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君來了!
這一次,他再次展現出了自己的不靠譜。
晉國的是個軍團是在秋季中旬抵達宋國的商丘地界,等待了將近兩個月才將國君給等了過來。
也就是說,季節很快就將進入冬季。
一般情況下,入冬之初的北方就會開始降雪,南方的降雪區會推遲一個月左右。
問題是,哪怕延后了一個月,會盟地點“鐘離”終究還是會下雪的。
這么一搞,很多貴族需要派隊伍回去自己的封地,武士的隨扈將從家里帶上冬衣,再次踏上前來“鐘離”的道路。
要是回去的隊伍無法在下雪之前抵達,事先沒有攜帶冬衣的那些貴族應該不在受凍范圍內,他們的武士和輔兵就要挨凍了。
什么年代,挨餓受凍的肯定不會是上層人物,倒霉的會是底層。
呂武在來時就讓武士準備好足夠的冬衣,自己也攜帶了一批,還包括了足夠數量的油脂。
話說,帶油脂是個什么操作?
可以作為燃燒物,也能涂抹在曝露空氣中的皮膚上,能防止出現凍傷。
另外,老呂家大肆使用鐵器,油脂也能作為防銹的一種物資。
臨近冬季時,氣候已經開始在轉冷。
冰冷的天氣中,穿一身金屬甲并不會有好的體驗。
當然了,天氣熱再穿戴甲胄會更受罪,跟被關在蒸籠里不會有太大的區別。
寒冷兮兮之下,來自老呂家的三千士兵安靜站著。
士燮、郤锜、中行偃、韓厥、智罃、郤犨和郤至這些“卿”,他們站在宋君子成的后方。
每一個“卿”都是全副武裝的打扮,背后還有一張紅色披風,脖子上少不了動物皮毛的圍脖。
幾位“卿”正在聊鄭國又被楚國教訓的事情,能看出有些幸災樂禍。
站在晉國那些“卿”后順位的是來自幾個列國的執政。
宋國的右師元華頻頻打量呂武,眼眸里有著太多的好奇。
其實,得知那三千身穿鐵甲的士兵都是來自老呂家,貴族有一個算一個都對呂武產生了十足的好奇心。
要說之前使用鐵甲是很丟分的行為,呂武都帶身穿鐵甲的部隊參加了幾次大戰,現在更是大肆裝備,眾貴族就必須好好思考變革的時代是不是已經來臨。
他們能肯定是冶鐵方面出現了新技術,并且有了防銹的手段,要不呂武毛病了才會大肆列裝鐵質裝備。
好奇歸于好奇,卻是沒有不開眼的家伙直接找呂武詢問。
真的有人找呂武,也是為了購買鐵甲。
他們也看到老呂家的士兵列裝了鐵質武器,只是沒看過使用,暫時并未太過關注。
前方的隊伍,出現的王旗就有五桿。
所謂的王旗,其實都是一塊布料,配上一些動物翎羽和尾巴的大纛。
現在的布料,想要在上面涂畫出圖案比較困難,寫字的難度一樣,只能是在款式上玩出花樣咯。
當然也不全是布料的鍋,顏料和墨汁也存在問題。
呂武辨認了一下大纛,發現自己只對本國國君的大纛熟悉,看不出其余大纛都是哪一家的。
他只能從隊伍中的士兵戰袍顏色去分辨,看出來的有來自魯國、衛國、邾國(大邾)和齊國的軍隊,數量看上去并不多。
出兵一起來會盟的國家就這么多,后面宋國肯定也有份。
一些列國并沒有派出軍隊,只是本國的執政,又或是身份更低的貴族過來湊人頭。
“呀!”齊君呂環看著前方的一片銀光閃閃,仔細辨別一下才算看清楚,嘀咕道:“晉國已然貧窮至此?”
與齊君呂環同車的齊國大夫崔杼一個愣神,問道:“君上?”
呂環理所當然地說:“惡金制甲,大肆列裝穿戴,不窮?”
他這話在目前真的沒毛病。
真的要富庶,要穿就穿銅甲,要么就是穿犀牛皮甲,又窮又頭鐵的家族才會大肆穿鐵甲。
崔杼說道:“晉之陰武子屢屢率穿戴惡金制甲之兵納賦。聽聞其人悍勇無雙,陰氏之士驍勇善戰?”
呂環倒是沒到睜眼說瞎話的份上,有一說一地說道:“陰武子確實悍勇,陰氏之士屢次大戰折損輕微。”
“如此,陰氏大肆列裝惡金之甲,定無不妥。”崔杼一臉的若有所思,又說道:“不知晉國各家是否大肆列裝?”
呂環固持己見地說:“如無難言之隱,何至于此!”
崔杼不說話了。
齊國的貴族,不是太過于邊緣化的話,誰不知道他們的國君是個很愛使小性子,又認定一件事情撞破頭都要繼續莽的人呢。
在另一輛車上。
魯君黑肱在跟自己的執政季孫行父講話,說的也是鐵甲的事情。
季孫行父如實回答完魯君黑肱的一些提問,建議道:“君上,或可尋陰氏購買鐵甲?”
