氏開始參與卿位家族才能玩的邦交游戲,又進一步打破了某些既定規則。
等于說,晉國原有的既定規則正在被逐步瓦解。
“嗯???又要出使?”呂武非常驚訝地看著魏相,搞不清楚是個什么狀況。
魏相頷首說道:“此次需得奔走于魯國與齊國。”
沒記錯的話,國君和欒書都不在,負責看顧國家的是韓厥。
魏相像是知道呂武為什么而驚訝,說道:“正是下軍將之命。”
呂武心說:“韓厥也開始要搞事啦?”
原來是齊國與魯國因為一個叫“莒(jǔ)”的小國發生了齷齪。
這個莒國其實就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國家,長期受到魯國和齊國的壓迫,不得不像是墻頭草一樣左右搖擺。
這一次魯國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了?
他們威脅莒國必須嚴格聽從魯國的命令,立刻、馬上、當即地跟齊國劃清界限。
齊國不知道也就罷了,頂多就是事后再教訓莒國和魯國。
偏偏魯國將事情干得很粗糙,一開始就被齊國所知道。
現在的情勢是,魯國和齊國的國君都率軍外出,也就是南下去征討鄭國了。
雖然一樣是國君率軍出征,國家的實力不一樣,發生事情后的情況也就不同。
說白了就是魯國已經拉不出多少軍隊。
齊國卻還能拉出足夠的軍隊。
“齊國陳兵于魯、莒、齊三境交界,齊執政控訴魯國不端,若無交代便要討伐魯國。”魏相有些哭笑不得地講了這么一句。
呂武還是知道齊國跟魯國已經不對付很久了。
這一次齊國找到機會,還是魯國自己送上門的,能放過嗎?
而現在的問題是,晉國帶著一幫小弟再次南下,一旦齊國跟魯國打起來?
不用多想的事情!
魯君黑肱絕對是立刻回師,
要不遲了的話,等魯君黑肱回去,說不定連家都沒有了。
魯國一跑?
齊君呂環肯定也要帶兵回國的。
這樣極可能導致聯軍直接解散!
魏相遞出一冊蓋著封泥的竹簡,一邊說道:“下軍將命我轉交予你。”
呂武接過來,查驗了一下封泥,發現蓋著國君的印璽,心里一動,想道:“國君將印璽留給了韓厥?”
這是國君對韓厥的信任啊!
沒記錯的話?
韓氏好像也是公族來著。
只是,大家伙好像都沒有當回事。
韓厥的這一道公文中寫得很清楚,任命呂武為正使,魏相為副使,出使齊國與魯國,解決兩國的這一次爭端。
呂武有點意外,更多的是驚喜。
這年頭在晉國能當使者可不簡單。
代表的是能插手國際事務。
而能插手國際事務,其實就是邁出了踏向卿位的步伐。
呂武當沒想立即開始爭取卿位。
可是,他很想讓國內與國外習慣陰氏的存在。
魏相不知道呂武在想什么,笑著說:“下軍將言及你乃天下第一,必使齊、魯不敢造次。”
呂武聽懂了潛臺詞。
要帶兵前往。
一旦齊國或是魯國不老實,就打到他們老實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