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沅沅嘴上說著輕巧,但孟漸晚邀請她去酒吧時,她只猶豫了一秒就答應了,眼里透著迫不及待。
孟漸晚一眼就將她的小心思看穿了:“既然那么喜歡他,那就去追啊。”
她拉開了車門,躬身坐進去,等梁沅沅坐好,她啟動車子踩著油門沖到馬路上,匯入如水的車流。
“你沒有跟他接觸過,不知道他的性格。”梁沅沅的視線從車窗外收回來,看著孟漸晚的臉,“他就是那種看起來很溫和好相處,實際上客套又疏離,感覺無論做什么都靠近不了他的心。”
這文藝的形容讓孟漸晚頭大,索性不提蘇粲了。
梁沅沅也止住了話頭,想到什么,嘴角微彎:“你和我哥才是令人羨慕呢,他對你那么好。”
孟漸晚沒說話,梁沅沅自顧掰著手指頭細數宋遇的優點:“那些外在的優越條件我就不說了。你喜歡的東西他都會一聲不響地給你準備好,永遠以你的意愿為主,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對其他人就一臉冷漠跟別人欠了他錢似的,對你就總是溫柔深情。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他看你的眼神,特別癡。”
梁沅沅說著說著,忍不住生出一絲感慨,果然還是孟漸晚的魅力大,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臉,不知道蘇粲喜歡什么類型的女孩。
她說了許久,孟漸晚都沒有回應,她問:“你有沒有聽見我的話?”
“聽著呢,耳朵沒有出毛病。”孟漸晚說著,偏頭看了她一眼,匪夷所思道,“我只是在想,我怎么沒發現他看我的眼神很癡。”
“啊?你沒有發現嗎?”梁沅沅暗嘆她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等下次你注意一點就能發現。”
孟漸晚:“白癡的那種癡?”
梁沅沅噎住了,孟漸晚真是鋼鐵直女,不禁為大哥的婚姻生活感到擔憂。轉念一想,她更應該擔憂的人是她自己。
兩人出發時已經是晚上六點,在家里吃了晚飯,到鐘城的酒吧不到七點,里面正是熱鬧的時候。
梁沅沅身子藏在孟漸晚身后,偷偷摸摸地跟著她進去,首先看向舞臺的方向,不是蘇粲的樂隊。
她松口氣的同時忍不住胡思亂想,不知道是還沒到他們樂隊上場的時間,還是他已經走了。
孟漸晚隔空跟吧臺那邊的鐘城了個招呼,領著梁沅沅隨便找了個卡座坐下來,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抬頭望著舞臺,是那個民謠歌手在唱歌,疑惑道:“蘇粲不在?”
梁沅沅抿了抿唇,聲音很低:“我不清楚。”
她加了蘇粲的微信,除了那天在醫院的轉賬消息,此后也沒有聊過別的,她無數次點開與他的聊天對話框,敲打了一句又一句問候,最終都沒有發出去。
孟漸晚熱心,拿出手機說:“我幫你問問鐘城。”
那邊鐘城看到孟漸晚發來的消息,恰好這時候調酒師調好了一杯雞尾酒,他兩根手指捏著杯柄,端到孟漸晚面前,回答她的問題:“蘇粲還在啊,他們樂隊今天排的時間晚點,好像有點事耽誤了。”
梁沅沅眼睛一亮。
孟漸晚瞧見她的前后變化,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唇,端起面前的雞尾酒抿了一口,百無聊賴地四處看。
頭頂幽藍色的光球緩緩轉動,無數細小的光暈不斷從底下人群的臉上滑過,照出人生百態,那些喝酒的人或笑著或哭著或像梁沅沅一樣苦悶。
孟漸晚準備撤回視線時,目光不期然與其中一道視線撞上,對方似乎看了她很久,見她看過來,意外地揚了下眉。
不認識的人。
