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漸晚手指撫了撫鼻尖,強忍住笑意,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我笑了嗎?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笑了?做夢了吧?”
宋遇心說,你在我夢里還真笑了,笑得特別勾人,讓他差點把持不住。
孟漸晚想起什么,手撐在車窗邊緣,小半個身子探進去,吊兒郎當道:“哎,你是來找我算賬的?”
宋遇立刻想到她不費吹灰之力就把那個人高馬大的男人揍趴下,然后用凳子死死罩住的畫面,非常識相地搖頭,躲避她的視線:“不,我沒有,我向你保證,我是絕對不會跟女人斤斤計較的。”
有句古話說得好,識時務者為俊杰,大丈夫能屈能伸,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他是君子,實在沒必要為難一個“小女子”。
眼神飄忽間,宋遇看到一抹鮮艷的色彩,他猛然回神,視線凝在十根手指上,那一抹色彩正是來不及卸掉的美甲。
宋遇福至心靈:“你剛才是不是在笑…”
等他扭頭看向車外,哪里還有孟漸晚的影子,那輛亮黃色的跑車在他的視線里只剩下一粒芝麻那么大。
宋遇沒有急著追上去,而是坐在駕駛座上,低著頭認認真真扣指甲。
他不了解美甲,單純地認為不過是在指甲上涂抹了一層顏色,刮一刮就掉了,結果卻是他刮了半個小時,把自己折騰出一頭汗,也只是讓指甲邊緣處多了一些痕跡。
宋遇忽然想起那位美甲師的話,如果不刻意破壞,可以保持一個多月不掉色,一個多月…
宋遇閉了閉眼睛,腦海里浮現他頂著這樣一雙手跟客戶見面握手,對方一臉一言難盡的樣子。
他搖了搖頭,不行!絕對不行!
宋遇立刻拿出手機給謝詠打電話,用命令的口氣道:“我不管你用什么理由,務必把晚上的飯局給我取消了。”
上司態度這么強硬,謝詠豈敢說一個“不”字,只是默默感嘆,宋總真是會給他出難題,這位客戶很重要很難約的!
宋遇掛了電話后長松了一口氣,轉而向群里的好友求助:“我考你們一個問題,誰知道美甲該怎么卸掉?”
燕北驚訝道:“不是吧宋小八,你真的做了美甲。”
宋遇假裝淡定地打字:“不是我,是我一個朋友。”
趙奕琛一語戳破他的謊言:“你老實說,你口中的這個朋友是不是你自己?你別裝了,我已經識破了你的偽裝。我可以告訴你怎么卸掉,前提是你必須給我看你做的美甲。”
宋遇掙扎了許久,本著“只要我不覺得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的原則,拍了一張自己手指的照片發到群里。
原本不算熱鬧的微信群,因為宋遇發的一張照片,消息數在三分鐘內刷到了“99+”,內容全都是“哈哈哈”。
宋遇:“…”
宋遇早就做好了被嘲笑的心理準備,沒想到結果還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那張照片里的手指修長骨感,雖然很漂亮,但一眼就能辨認出是只男人的手,有的指甲是七彩的小彩虹,有的指甲是閃著光的流星,怎么看都透出一股怪異。
趙奕琛笑夠了,還不忘對好友的審美給予肯定:“好一個別致的彩虹流星,我記住了,下次哄小妹妹就帶她去做這樣的美甲,圖片我保存了,順便問一句,是在孟漸晚的美甲店里做的嗎?”
宋遇胸口劇烈起伏,此刻他非常想罵人,但他有求于人,不得不好脾氣地說:“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趙奕琛大發慈悲道:“你說卸掉美甲啊?那肯定得去美甲店找專業美甲師,他們有特殊的工具和技術。”
宋遇冷著一張臉,嫌他說的是廢話。
難道他要再次回到孟漸晚的美甲店?誰知道她會不會讓人做手腳,或者他另找一家美甲店,再丟一次人?
宋遇火急火燎的時候,手機鈴聲響了,他也沒看來電顯示,煩躁地接起來:“喂,有話快說!”
“哎呀,你這個孩子是怎么回事?一上來就大吼大叫,你想嚇死我、好讓你爸給你找個后媽?”梁如水撫摸著胸口大喘氣,顯然被他那一嗓子嚇得不輕。
宋遇這才反應過來,打來電話的是他媽媽,只得緩和語氣問:“您找我有什么事?”
梁如水說:“我沒事就不能找你了?我剛給你助理打過電話,他說你推掉了晚上的應酬,既然這樣,那就回家陪我吃飯。”擔心他出口拒絕,梁如水直接堵住后路,“你自己數一數,自從你回國,陪我吃過幾頓飯?”
宋遇拿她沒辦法,只能答應晚上回家吃飯。
“時間也不早了,你快點回來吧。”梁如水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笑瞇瞇地說,“我讓杜姨多做幾個你愛吃的菜。”
被她這么一打岔,宋遇也沒時間繼續糾結,直接把難題丟給自己的助理,讓他想辦法在明早上班之前找一個專業美甲師,帶上工具,幫他把美甲卸掉。總之,他絕不可能帶著美甲在公司里大搖大擺。
謝詠:“…”
他回頭可能得報一個助理補習班,學習一下當助理到底要具備哪些技能。他想不明白,怎么還要幫忙找美甲師呢?
夕陽余暉下,宋遇開著車回到家,沒進門就聞到一陣食物的香氣。
梁如水開了一瓶丈夫珍藏的紅酒,提前倒進天鵝頸形狀的醒酒器里,還特意把餐桌布置了一番,營造出一種在高級餐廳里用餐的氛圍。
宋遇打了聲招呼,沒等媽媽回應就徑直去了樓上房間。
梁如水見兒子回來了,連忙吩咐阿姨把菜端到桌上。她自己也沒閑著,動手把高腳杯擺好,一轉身就看到換了身衣服從樓上下來的宋遇,跑過去拉著他的手讓他坐下:“我都聽你爸爸說了,這段時間你工作很辛苦,我跟你說,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體…”
她的聲音突然卡住了,因為注意到了不尋常的東西,像是受到巨大的刺激一般,她呆呆地望著宋遇,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宋遇知道她在看什么,順著她的視線瞥了眼自己的美甲,不知道是看習慣了,還是已經麻木了,倒也不覺得礙眼。
梁如水盯著一閃一閃亮晶晶的美甲看了好一會兒,還是忍受不了,仿佛內心有什么東西轟然倒塌了。
她抬手捂住一只眼睛,不像一個豪門夫人的做派,怪叫道:“我眼睛疼。”想了想,她又伸手扶額,“我頭疼。”緊接著,她按住胸口,“我心臟疼。”
宋遇:“…”倒也不必如此。