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漸晚低眸看著手機屏幕,上面顯示通話結束。
這是她第一次被宋遇掛掉電話,好似生怕她會拒絕,所以趕在她開口前,他就阻斷了機會。
孟漸晚咬了咬牙,滿腹郁悶,不知道上輩子是不是欠了宋家的債。
她再次看向蔡西湘,后者仍然一臉在狀態之外,可能是室外太冷了,她放下了帽兩邊的護耳,捂住了耳朵。
天寒地凍,孟漸晚能把一個老人家丟在這里不管?她只能把人帶回了美甲店。
另一邊,宋遇給梁如水回了一個電話,讓她不用著急找人,也不要擔心,蔡西湘在孟漸晚那里。
梁如水了解完情況,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孟漸晚的美甲店一年四季顧客都絡繹不絕,蔡西湘站在店里,背著手四處打量,對什么都很好奇。
陶苒取了一個水杯,給她倒了一杯熱水,放在休息區的茶幾上,禮貌問道:“還不知道怎么稱呼您呢?”
蔡西湘坐下來,笑著說:“叫我宋奶奶就行,晚晚是我孫媳婦兒。”
孟漸晚抱著頭盔正準備上樓,聽聞這話,不小心一腳踩空了,還好及時扶住了樓梯扶手,才不至于摔倒。
之后,蔡西湘在店里逢人就說孟漸晚是她孫媳婦兒,還幫忙招攬客人,負責端茶倒水,儼然一副幫工的姿態…比起林春華有過之而無不及。
孟漸晚坐在沙發上拿著平板畫圖,對蔡西湘的行為無可奈何,忍不住猜想,如果兩個老太太湊在一起,她也不用活了,能把她煩死。
宋遇也不知是真的有那么忙,還是故意把人放在她這里,大半天過去了,也沒見來接走蔡西湘,中午跟著員工一起吃的外賣。
一直到下班時間,宋遇才風塵仆仆地過來,西裝外套著黑大衣,長身而立、挺拔俊朗,跟之前的很多次一樣,他一出現基本就能吸引整個店里的小姑娘的目光。
那些正在做美甲的顧客頻頻扭頭,美甲師就一臉緊張地叮囑:“誒,別亂動啊,圖都畫歪了!”
“等等,我再看一眼!這個男人的顏值絕了,我宣布他是我在現實中見過最符合‘斯文敗類’形象的男人。”
“別看了,人家有女朋友了。”
“誰啊?”
“我們老板。”
女顧客頓時噤了聲,這家店的老顧客都見過孟漸晚,性格灑脫不羈是真的,可長相也是真的美艷不可方物,是一朵帶刺的野薔薇,迷人是迷人,可也充滿危險。
女顧客訕訕地收回目光,頗為感慨道:“有女朋友也不妨礙別人多看兩眼啊。”
孟漸晚見到宋遇過來,頓覺如釋重負,揮了揮手,連話都不愿意說,意思是趕緊把人帶走,出了什么事她可不負責。
宋遇低眸,內斂地笑了一下,窗外霓虹和店內燈光交匯融合,落進他眼里,好似有星辰閃爍。
“這么晚了,吃飯了嗎?”宋遇看了眼腕表,“一起吃飯?”
孟漸晚剛想說吃了,那邊閑著無事的蔡西湘插話進來:“沒吃。”
孟漸晚:“…”
宋遇自然地牽住孟漸晚的手,帶著她往美甲店外走,蔡西湘跟在身后,沒走幾步,一輛黑色的轎車就停在門口。
蔡西湘晃了晃手里的老年機,十分識趣地說:“你們年輕人約會帶著我這個老婆子算怎么回事,我給司機打電話讓他來接了,我要回家吃飯。”
宋遇目送蔡西湘坐上回家的車,轉頭問孟漸晚:“想吃什么?”
孟漸晚似回過味來,目露探究:“你們是不是串通好了?”
“怎么會?”宋遇無辜地笑了笑,“早上奶奶消失了,我媽以為她離家出走了,差點報了警。我今天是真的忙,幾乎開了一整天的會,沒空過來接她。你也看到了,除非是奶奶自己叫司機,別人來了她也不一定會走。”
一番說辭滴水不漏,孟漸晚暫時找不出破綻。宋遇拉開了車門,推著她的肩膀讓她坐進去:“外面太冷了,坐在車里再想想吃什么。”
宋遇自己開車,載著孟漸晚在暮色中前行,氣氛靜謐美好,孟漸晚沒有太抵觸,說了一家餐館的名字。
兩人吃完飯,宋遇又開車把她送回美甲店。
路上他提出看電影,孟漸晚沒答應,再提去附近的游樂場逛逛,她沉默不語,但眼睛里寫著“看不出你這么幼稚”,宋遇只能作罷。
他就知道謝詠說過的那些約會流程都不適用于孟漸晚,想到她的喜好,宋遇一滯,難不成以后約會的時候說:走,我們一起去飆車?
最近接連降溫,天太冷了,孟漸晚就沒去考飛行執照,時間一下空出了許久,可也沒答應宋遇無聊的約會邀請。
茍盛在群里說請大家喝酒,她倒是沒拒絕,開著車高高興興地去了鐘城的酒吧。
車剛停下,孟漸晚就察覺到一絲異樣,扭頭從車窗玻璃往一個方向看,那里一團黑影,看不清有沒有人。
孟漸晚正感到疑惑,另一邊的車窗就被人敲了兩下。
是茍盛那幫人,剛巧到了酒吧外,看到孟漸晚的車子就直接過來了。
孟漸晚下了車,仍不斷扭頭朝那個方向看。茍盛和魏燦陽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沒看出所以然,挑了挑眉:“孟姐,你看什么呢?”
