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漸晚無視掉宋遇因為梁沅沅那一聲“大嫂”而表現出現的沾沾自喜,繼續八卦梁沅沅的事。
“你還沒告訴我,你和樂隊主唱什么時候在一起了?”在她的印象中,前段時間梁沅沅還為此神傷。
梁沅沅先看了眼蘇粲,他沒有任何表情,仿佛沒有聽到孟漸晚的話,抬眸眺望遠方的摩天輪。
“我們沒有在一起。”梁沅沅小聲說,冷風吹得她眼眶微微發澀。
今天是蘇粲主動約的她,她出門時的好心情在他冷淡的態度中漸漸冷卻,她好像有點明白了,他叫她出來不是為了談感情,可能是為了劃清界限,讓她不要再做無謂的事情打擾他的生活。
雖然這些都只是她個人的猜測,但她覺得自己的感覺很準。
孟漸晚對這種事神經比較粗,沒有察覺到梁沅沅的異樣:“真的嗎?不會是你不好意思說騙我的吧?”
梁沅沅正要強調,孟漸晚就被宋遇拉走了,她依稀聽見宋遇在溫聲教育孟漸晚:“人家在約會,你湊什么熱鬧…”
梁沅沅視線凝了片刻,莫名又燃起一點點信心,畢竟孟漸晚之前的態度那樣堅決,最后不還是被宋遇感動了,兩人現在還結了婚。至少,蘇粲性格溫柔,目前為止沒說過任何冷言冷語。
兩人的身影走遠了,梁沅沅才收回目光,看向身側的蘇粲,深吸口氣,強裝出笑臉:“我們要玩什么?”
蘇粲帶著她去了女孩子都喜歡的旋轉木馬,然后是那架矚目的摩天輪,最后是刺激的云霄飛車。
梁沅沅從未在冬日玩過這么刺激的項目,冷風中,她的嘴巴都凍木了,從上面下來,她臉色蒼白,卻笑得很開心。
蘇粲去給她買了一杯熱飲:“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害怕那個。”
“我沒有害怕,只是有點冷,還好啦。”梁沅沅接過飲料,插上吸管喝了一大口,臉上漸漸恢復血色。
“對不起。”蘇粲再次道。
“我說了沒關系的,我一點都不害怕,反而覺得很刺激。”梁沅沅整理著頭發,目光四處搜尋,“我們接下來要玩什么。”
蘇粲第二次道歉另有原因,他沉吟片刻,說:“那天在醫院,我心情不好,對你說了奇奇怪怪的話,對不起。”
梁沅沅一愣。
那天晚上蘇粲說的話還停留在腦海里,他知道她喜歡他,卻對她說現在后悔還來得及,很委婉的拒絕方式。
梁沅沅心口緊了緊,張了張嘴,話還沒說出來就被蘇粲剝奪了機會:“我今天約你出來,除了表示感謝,就是想真誠地跟你道個歉。希望你將來能找到一個值得你喜歡的人,那個人不是我,你明白嗎?”
蘇粲說完,呼吸窒了下,卻沒有后悔。
他不喜歡拖泥帶水,還是覺得把話說開了比較好,免得她心存希望越陷越深,到最后受到更深的傷害。
他這樣的人,誰跟他在一起都會被拖累,他配不上她的喜歡。
梁沅沅呆呆地站在那里,冷風吹在臉上毫無知覺,手里的熱飲慢慢變成溫的,最后一點一點變涼。
蘇粲始終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出聲打破兩人之間僵冷的氣氛:“走吧,我送你回去。”
梁沅沅猜的果然沒錯,他就是來跟她劃清界限的,每一句話都很溫和,卻如刀子般插進她心里。
什么叫做值得她喜歡的人不是他?她喜歡誰難道可以自己決定嗎?他知不知道感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當然,這些話她都只能在心里喊出來,不敢當著他的面說,她有她自己的驕傲。
梁沅沅忍著心底涌上來的酸澀,找到屬于自己的聲音,問他:“那以后我們還能是朋友嗎?”不等他回答,她就謹慎地再退一步,“不是朋友,是粉絲總行了吧?”
蘇粲看著女孩明明很難過,卻強自鎮定的模樣,心里也很不好受,勉強應了一聲。
兩人走出游樂場,與身邊擦肩而過的一對對甜蜜情侶形成鮮明對比。
梁沅沅把奶茶拎在手里,另一只手在包里摸索了很久,摸出一張名片遞給蘇粲:“這個給你。”
蘇粲看著黑底燙金的名片,上面的人名被她的指腹蓋住了:“這是什么?”
