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辦漂移賽的地方是一個外觀類似鳥巢的賽場,熱烈的陽光從中間空出來的橢圓形照進去,空氣中飛揚的塵土清晰可見,四周看臺人頭攢動,氣氛高漲得比炎炎夏日的氣溫還要火熱。
宋遇本來就對賽車感興趣,以前在國內跟周暮昀、趙奕琛他們經常玩,在國外也沒少接觸這類比賽,所以沒經過思考就答應了譚宇飛的提議。
不巧的是,他們在來的路上堵了十幾分鐘的車,進到場內的時候,已經結束了一場比賽。不過來得也算正好,接下來的一場比賽就是冠軍與亞軍的對決。
宋遇坐在絕佳的觀看位置,盯著底下一大一小兩個圓形彎道,中間草坪稀稀疏疏,在陽光下泛著油亮的綠色。
謝詠遞給他一瓶礦泉水,隨口道:“我還是第一次看漂移賽,沒想到這種賽事這么受歡迎。”他大致掃了一眼,看臺幾乎空無虛席,觀眾都熱情洋溢,即使臉被高溫蒸得紅彤彤、汗如雨下,雙眼仍亮如白熾燈,里面閃動著興奮的光。
周圍嘈雜,宋遇沒聽清他說什么,目光不經意間流轉,注意到賽場外一道纖長的身影,覺得有幾分眼熟,卻又不敢確定。
那個人明顯也是賽車手,只不過身形與其他的賽車手相比略顯清瘦,穿著藍白相間的賽車服,戴著碩大的頭盔,無法看到五官。
直到有個中年男人走過去,俯下頭在她耳邊說什么,她可能是嫌頭盔礙事,抬起雙手托住兩邊,一仰頭摘下了頭盔。
還沒看清那個人的樣貌,宋遇首先被那一頭被風揚起的粉色長發吸引了目光,雖然心中隱隱有猜測,此刻得到證實,他還是震驚得無以復加。
孟漸晚,居然真的是孟漸晚。
根據前幾次接觸,他知道她車技不錯,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她的車技好到可以來參加這種正規的漂移賽。
現在是什么情況?冠軍和亞軍之爭,說明前面的比賽她都晉級了。
孟漸晚這次過來參加比賽,教練也一起來了,跟他商量了幾句,那邊就有裁判員前來提醒比賽快開始了,讓她做好準備。
教練指導過無數專業賽車手,對目前的狀況了如指掌,沒跟孟漸晚說漂亮話,直言道:“那個17號賽車手是個狠角色,你贏不了他,注意安全,玩過這一局就行了。”他知道孟漸晚沒有那么強的勝負欲,參加比賽也是興趣使然,玩的成分更大。
孟漸晚聳了聳肩,不知道是認輸還是不拿他的話當回事:“我先過去了。”她一邊朝起點線走去,一邊整理頭發,將頭盔重新扣在腦袋上。
場外觀眾的歡呼聲、口哨聲、掌聲全部被頭盔隔絕在外,孟漸晚活動著手腕,堅定不移地站在車前。
她已經來珠海好幾天了,一開始是排位賽,單人單車排成績,然后是晉級賽,經過一輪輪PK,角逐出十四位選手,最后是總決賽,選出前三甲。季軍已經在上一局比賽中宣布出局,現在她離冠軍僅有一步之遙。
17號選手確實很厲害,不管是漂移甩尾的速度還是角度都近乎完美,完全找不到扣分項。
孟漸晚坐進車里,透過擋風玻璃看向不遠處的賽道,她確實是抱著玩一玩的心態前來比賽,可真當置身于硝煙四起的賽場,渾身的血液都沸騰滾燙,仿佛要燃燒起來,哪里能做到不在乎輸贏。
一聲嘹亮的哨聲響起,隨之而來的是發動機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兩輛賽車沖出起點,過彎道時緊緊地貼在一起,輪胎摩擦聲尖銳刺耳,兩輛車甩尾的弧度幾乎一致,車后冒出一股股濃濃的白煙,將賽車包裹在一團煙霧之中。