孟漸晚歪了歪頭,眉心蹙了一下:“好像有人跟蹤我。”
開車過來的路上,她就有股奇怪的感覺,總覺得有人盯著她,但是道路上車流如織,沒發現異常,直到剛才把車停下,那種感覺格外強烈,甚至能感知到方位,所以她才頻繁往那個方向看。
茍盛毛骨悚然:“不會吧?你最近得罪什么人了?”
“丁劍鵬?”魏燦陽下意識說出個人名,又覺得不可能,搖了搖頭,“他跟他那些小弟都被關進去了。”
甘星野:“會不會是你的錯覺?”
“可能吧。”孟漸晚把車上了鎖,一只手插進兜里,拍了拍甘星野的肩膀,“走吧,別堵在這里了。”
走進酒吧前,孟漸晚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身后什么也沒有。
幾人到的時間有點晚,酒吧里沸反盈天,舞臺上還是那個樂隊在演唱,因為是首動感十足的曲子,節奏感非常強。
孟漸晚在卡座里坐下沒多久就看到前面那個搖頭晃腦的女孩,她踢了下茍盛的腿:“去把梁沅沅叫過來。”
“在哪兒呢…”茍盛沒看到人,站起來掃了一圈,“啊,我看到了。”
他長腿跨到走道,撥開人群很快走了過去,拍了一下梁沅沅的肩膀,低聲在她耳邊說了句什么。
臺上的蘇粲正唱到高潮部分,目光所及就是梁沅沅那張圓圓的臉上露出的驚喜,而后,她離開了前排的座位,跟那個男人一起到了那邊人潮擁擠的卡座。
燈光昏暗的角落,他便看不真切了。
梁沅沅坐在孟漸晚身邊,很自然地拿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孟漸晚挑高了眉毛:“你現在不得了了,喝酒都不帶眨眼的。”
梁沅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額角,小聲狡辯:“哪有。”她打量了一遍在場的人,好奇問道,“我哥沒一起來?”
孟漸晚:“他來,我還怎么玩?”
梁沅沅嘻嘻一笑,明白了她的意思:“說得也是,我哥最喜歡管東管西。”她說著話,眼睛時不時看向舞臺。
沒過多久,鐘城忙完了也過來了,幾個人圍在一起,跟往常一樣喝酒聊天,臺上的樂隊唱了幾首歌后就下場了。
梁沅沅忙把酒杯放下,跟孟漸晚說了一聲就離開了卡座。
孟漸晚目光追隨著她的身影,直到消失不見,擰了擰眉毛,大晚上她一個小姑娘到處亂跑,也不知道安不安全。
鐘城見狀,笑了一下:“別操心了,主唱會送她回學校。”
臺上換了以前那個民謠歌手,旋律陡然轉換,變得舒緩悠長。孟漸晚隨意瞥了一眼,撤回目光:“他們在一起了?”
“沒有吧。”鐘城了解得不多,僅憑個人猜測說道,“你小姑子好像在追蘇粲,最近來得勤了點兒。”
孟漸晚端著杯酒,正認真聽他說話,猝不及防被他對梁沅沅的稱呼氣到了:“瞎說什么,信不信我把酒潑你臉上。”
孟姐向來說到做到,鐘城不敢挑釁她,連忙用手擋住臉。
梁沅沅追著蘇粲出了酒吧,遠遠的,她就看到男生背著吉他,跟著樂隊其他人邊說話邊往另一條街走。
那條街上都是餐館,她知道他們接下來沒有演出了,一般會在那里隨便找個地方吃完飯再回去。
蘇粲走了兩步,似乎感覺到了什么,轉過身一看,果然看到路燈下的女孩。
她毛衣外面套著呢大衣,下面仍然搭配格子短裙,打底褲配小靴子。
蘇粲跟隊友說了一聲,轉身朝她走來。梁沅沅捏著毛線帽兩邊垂下來的毛球,開心地掂了掂腳尖,等著他來找自己。
可蘇粲站定在她跟前,說出的話卻不是她想聽的:“很感謝你這段時間的捧場,以后不要再跟著我了,我也不是什么值得追的偶像明星。就這樣吧,今天我沒空,就不送你回學校了,你自己回去注意安全。”
蘇粲說完就不再看她,轉身跑著追上前面走遠的隊友。
梁沅沅愣在原地,她的心像漏了一個窟窿,冷風不斷地灌進來,讓她感到全身冰冷。她扯著嗓子,朝那人的背影大聲吼道:“誰要追偶像明星啊!你到底懂不懂?你個大笨蛋!狗屁蘇粲!”
不知道蘇粲聽到沒有,反正他沒有任何反應,腳步都沒頓一下,很快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梁沅沅氣呼呼地回到了酒吧,坐下后咕嚕咕嚕灌了一杯酒。
她看著孟漸晚,小嘴一扁:“當初我哥追你的時候,我就不該嘲笑他!嗚嗚嗚,都是報應,現在輪到我追不上人家了。”
孟漸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