“我哥有個朋友是娛樂公司的老板,這是他私人助理的名片,我聽鐘城說你最近想另外接活兒。”梁沅沅知道私下打聽別人隱私很不好,但她也是出于幫他的心理,“其實我覺得以你的外在條件和能力,可以跟娛樂公司簽約。”
這樣比待在酒吧駐唱賺的錢多,能夠減輕他的負擔。要是順利簽約,由娛樂公司包裝成藝人,隨便拍一支廣告都抵過他駐唱幾個月。
這是梁沅沅能想到的最好的幫他的方式,是給他機會,而不是直接的饋贈。
“我希望你能試試,你的才華不該被埋沒。”梁沅沅把名片塞到他手里,捧著奶茶走到路邊,跟那晚一樣善解人意,“你不用送我,我回我哥家。”
梁沅沅說完就不再看他,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坐了進去,沒有回頭去看那個高大帥氣的男孩子。
司機拐過前面的路口,不經意往后視鏡看了一眼,才發現后面的小姑娘哭得悄無聲息,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停往下掉。
“姑娘,你怎么了?”司機被嚇到了。
被人注意到了,梁沅沅索性不掩飾了,放聲哭了起來:“我跟喜歡的男孩子表白,他拒絕我了,嗚嗚嗚…”
她眼眶通紅,伸手去抹眼淚,卻越擦越多。
司機也不會安慰人,只讓她別哭,說將來會遇到更好的人。
蘇粲站在路邊望著那輛綠色的出租車漸行漸遠,拐過路口后再也看不到,垂下眼看了眼手里的名片,緊緊捏住,放進口袋里。
他穿過馬路,到對面的公交站等車,他靠著廣告牌,腦海中不停重演女孩倔強的樣子,他不知道梁沅沅喜歡他有多深,只知道那樣的她真的很讓人心疼。
公交車晃晃悠悠地駛來,蘇粲收回思緒,跟隨人流上了車,在后面找到一個空位坐下來,扭頭看向窗外。
他希望自己不會后悔今天的決定。
實際上,他很清楚自己做的是對的。
三年前的新大,父母和叔叔在廚房里準備大飯,食材都切好了擺放在灶臺上,空氣中彌漫著食物的香氣,他帶著妹妹和堂弟出門買飲料。
回去的路上,不少人擦著他的肩往外跑,消防車的聲音在身后響起,他遠遠就看到自己家的窗戶濃煙滾滾,火舌舔著窗簾映紅了半邊天,整棟樓不斷傳出紛亂的腳步聲。他失去理智,發了瘋一般往里沖,卻被消防員拉住,隔離在警戒線外。
那一晚,本該是合家團圓的日子,卻一下讓他失去了三個親人。后來查明原因,是家里的煤氣罐爆炸引發的火宅。樓上和樓下的住戶損失最為嚴重,還有兩個人受了傷,蘇家賠光了所有的積蓄。
蘇粲沒有再上學,帶著弟弟妹妹和幾個伙伴輾轉去過很多地方,最終來到這座城市,遇到一個還不錯的酒吧老板,還有一個忠實的…粉絲。
這樣已經很好了,一切都被時間治愈,慢慢走向穩定。
孟漸晚發誓,自己是被拽著走進摩天輪的,宋遇背著她偷偷買了票,二話不說拉著她就往里走。
隨著摩天輪緩緩上升,視野變得越來越開闊,能將遠處的高樓大廈都盡收眼底,地上的人影都芝麻大小。
孟漸晚始終興致不高,撐著座椅旁的扶桿往外看。
到達最頂點時,游樂場里的城堡忽然亮起了燈光,五光十色,絢麗多彩,猶如動畫里的場景。
孟漸晚盯著那里看了幾秒,收回視線時,面前有一道陰影襲來,她還被反應過來,嘴唇就被攫取了。
沒有太過火的動作,他只是含著她的唇瓣吮了一下,然后就撤離了,坐回原來的位置假裝若無其事。
孟漸晚抿了下唇,下一秒眉毛都皺了起來:“你干什么?”
宋遇看著她的臉,很平靜地說:“沒什么啊。”
孟漸晚用手臂箍住他的脖子,把人撈到眼前,禁錮在自己懷里,兇狠地威脅道:“跟你說多少遍了,讓你不要在外面動手動腳!”
她已經很久沒有動粗了,宋遇一時不適應,直到脖子被卡了一下,他咳嗽了一聲才笑出來:“在家里你也沒讓我動手動腳。”
孟漸晚:“…”
摩天輪轉了一圈回到原點,兩人從里面出來,旁邊一對對小情侶面紅耳赤,只有孟漸晚大步朝前走,絲毫沒有異樣。
宋遇落后兩步跟在她身后,也沒有跟她解釋剛才突然親她的原因,估計她這個馬大哈也不知道。
“晚晚!”宋遇在后面叫她,她聞聲回頭,他用眼神朝旁邊示意,“是不是棉花糖?”
孟漸晚順著他的視線砍向一旁,制作棉花糖機器正在運轉,后面站著一個中年男人,手里拿著長長的竹簽,放在機器上緩緩轉動,里面吹出的棉花糖纏繞在竹簽上,越來越大,還有不同的顏色,最后做成一朵漂亮的花。
記得小時候的棉花糖只有白色,沒有這些特殊的造型,丑不拉幾的一團,卻很甜。
孟漸晚收回目光,覺得有點幼稚,然而拒絕的話沒說出口,宋遇就拉著她的手過去了:“老板,給我老婆做一個粉紅色的。”
“好嘞。”老板應了聲,把剛做好的一個給旁邊扎著兩個羊角辮的小女孩,然后就給孟漸晚做。
老板動作熟練,很快就做好了一朵粉色的棉花糖遞給孟漸晚。
她看了一眼,伸手接了過來,扯下來一塊塞進嘴里,一大團到了嘴里就化了,除了甜味沒有別的味道。
宋遇偏頭看過來:“好吃嗎?”
沒等她回答,他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棉花糖,眉心蹙了一下,非常真誠地給出評價:“不好吃。”
孟漸晚撲哧笑了聲。
宋遇很少見她露出這樣的笑,雖然她平時里也會笑,多是情緒所致的笑,不像現在,笑得像個天真不諳世事的小女孩。
孟漸晚扯下一大團塞進宋遇嘴里:“你自己買的,你自己吃完。”
話是這么說,但她下一秒就扯下一大團塞進自己嘴里。到最后,兩個人的舌頭都被染成了粉紅色,說話間都能看到彼此的“粉舌頭”,笑到不能自已。
宋遇覺得帶她來游樂場來對了,她童年沒有享受過的樂趣,以后的歲月里,他統統補償給她。
“走吧,我們去玩幾個你喜歡的刺激項目。”宋遇把竹簽投擲進垃圾桶,拉著她在游樂場里狂跑,全然沒有了平日的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