決賽是十分制,裁判員會根據賽車手的各項標準進行評分,每出現失誤就要被扣掉相應的分數,最終得分高者勝出。
宋遇坐在看臺上,手里拿著的一瓶水始終沒有擰開,視線甚至都不舍得離開賽場上那輛紅白色的賽車,耳邊時不時響起謝詠和譚宇飛的驚嘆。
“這白煙也太大了,我都看不清兩輛車是什么情況了。”
“貼這么近,稍微出現失誤就會撞到一起吧。”
這兩人顯然都是門外漢,宋遇瞥了一眼,耐心出奇的好,解釋道:“拉煙能力和兩車跟進距離都是評分標準。”
看到最后一圈,宋遇心里已經有數了,孟漸晚雖然輸了,但是對她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子來說,能拿到亞軍已經證明她很厲害了。
勝負已定,宋遇緩緩吐出口氣,放松身體靠在座椅上,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水。
評分結果很快出來了,如宋遇所料,孟漸晚以兩分之差敗給了17號賽車手,最終摘得亞軍桂冠。她是想贏,但對這個意料之中的結果也沒那么失落。
正經比賽結束后有個娛樂項目,權當是賽車手們自由炫技時間,也是給在場觀看比賽的觀眾一個小彩蛋。
孟漸晚當然不會錯過這個玩的機會,她駕駛著自己那輛賽車,在賽道上疾馳,某一瞬間,車身向一側傾倒,竟然只有兩個車輪胎在滑動,另外兩個輪胎完全懸空,賽車保持著這個側翻的造型行駛了十數米。
本來賽事結束,觀眾頂著高溫坐了幾個小時,又累又疲乏,恨不得立刻離場,找個涼快的地方消遣,但眼前這一幕,再次將觀眾的熱情點燃,尖叫聲不絕于耳。
然而更刺激眼球的一幕還在后面,冠軍選手駕駛著賽車突然加速,連續超越前面兩輛正在炫技的賽車,緊跟在孟漸晚車后,而后繞著她的車身轉圈,仿佛在為她保駕護航,這可比劍拔弩張有趣多了。孟漸晚勾了勾紅唇,將車子平穩行駛,冠軍選手把車開到她前面,一個帥氣地掉頭,與她的車頭正相對,看起來像是兩輛車在親吻。
謝詠熱血上頭,忍不住站起來鼓掌:“哇,酷!”
宋遇不知想到什么,陰陽怪氣地哼了聲:“油膩。”
謝詠:“???”
后面的頒獎環節盛大又熱鬧,孟漸晚玩得很開心,配合著拍了不少照片,還有幾個賽車手要求跟她合影,她也欣然答應,舉起獎杯跟他們站在一起。
觀眾的離場,宣告著這場比賽正式落幕,孟漸晚把比她頭還大的獎杯扔給教練,扭了扭脖子舒展筋骨。
“真爭氣!”教練面帶紅光,笑呵呵地捧著獎杯對她說,“遇到幾個老朋友,他們邀請我聚一聚,你要一起去嗎?”
“不去。”孟漸晚說。
教練還說想為她慶功,她卻不給面子地道:“我要自己去找樂子,跟你們一幫老年人沒得聊。”
教練:“…”
孟漸晚說完就去休息室換衣服,賽車服裹得嚴絲合縫,里面的衣服都濕透了,她一秒都忍受不了。
不多時,她穿著一身清涼的黑色牛仔連體衣出來,胸前一排精致的銀色小扣,腰間勒著皮帶,修長白皙的雙腿暴露在空氣中,哪兒還有賽場上殺伐決斷的樣子,只剩下妖嬈動人。她拂開黏在臉上的發絲,深吸一口新鮮的空氣,感覺自己總算活過來了。
孟漸晚正低頭看手機,面前忽然被一道濃重的陰影傾軋過來,像是把她整個人罩住,聲音隨之飄下來:“要不要一起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