魯君黑肱已經知道以往的事跡,先是點頭,卻問道:“不知售價幾許?”
“既是惡金所制,比之銅甲,精細皮甲廉價。”季孫行父在上一次參加完對秦國的懲戒之戰,想找呂武談一談,沒找到機會。
“非也!”魯君黑肱用自己的理解,說道:“如可用,惡金便不惡。若甲胄精良,必不廉價。”
季孫行父不以為然。
要是鐵甲跟銅甲一樣的價錢,甚至比銅甲還貴,還不如直接買銅甲。
不是看的防御力,純粹是穿銅甲的逼格比鐵甲高。
季孫行父琢磨著,要是不比銅甲貴多少,看在呂武上升趨勢那么明顯的份上,魯國的誰誰誰愛買不買,他家多少是要買一些的。
這個叫花錢結善緣。
“此陰武,祖上何人?”魯君黑肱一直在看那些老呂家的士兵,越看越覺得有必要了解一下。
幸好季孫行父有做過了解,答道:“武為林姓。”
“林姓?”魯君黑肱想了一小會,先“哦”了一聲,又問道:“不知結發之妻出自哪家?”
“妻乃趙氏贏,韓氏、魏氏、邯鄲趙氏有女陪嫁。”季孫行父也是魯國人,必須看出身,也要看妻族,笑呵呵地說:“聽聞與智氏親善,近來得郤氏看重。”
現在的女人是用姓來作為前綴。
趙會被稱呼為贏。
魏晗和韓妏則是姬姓,會被姬晗和姬妏。
當然了,在正式場合的話,女人是不會被喊名字的。
她們一般是冠以丈夫的姓氏和稱號(謚號)。
比如趙莊姬,意思就是趙莊子的女人,趙是趙朔的氏,莊是趙朔的謚號,姬是她自己的姓。
魯君黑肱一聽愣了,吶吶地說:“善!”
看碟下菜是魯國人的老標準了。
他們跟人交往前,怎么都要先了解一下對方的出身。
一旦出身不夠輝煌,實力強大也是可以的。
出身不好又沒啥實力的人,是不配跟俺們魯國貴族交朋友滴!
現在魯君黑肱就在心里評估,想道:“陰氏林姓是晉國的新貴啊?妻族很是闊以的!”
能不可以嗎?
以血統來論,趙氏和韓氏都是晉國的“卿”。
魏氏雖然不是“卿”,風光也不是一代人兩代人了。
另外一個一國之君,衛國衛臧滿臉吃了翔的表情。
他的不愉快很簡單,只因為孫林父跟自己同車。
一國執政跟自家君上同乘一輛廣車,要么是施恩,不然就是被迫。
那是晉國國君做的安排,卻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惡心或刁難衛君衛臧的。
晉國的國君姬壽曼一臉樂呵,時不時地打量一眼吃了翔似得衛君衛臧,偶爾會跟同車的祁奚嘮嗑上兩句。
“君上且看。”祁奚對國君姬壽曼的一些惡趣味不作評價,就是不希望還將看衛君衛臧笑話的事做得這么明顯,說道:“此為陰氏之兵。”
“寡人知曉。”國君姬壽曼只是打量幾眼,渾不在意地說:“惡金制甲之法,寡人尋陰武討要便是。”
祁奚先是一陣愕然,后面臉色大變,道:“不可如此!”
國君姬壽曼還是不在乎,說道:“陰武得寡人賞識方有今日。聞之與郤氏親善,寡人不喜。”
“非也!”祁奚十足的腦殼疼,說道:“陰武有今日乃因屢立奇功,君上酬功方是君者之本。”
至于說呂武跟郤至走得近,祁奚摸不清套路。
他跟呂武的交情一般般,沒想維護而去惡了國君姬壽曼,只是講了一些身為貴族該說的公道話來維持人設。
另外,他都懶得吐槽呂武有今天壓根沒國君姬壽曼的什么事,知道呂武要感激也是魏氏和韓氏,或許還要再加上一個智氏。
作為公族,他還必須提醒一句,說道:“陰武與韓氏、智氏、魏氏親善。”
“罷了。”國君姬壽曼一想也對,說道:“韓伯對寡人敬重,魏氏屢屢敬獻禮物于寡人,智伯乃是可憐人。陰武既得他們看重,寡人先不與之計較。”
祁奚決定閉嘴不再說話。
魏氏討好國君姬壽曼,純粹是他們有強烈的述求。
并且魏氏也不是只討好這一代的國君,甚至對其余卿位家族也是恭順和禮讓有加。
至于智罃為什么是可憐人,除了他有被俘的污點之外,侄子中行偃爬到他頭上,作為叔父的確是很丟面子的一件事情。
國君姬壽曼安靜沒幾個呼吸的時間,很是突兀地大喊道:“寡人要閱陣!”
在想事情的祁奚被突然的大喊嚇了一跳,差點虎軀一震給從戰車上栽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