孟漸晚表情冷淡,嘴巴湊近瓶口輕啜了口。鐘城隨手端過來的雞尾酒,口感偏溫和,不太合她的口味,她只喝了兩口就放下了,沒有再碰。
臺上的民謠歌手唱完了一首歌,抱著那把木吉他下臺,梁沅沅精神繃緊,目光鎖定在舞臺側邊的臺階。
如她所期待的那樣,蘇粲和他的隊友走上了舞臺,臺下響起激烈的掌聲,摻雜著女孩們瘋狂的尖叫聲。
這間小小的酒吧里,蘇粲早就收獲了一批粉絲,似乎不缺梁沅沅一個。她這么想著,眼睫低垂,輕嘆了口氣。
蘇粲上臺調試麥克風的高度,習慣性地往梁沅沅曾經坐過的那個卡座看,因為她每次過來都坐在最前排的位置,那是酒吧老板給她預留的。
跟前幾天一樣,那個卡座坐了人,卻不是梁沅沅,她已經很久沒有來過了,自從那天在游樂場一別,他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面。
這個結果本該是蘇粲期待的,心里卻掩不住的發澀。
孟漸晚給梁沅沅扔了顆糖,自己也剝了一顆丟進嘴里,牙齒咬著硬糖,支著下頜看臺上的節目。
眼前忽然覆了一層陰影,擋住了大半的光線,孟漸晚不滿地蹙眉,卻沒有出聲警告,想等人自覺離開。
可是那個人始終沒有移動的架勢,一動不動如同一根木柱,孟漸晚緩緩掀起眼簾,對上一雙陌生又熟悉的眼睛。
之所以陌生,是因為她從未見過這個男人,而那點微妙的熟悉感不過來自于他們剛才的對視。
孟漸晚走到哪里都是焦點的存在,對于一些打量的目光,她向來不放在眼里,尤其是酒吧這種場所,或躲躲藏藏或光明正大看著她的人多了去了。
她輕輕哂笑:“讓開,擋住光了。”
男人穿著一身藍色的西服,不經意露出的腕表名貴,一張臉白皙俊朗,笑起來透著幾分痞氣,邊整理袖口邊低聲搭訕,看似漫不經心,實則不知道在腦海里演練了多少遍:“我注意你好久了,交個朋友?”
梁沅沅勉強從舞臺上分出一絲精力看向孟漸晚這邊的情況,她說什么來著,孟漸晚就是魅力無限,哪怕坐在角落也能被人一眼看到。
不過這個男人應該不知道她已經結婚了。
孟漸晚還沒有回答,梁沅沅就抓起她的手,亮出她無名指上的結婚給男士看,一個字沒說,希望他能看懂這個暗示。
程恪斂下眼睫,視線不偏不倚,精準地落在那枚低調的戒指上,表情稍愣了一秒就恢復正常。
他在國外見慣了一些女孩為了躲避異性的靠近,故意買來婚戒戴在手指上,絲毫不覺得奇怪。
程恪自然地理了下衣擺,未經允許坐在了孟漸晚旁邊的空位:“只是交朋友而已,不用這么緊張。”
孟漸晚淡掃一眼,不知道他從哪兒看出自己的緊張。
“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他非常自來熟,笑著自我介紹,“我叫程恪,方程的程,恪守的恪。”
孟漸晚點點頭,笑了一下:“孟漸晚。”
男人以為她會沉默或者是隨便搪塞,沒想到她輕易就說了名字,仿佛看到了希望,眼睛都亮了,追問道:“哪個奸?”
孟漸晚手指搓了搓額角,思索了一會兒該怎么介紹,倏地打了個響指:“一劍戳瞎你雙眼的劍。”
程恪:“…?”
他設想的畫面不是這樣的?
孟漸晚沒耐心了,傾身端起那杯被自己舍棄的雞尾酒,慢悠悠地喝著,余光瞥見程恪呆滯的表情,拖著懶懶的腔調說:“打哪兒來的愣頭青,毛都沒長齊就學人家撩妹,趕緊回家寫作業去。”
程恪的臉看著確實稚嫩,滿是少年氣,所有的情緒都寫在臉上,卻硬要裝出一副深沉老練的模樣。
他自己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一聽她這么說,他皺了下眉,她看著也沒有多大,不知誰給的底氣說這種話。
不過,程恪從一開始注意到她就知道她是一朵帶刺的玫瑰,漂亮不好惹,所以遲遲沒有出手,最終害怕錯失機會,斟酌許久才走了過來。
程恪:“你以后就知道我是不是愣頭青了,孟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